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個孩子沒有死2

  陸寒塵也沒說話，沈思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車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

  許久之後，陸寒塵才發動車子離開。

  一路無言，很快就到了第三精神病院。

  「這家醫院的院長，是你母親的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親舅舅。」

  

  陸寒塵終於開口了，平鋪直敘的沒有任何一絲情感，「知道六年前那一晚的男人是我，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寒塵的語氣太過平淡，淡得沈思語猜不透他的任何想法，這件事情他瞞了她那麼久，難道不是他該向她解釋的嗎？

  「那一晚過後，第二天我醒來你就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你八年前騙了我。」

  「你明明是A市人，卻騙我是Y市人，你是溫家的大女兒，卻從沒給我說過。思語，我一直以為你的父親是姓沈。」

  陸寒塵繼續開口，他想了一個晚上，沈思語現在記憶還沒恢復，但是她已經接受了自己認識他的事實。

  那他就一點一點慢慢的拋出他們兩曾經的過往，夾雜著一些事實真相，讓沈思語有個接受和過渡的過程。

  「我找了你很久，可讓我放棄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陸寒塵扯了下嘴角，說來可笑，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沒有勇氣質問她，當初為什麼要打掉他的孩子。

  「算了，都不重要了。」陸寒塵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冷清的桃花眼閃過一絲嘲諷。

  想他陸寒塵，也會有怕的事情，怕到連問個真相的理由都不敢去找。

  「我帶你去見杜雅琴。」

  陸寒塵率先下車，繞到副駕給沈思語開了門，他舉止優雅得體，完全找不出一絲瑕疵和不對勁。

  可沈思語就是敏感的發現，陸寒塵在生氣，男人先她一步，身姿挺拔清雋絕塵，可背影卻透著無盡的落寞和悲慟。

  陸寒塵低垂眼瞼，說出來又如何，沈思語還不是一樣的無動於衷。

  可誰叫他賤，竟然還是會心疼她。

  「陸寒塵。」

  沈思語加快腳步，上前拽住他的西裝下擺，「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忘記你，忘記我們的過去的。」

  「我也不是故意要丟下你，而是當時發生了什麼，我自己也記不太清了。我本想等你睡醒來，可包子說你照顧了我一晚，我之前去見過沈念語，聽到她說夢話。」

  「我想去找真相，所以我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陽光小區。」

  沈思語眼眶泛紅，她聲音很低，細細的軟軟的，仿佛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貓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陸寒塵，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聽陸寒塵說起那些過往，就會覺得疼痛的無以復加。

  「你從沈念語嘴裡聽到了什麼？」

  「她說，那個孩子沒有死。」

  沈思語淚水終於掉下來，她以為自己說不出口的，可是這一刻，她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了。

  「我的孩子，她說我的孩子沒有死。」

  沈思語終於忍不住哭出聲，「陸寒塵，五年了，自從孩子被引產，我就一直做噩夢。我做了整整五年的噩夢，我的孩子……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陸寒塵眼底閃過錯愕，隨即而來的是滔天的震驚和怒意，「你說什麼，孩子被引產，不是你自己去打掉的嗎？」

  沈思語拼命搖頭，「我那麼愛他，我怎麼捨得打掉他，他有七個月了，會在我肚子裡面動。」

  「我當時並不知道四季酒店的那個男人是誰，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我被關在溫家的房間裡面，每天就靠著那個孩子支撐著我活下去。」

  沈思語泣不成聲，她仿佛被抽乾了力氣，要不是陸寒塵眼疾手快的攙扶住她，她就直接跪倒在地上了。

  而陸寒塵，整個人已經無法思考了，他從沒想過，這裡面還會有其他內情。

  一直以來他認為的事實，也不是全對。

  他一把把沈思語拉進懷裡緊緊抱著，低沉的嗓音壓抑著無以倫比的痛苦。

  「沈念語說，那個孩子沒有死？」

  「是，我聽到她說的，有好幾次，杜雅琴好像也說過，不過杜雅琴瘋瘋癲癲，我從沒想過要信她的話。」

  沈思語全部說出來，整個人壓抑了太久，這一刻，不管陸寒塵會怎麼看她怎麼想她，她都已經不在乎了。

  一個人保存秘密太久，是真的會撐不住的，既然陸寒塵是六年前那一晚的男人，那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知道真相。

  「我去見了沈念語，她不承認，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說這一切都是無意間聽杜雅琴說的，所以我才會……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來見她。」

  「陸寒塵，我好累，真的好累。」

  「思語，思語。」

  陸寒塵只是緊緊抱著她，兩人站在第三精神病院的門口，來往的人群不時看過來，可只一眼就移開了眼睛。

  那對人兒渾身上下瀰漫麼著濃濃的哀傷，周圍全是冰冷的氣息，尤其是那個男人，分明俊美的如同畫裡面走出來的人物，身上的穿戴也是價值不菲。

  可偏偏，臉上的神情悲慟到了極點。

  女子更是，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雖然被男人抱在懷裡，可是身子不停的顫抖。

  哭的太過悲傷，讓人不忍有半分想看熱鬧的心思。

  等到沈思語發泄夠了，陸寒塵才慢慢的給她擦乾淨眼淚，「我帶你去見杜雅琴。」

  「好。」沈思語深呼吸好幾口，想要衝著陸寒塵揚起一抹笑，可嘴角怎麼也扯不上去。

  「思語，對不起。」

  陸寒塵低低道歉，嗓子裡面發緊的難受。

  「是我不好，我沒資格怪你。」

  陸寒塵沒帶任何人過來，他打了個電話，沈浩很快就讓人把兩人帶去了院長辦公室。

  「沈院長，這是思語，她媽媽是沈珺語。」

  沈浩一看到沈思語，那張臉完全是沈珺語的複製粘貼，根本就不用懷疑。

  「思語，我是舅舅。」沈浩一開口，完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哽咽出聲，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這麼多年，我終於……終於……」

  沈浩還想說，可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了，自從杜雅琴被送到這兒來，他每天變著法子的折磨她，可就算是這樣，也換不回他妹妹的命了。

  「思語，叫舅舅。」陸寒塵輕輕出聲，對待沈浩，他態度比對溫霆生要溫和有禮的多。

  「舅……舅舅。」沈思語有些難以啟齒，卻還是乖乖的喊了人。

  「沈院長，我們想見見杜雅琴，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帶你們去。」沈浩有太多話想和沈思語說，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陸寒塵適當從中調節，才讓兩人順利接話。

  帶著陸寒塵和沈思語去了專門關著杜雅琴的病房，沈浩就退到了一旁。

  「思語，你要小心，她精神不正常，有暴力傾向。」

  「三少，思語就拜託你保護了。」

  陸寒塵點點頭，修長乾淨的大手牽住沈思語的小手，沈浩開了兩道小門後，他就牽著沈思語進去了。

  杜雅琴被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格子裡面，病房環境還算乾淨，身上的病號服看著也很乾淨。

  只是病號服下的身體，早就傷痕累累，整個人瘦的顴骨高高突出，四肢更是瘦到見了骨頭。

  眼窩深陷眼瞼青黑，嘴唇乾皮起咧，頭髮凌亂髒到不行。

  這個樣子，讓沈思語大吃一驚，杜雅琴短短時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杜雅琴盯著沈思語看了好幾秒，然後轉身背對著他們直接坐在地板上，指甲朝著地板扣去，一邊扣一邊念念有詞。

  「杜雅琴。」

  陸寒塵清冽的嗓音響起，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壓瀰漫在病房中。

  「沈念語被綁架了，溫霆生找人做的。」

  杜雅琴依舊無動於衷，陸寒塵也不急，繼續緩緩開口。

  「六年前的事情，溫霆生打算用沈念語一條命來還思語。」

  「畢竟，你就是殺了思語的孩子，也換不回溫霆生的心。你看，你進了精神病院飽受折磨，而溫霆生卻把你唯一的親生女兒用來還你欠下的債。」

  「當初你殺了思語的孩子，現在溫霆生殺了你女兒，是不是很公平。」

  「你胡說，那個孩子根本沒有死。」

  杜雅琴突然嘶吼出聲，她的聲音尖銳難聽，在狹窄的病房內刺破了沈思語的耳膜。

  「那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裡。」

  「在哪裡，呵呵……呵呵呵……」杜雅琴目眥盡裂的笑出聲，笑的顛狂笑的可怕。

  「在哪裡，當然是死了啊！當時沒死，可後來死了啊！」

  「一個小賤種，死了就死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啪」陸寒塵上前一步，一耳光狠狠抽在的杜雅琴的臉上，他用盡了全力，杜雅琴被抽的轉了兩個圈，然後狠狠撞在牆壁上。

  額頭上頓時流下鮮紅的鮮血，可她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依舊笑的瘋狂，「你們要是殺了我，就永遠都不知道那個孩子在哪裡，還有沈珺語的骨灰，你們永遠也找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杜雅琴瘋狂的笑著，笑著笑著，突然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