第029章 和樂融融

  第二天，蕭希微再去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便提了這事。

  老太君盯著蕭希微，神色晦暗不明的道，「這話是誰讓你說的？」

  「孫女不敢欺瞞祖母，昨個兒姑母來找過微兒了。」蕭希微起身垂眸道。

  

  老太君臉色一沉，將手中的紅珊瑚珠串重重的砸到桌上，「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祖母，先別生氣。」蕭希微見老太君動了怒，忙上前替老太君倒了一杯茶。

  老太君斜睨了蕭希微一眼，到底還是沒拂了她的面子，抬手接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祖母，若是撇開旁的不提，淑美姑姑可有什麼地方是讓祖母不喜歡的？」見老太君神色似乎緩和了許多，蕭希微抿著唇看著她低聲道。

  老太君略皺了皺眉。

  若是不提周淑美有婚約在身的話，那個孩子長得水靈，性子也溫婉，倒真讓人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最要緊的便是名聲。」老太君重新拿起桌上的紅珊瑚珠串沉著聲音道。

  那也就是不討厭她。

  「祖母說的是。」蕭希微起身半蹲坐在老太君跟前的紫檀腳榻上，抬手輕輕的替老太君捏著腳，「我原先也和祖母想的一樣，只是看見父親終日忙碌回到家連個知冷熱的人也沒有，若是母親還在的話……」

  說起陳氏，蕭希微的手一頓，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老太君也是一愣，捏著珊瑚珠串半天沒有說話。

  蕭希微替老太君捏著腿，沒有再說話。她知道，有些話，只需點到即止，說多了反而讓人生疑。

  從老太君的靜園出來，沒走幾步，便見蕭敏領著兩個丫頭站在廊角，顯然是在等著她。

  果然，見她出來，蕭敏幾步便迎了上去，「如何？老太君怎麼說？」

  蕭希微唇角一抿，沒有接話。

  蕭敏臉色微微一變，「怎麼，難道是老太君不同意？」

  蕭希微一笑，「祖母她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蕭敏眉頭一皺，不由有些困惑。

  蕭希微一笑，「姑母，再過幾日便是祖母的壽辰。這件事不管成不成總等祖母過了壽辰再說吧！」

  蕭敏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沒錯，一切還是等給老太君賀完壽再說。」

  老太君什麼也沒說，但至沒有開口反對，這就說明，這件事還是可行的。

  「說起來，姑母也來好幾日了，不知道有沒有去看過母親？」蕭希微抬手撫了一下垂下耳畔的流蘇，狀似無意的道。

  李氏？

  蕭敏眉尖略略一挑，淡笑著道，「前幾日我倒是去過畫錦苑，只是下人們說嫂嫂病了，不方便見客，所以……」

  蕭希微嫣然一笑，「我想，約莫這兩日母親的『病』該好了。」說罷，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蕭敏，然後領著丫頭走了。

  蕭敏看著蕭希微的背影，眉心漸漸擰了起來。

  疏影軒內，烈日光頭。

  爬山虎爬滿了整個長廊，金色的陽光在翠綠的葉子上跳躍，帶來陣陣清爽的涼意。

  眼見老太君壽辰要到了，府里各種瑣事繁雜，一下全都壓到了她的頭上，幸好有劉嬤嬤在旁邊協助，再加上紅雨的傷好了，這才讓她能偷出點時間來歇口氣。

  還沒等她坐多久，碧雲便連跑帶跳的闖進了院子，隔著老遠便大聲喊道，「小姐，大少爺……大少爺回來了！」

  蕭希微又驚又喜，一下站了起來，快步朝碧雲走了過去，「你說什麼？哥哥回來了麼？」

  「是，眼下正往老太君的靜園去了。」碧雲用力的點了點頭。

  「快，我們去靜園。」蕭希微話還未完，便匆匆朝院外走去。

  靜園。

  老太君拉著一少年的手，熱淚盈眶。

  「你這小子，我還以為你在蕪城玩野了，想不起京城裡還有一個祖母！」老太君一邊抹淚一邊道。

  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藏青色的長袍，劍眉入鬢，明亮的眸子帶著肆意爽朗的笑容，「孫兒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祖母不是，孫兒是想回來呀！可是祖父不讓！這次也若不是好說歹說說要回來給祖母過壽，祖父還要拉著我在軍營里修煉了！」

  「那個死老頭，也不知道心怎麼長的！他自己不回來也就算了，還不准你回事！瞧瞧你這模樣……似乎比去年的時候又瘦了不少。」老少君拉著蕭希揚的手，摸著他被曬成古銅色的臉，一陣陣的心疼。

  「祖母這可錯怪祖父了，祖父一個月前倒是想了個好主意，讓我替他守著蕪城，他自己回來京城轉轉！我一想，這麼好的事怎麼能讓祖父占了，當下連夜收拾包裹跑了出來！」蕭希揚朗聲笑道。

  「瞧這模樣！真沒個正經樣子！」老太君伸手重重的點了一下蕭希揚的額頭。

  蕭祁奉旨駐守蕪城，無詔不得回京。她哪裡不知道這一點，明知道蕭希揚這話是逗她開心，可她想起遠在蕪城的丈夫，不免還是有些難過。

  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回來的那一日。

  蕭希微一進屋，一眼便看到那個俊朗的男子，看著他依舊飛揚的眉采，眼淚一下便涌了出來。

  「哥哥……」

  對了，我還差點忘了告訴姐姐你，就在剛才，有密奏來報說忠勇候在回京的路上遭到北漠叛軍伏擊，已經已身殉國了。真是可惜，原本，他是知道姐姐所受的委屈，想要回京來替姐姐做主的呀……姐姐，你瞧，你現在又剋死了你的親哥哥！

  蕭希樂的話仿若又在耳畔響了起來。

  「喲，這是怎麼了？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卻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是不是不歡迎哥哥我回府呀！」蕭希揚伸手捏著蕭希微的鼻子寵溺的笑道。

  「哥哥……」蕭希微卻伸抱住蕭希揚的腰，眼淚流得更凶了。

  蕭希揚原本還帶著幾分調侃的笑容頓時便收了回去，他扶起蕭希微，抬手笨拙的替她擦掉眼上的淚水，「微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你告訴哥哥，哥哥替你報仇去！」

  粗糙的掌心帶著溫度撫過她冰冷的臉頰，蕭希微只覺得冰冷的胸口忽然翻滾著一陣暖意。

  她自己抹了一把淚，抬眸看著老太君道，「祖母在這了，你說話可算話！」

  蕭希揚一笑，拍著胸膛保證，「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蕭希微破涕一笑，「欺負我的人不就是你麼？」

  「我？」蕭希揚眉尖一挑，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我何時欺負你了！」

  「你剛剛不是說我像只小花貓嗎？」蕭希微撅著嘴道。

  蕭希微一怔，隨即一笑，「這也算？」

  「就算！」蕭希微下巴一揚，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祖母。」蕭希揚將目光轉向老太君。

  見兩個孫輩在自己面前鬥嘴，老太君覺得心情大好，不由自主是笑出聲，指著蕭希揚道，「是你錯了！哪有做哥哥的說自己妹子像花貓的！」

  「你瞧，祖母也說你欺負我了吧！」蕭希微走到老太君身邊拉著她的胳膊，得意的看著蕭希揚笑道。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哥哥說錯話了，這廂便給你陪禮了。」蕭希揚一笑，退後兩步，正兒八經的給蕭希微行了個禮。

  一時間，屋裡的人便笑成了一團，一派和樂融融的模樣。

  「哥哥回來了呀。」一道清脆的聲音忽地插了進來。

  蕭希微轉過臉，便見蕭希樂穿著一件粉色繡百蝶穿花的齊胸襦裙笑顏如花的走了進來。

  「恩。」蕭希揚點了點頭，「你來了正好，我從蕪城帶了些禮物回來，你和微兒一起挑挑吧。」說著，便命人將禮物端了上來。

  只瞧那盤子裡放著用象牙製成的各種精美首飾，那些首飾雕工精美，瑩潤光澤。

  蕭希樂只瞧了一眼，眼睛立即便亮了。

  「謝大哥。」她喜笑顏開的道了謝，然後手便伸向了裝著首飾的盤子。

  「妹妹，你且等一下。」蕭希微忽然開口。

  蕭希樂臉上的笑容一僵，臉上有些難堪，不甘願的將手抽了回來，「姐姐是要先選嗎？」

  蕭希微一笑，「怎麼會。這些禮物是哥哥帶回來給我們的，只是哥哥只怕不知道四妹妹也回府了，是不是應該叫上四妹妹一起挑選了？」

  蕭希樂嘴角一抽，看著盤中那麼多精美的象牙首飾，每一件都精美貴重，若是多一個人就要分出去不少，不免覺得心疼。

  「原來四妹妹也回府了，那當真是我疏忽了。」蕭希揚笑著道。

  「翠屏，卻將四小姐叫來。」老太君吩咐道。

  「是。」一個穿著綠衫的丫頭走了出來。

  蕭希微笑了笑，狀若無事的走到椅前坐下。

  而蕭希樂盯著那盤首飾，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了。

  這麼好的東西，那個賤丫頭也配用！

  老太君約莫也覺得蕭希樂的神色，不由清咳了幾聲，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如今越瞧這個孫女，越覺得她和她那個母親一樣……眼皮子淺，一點都上不得台面！比起希微的端莊穩重，簡直是天壤之別。

  蕭希微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眼角的餘光瞥見老太君眸中那抹對蕭希樂明顯的不滿，唇角彎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