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從此不做沈家人（下）

  沈凝華的視線冷的能夠結出冰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剛剛你不是也說了，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趙氏猛地後退兩步，視線驚恐的看著沈凝華，記憶中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和沈凝華的面容慢慢的重合在一起。

  那時候，夏靜言是夏氏家族的嫡女千金，萬千寵愛集一身，整個夏氏家族的掌上明珠，而她只是趙氏不受寵的庶女。

  夏靜言一身紅衣熾烈如火，光明的仿佛能夠灼傷人的眼睛，而她只能在角落裡看著心愛的男人對她殷勤奉承。她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幸好老天有眼，夏家竟然被抄家滅族，夏靜言也被夏家家主提前安排倉促嫁給了沈棟，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心上人竟然為了救夏家人而死，她怎麼能善罷甘休？

  所以她一定要讓夏靜言死！她暗中勾引了沈棟，然後在夏靜言有孕的時候給她下藥，一步步精心謀劃、一點點苦心算計，終於讓夏氏那個賤人死於生產當日，而她將她原來的地位取而代之。

  她有什麼錯，那是夏氏欠她的，她根本沒有錯！

  「沈凝華，我能夠饒你一命已經便宜你了，可惜你卻不領情，當初在夏靜言臨死的時候我答應過她，保證你不死就行，我也做到了，你憑什麼怪我！」

  沈凝華冷眼掃過趙氏的肚子：「我也不妨答應你，等你肚子裡的孩子出生，我會留他一命。」

  「不，」趙氏捂著肚子，聲音滿是恨意，「你還有沒有人性！」

  沈凝華忍不住笑出來：「呵呵，你說這話之前是不是先想想自己做過什麼？你害別人就是理所應當，別人害你就是沒有人性？趙氏，你不覺得自己太可笑了一點？」

  

  「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報應？」沈凝華看看不遠處的承乾殿，眼中回放起當初大雨瀰漫的夜晚，她跪在雨中遭受著莫大的屈辱，而沈靈菡卻是高坐在鳳椅上笑靨如花，「我早就不相信老天會有報應了。」

  不想再和趙氏說話，沈凝華直接轉身向著安寧公主的宮殿方向走去。

  百里擎蒼想的很周到，怕沈凝華不習慣宮女的伺候，將白渃四人也一起叫進了宮，沈凝華和安寧公主回到長樂宮，便看到等在門口的四人。

  白渃上下打量著沈凝華，看到她沒受什麼傷才鬆了口氣：「小姐，一切可還好？」

  沈凝華心中略微放鬆：「沒事，進去說話。」

  安寧公主笑道：「你們主僕都受驚了，我讓人安排好側殿，你們現在那裡休息一下，凝華，你缺什麼東西就讓人告訴我，千萬不要客氣。」

  「多謝公主。」

  安寧公主離開，青雀和紅菱檢查了一下大殿：「小姐，這裡倒是很乾淨，沒什麼不合適的東西。」

  沈凝華點頭：「嗯，沈家現在如何？」

  「藥方有事的消息一放出去，百姓紛紛怒不可遏，現在府上已經被百姓圍了起來，不少人向府裡面仍石頭之類的，場面很是恐怖。」紅菱想想都感謝心底發顫，百姓實在是太多了，一人扔一點東西都足以將沈家埋起來。

  沈凝華皺眉：「可安排好了？」

  「回小姐，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二夫人和軒華少爺閉門不出，有侍衛把守。軒霖少爺那邊也有流雲看著。小姐可放心。」

  「嗯，在宮中不比沈家，你們多加注意，白渃去磨墨，我將藥方手稿寫出來。」

  「是，小姐。」

  宮門外百姓跪地祈禱好消息傳出來，宮內承乾殿文武百官奮筆疾書鴉雀無聲。官員們全部跪在地上，拿了紙筆趴在地上寫，不少人已經腿腳麻木臉色發白，時不時的邊有臣子暈過去。

  百里擎蒼叫了太醫在大殿門口等著，有誰暈倒抬出去救醒了繼續回來跪著。

  這個時候眾人才響起來當初皇上還年輕的時候，手段是多麼的殘酷，越發的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長樂宮偏殿，沈凝華手邊已經放置了十幾張寫好的手稿。

  白渃端著茶盞過來，放下之後站到她身後幫她捏著肩膀放鬆：「小姐，休息一下吧，您已經寫了一個時辰了。」

  沈凝華抬頭，拿起那些手稿看了一遍道：「大體已經差不多了。」她自然是知道藥方的，卻不能直接交出來，只能將那藥方融合到手稿之中，還要寫的渾然天成，自然要耗費一些心力。

  「小姐，現在開始研究藥方，江南那麼多百姓等得及嗎？」白渃有些擔憂。

  沈凝華抬眸打量了她一下隨即笑了笑：「你以為我會拿那麼多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沒有，我怎麼會這樣想。我只是擔心小姐你，雖然你總是嘴上說的厲害，但實際上心卻不狠。自從平城發生水患，小姐一天都沒有睡好過……」

  沈凝華自嘲的笑開：「你大約是第一個這樣誇我的了。我可沒那麼你說的那樣善良，不過是不希望自己背負太多的殺孽罷了。」

  她不會一味的善良，也不會為了私慾而視人命如草芥。說到底，她只是個普通人，會因為心中恨意去殺人，也會因為不忍而救人，但憑無愧於心罷了。

  「小姐，那江南的百姓可還來得及救？」

  「自然來得及，沈軒曄的藥方其實並沒有大錯，只是不適合江南的百姓罷了，經歷大災本就人心惶惶、身體虛弱，他的藥吃下去會讓人腹瀉不止，雖難受但也會排出身體裡的廢物，等幾天之後，加入補藥情況會立刻好轉，痊癒之後身體甚至會比之前更加康健。」

  白渃眼睛發亮：「小姐真是神機妙算，連這個都計算到了。」

  「好了，你去告訴安寧公主，我將藥方手稿寫好了，我們去見皇上。」

  碧珠上前幫著沈凝華將手稿整理好：「小姐，這次沈家定然會遭殃，咱們是不是應該準備好退路？」

  沈凝華垂下眼眸：「嗯，我已經想好了。」

  碧珠和白渃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隱憂，小姐畢竟是沈家人，打斷了骨頭都連著筋，若想不受一絲一毫的影響脫離沈家，可是很艱難啊。

  陳韞看完沈凝華的手稿，來不及和百里擎蒼說話，直接走到桌案旁翻找醫典，半晌之後拿起筆來便刷刷的書寫：

  「哈哈，找到了，找到了！就應該是這樣，皇上，江南百姓有救了。」

  百里擎蒼顧不得皇帝的威嚴，走到陳韞面前低頭和他一起看：「陳愛卿，這藥方可還會有什麼問題？」

  陳韞哈哈大笑：「皇上，臣反覆推理過了，這藥方用藥精妙，絕對有效！多虧了沈小姐，若不是看她的手稿受到啟發，微臣還真想不出來這些用藥。」

  聽到藥方找出來了，文武百官終於鬆了口氣，現在他們才被蛻了一層皮，若是藥方再不出來，他們就沒命了。

  「好！賞，朕要重重的賞！凝華，你想要什麼？」百里擎蒼注視著沈凝華，眼神前所未有的溫和。

  沈凝華筆直站立，眼神平靜清透：「皇上，臣女有一個請求，想要皇上答應。」

  「你說？」

  眾人紛紛將視線集中到沈凝華身上，猜測著她會提出什麼要求。

  沈棟更是眼神放亮：皇上一諾千金，只要沈凝華為他們求情，皇上定然會放沈家一馬。

  沈凝華唇邊微動清脆的聲音如珠落盤：「皇上，臣女想親自去平城，請皇上允許。」

  「什麼？」

  眾人紛紛愣住，親自去平城？平城最先發生瘟疫，現在災情也最為嚴重，去了不是送死嗎？

  百里擎蒼面容嚴肅：「凝華，你為何要去平城？」

  沈凝華抬眸向沈棟和沈軒曄跪著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緩緩跪了下去：「皇上，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江南百姓因為沈家而遭受了痛苦，我身為沈家人心中愧疚，雖然不能挽回，但能夠盡力彌補也是好的。我懂醫術，能幫得上忙。」

  百里擎蒼心中一顫：這個孩子……

  「你去了平城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沈凝華抬頭，臉上帶著微笑，眼神卻是萬分堅定：「我不怕。」

  「好，」恭親王上前，「沈棟雖然罪該萬死，但是他卻養了一個好女兒。皇上，這丫頭小小年紀都不怕，我等也沒什麼好怕的，我親自去江南，定讓江南百姓安然無恙。」

  百里瑾川出聲：「皇叔，這可是個爭功勞的好機會，您還是讓我皇侄我吧。父皇，兒臣願意親自前往平城。」

  恭親王一巴掌拍在百里瑾川的肩上：「你小子胡亂爭什麼？」瘟疫可是會傳染的，雖然有了藥方，但誰能保證不死人？這是個大功勞，也是個大火坑，能爬出來是好，可是萬一爬不出來就慘了。

  「皇叔，您這手勁還是這麼大，京都事情多，您還要幫著父皇籌集藥材，這跑腿的工作就讓我們來。」百里瑾川一撩衣袍跪在地上，「請父皇下旨。」

  百里擎蒼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眼神複雜難辨：「沈凝華，你可願意做朕的女兒？」

  沈凝華震驚的抬頭：「皇上……」

  「當年你娘朕也認識，要不是她脾氣倔強，朕早就迎她入宮為妃了。」

  眾人驚呆在當場，紛紛低下頭不敢聽這皇室秘聞。

  百里擎蒼嘆了口氣接著道：「可惜她不願受拘束，朕也就不勉強她。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朕也將你當做親生孩子看待，你可願意脫離沈家，叫朕一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