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遠訊(下)
2024-04-28 01:28:41
作者: 吱吱
項氏心裡還是有些惶恐。
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娘親為了這件事,不知道在背後嘀咕了姑母多少年!
她和徐嗣諭商量。
徐嗣諭也覺得這件事很棘手,想了想,道:「既然母親說讓我們收著,我們就暫時先收著好了。」又道,「我們過兩天要啟程了,大姨那裡,也要去知會一聲才是。你到時候跟她提一提,看看她怎麼說,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項柔謹在娘家的時候就幫項太太打理中饋,兄妹幾個里,對項家的事最清楚,後來嫁了項大人的同科、工部侍郎周大人家的長公子,結的得意親家。周大人如今兼了都察院御史之職巡視兩淮河工,周公子又爭氣,永和十六年中了進士,短短五年光景,如今已是戶部山東清吏司主事了,前途遠大。項柔謹是德才兼備的女子,不管是周家還是周公子,對其都極為尊重,項太太對這個長女就越發的倚重,家裡有什麼事,都喜歡聽項柔謹的意見。
項氏笑著點頭:「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看大姐。」
項柔謹知道了妹妹的來意,笑得有些無可奈何:「這件事,我也只是小時候聽大舅母講過一次。好像是說當時姑母出嫁的時候,想要把自己書房裡的書一併帶過去,你祖母立刻就答應了。娘親覺得這書不比金銀,是傳家的東西,就悄悄在祖母背後嘀咕了一句『雖然說是陪嫁,可到底是隨著去了別人家,成了別人家的東西』的話。又不知怎麼,傳到了祖母耳朵里,祖母大怒,揪住這句話不放,在祖父面前編排娘親的不是,最後還把項家的藏書送給姑母做陪嫁。
「姑母這樣,我看,十之八、九還記著娘親的那句話。」
你不是嫌棄我娘親生了個女兒嗎?好,我就把當初你最在意的東西送給你的女兒,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事隔多年,還是清脆地打了項太太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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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項氏急得團團轉,「我婆婆已經開了口,讓我把東西收下——東西是不能不收了。可這要是讓娘知道了……」她說著,忙拉了姐姐的手,「姐姐,你得給我出個主意才是?」
看見妹妹夾在娘親和姑母之間很為難,項柔謹心裡也不好受。她沉思了半晌,道:「藏書你好生保管著。娘親那裡,我去跟她說。」
「怎麼說?」項氏擔心地道。
她怕娘親到時候連姐姐也責怪上。
「實話實說唄!」項柔謹道,「娘親和姑母之間冰凍三尺,早已非一日之寒。就算我們有心幫著姑母掩飾,娘親恐怕也要責怪到姑母頭上去,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怪到你婆婆身上去……」
項氏聽著心裏面一突,沒等姐姐說完,就急急地打斷了姐姐的話:「千萬不能把我婆婆給牽扯進去!」說著,苦了臉,「我現在都焦頭爛額了……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了!」
「你放心吧!」項柔謹看了不由嘆氣,「我知道該怎麼做的!」然後打起精神笑著問起她去嘉慶府的事,「到時候應該住在衙門裡吧!妹夫職小位卑,衙門的院子肯定很小,這日常的陳設、丫鬟、婆子帶多了恐怕也安置不下……」
這話說到了項氏心坎上,她立刻跟著轉移了話題:「可不是,我也正為這個發愁。就是日常例用的,也有二十幾個箱籠,這要是全帶上,加上丫鬟、婆子,最少要坐兩艘官船。相公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判官,這樣浩浩蕩蕩地出京,別人看了還不知道怎樣編排他呢?說不定還會招來御史。到了嘉慶,他的上峰和同僚看著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相公又是出身永平侯府,恐怕會覺得相公是個性子猖狂之輩,於他以後和上峰、同僚相處也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可相公執意要把東西都帶走,我也不便說什麼,只好暫時先把東西收拾好了,待到了啟程的那一天再說了!」
項柔謹聽著心中一動:「妹夫讓你把東西全收拾了?那你們住的院子豈不空了出來?」
「是啊!」項氏道,「我說留兩個丫鬟看院子相公都沒有答應……」說到這裡,她遲疑道,「大姐,你看,相公是不是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她說著,拿起炕桌上的桔子,一分為二。
項柔謹微微點頭:「我聽著也覺得有這意思!」
項氏沉吟道:「只是相公當著我不說,我更不好問了!」
雖然他們是庶長子,為了嫡長子,應該早點分出去,但父母不做聲,他們就不能主動地提出來。
項柔謹給她出主意:「那你就把一些平時用不著的東西放到妹夫成親時家裡給的田莊去,再派了心腹的管事、媽媽們守著,看妹夫怎麼說。」
項氏明白過來,朝著大姐投去感激的一瞥,回去後立刻吩咐丫鬟重新收拾箱籠,把平日慣用的放在一處,不常用的放在一處,收了庫的又放另一處,讓丫鬟、婆子按這個造冊,又去和徐嗣諭商量:「東西太多,準備放一部分到田莊去。」
徐嗣諭暗暗鬆了口氣,對著項氏卻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
項氏也暗暗鬆了口氣。
總算是鬧明白了相公的意思。
看樣子,這次出去就再回不來了!
她不由打量著這個她住了七、八年的院子。
原本齊肩的芭蕉樹已經長到了人高,瑩瑩周歲時五叔幫著搭的鞦韆架空蕩蕩地靜立在那裡,她心裡突然泛起淡淡的傷感。
剛成親的那幾年,她心裡也惦記著分府的事。可這幾年住下來,祖母性情開朗,待人慈祥,公公、婆婆知書達理,妯娌間你讓著我,我讓著你,見了面從來都是親親熱熱的,孩子也能玩到一起……想到那些熱鬧喧闐將離她越來越遠,再想到這幾年她在家裡什麼事也不用她管,就是懷孕、生子這樣的時候,也有婆婆派來的媽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她突然有點害怕起來。
以後什麼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了,人生地不熟的嘉慶府,自己能不能擔負起這個責任呢?
思忖間,有人跑過來抱住了她的大腿:「娘親,娘親!」
她低頭,看見女兒笑盈盈如陽光般燦爛的臉龐。
「瑩瑩!」項氏抱起女兒,女兒立刻摟了她的脖子:「娘親,你在院子裡幹什麼?」
女兒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泉水,讓她的心跟著沉靜下來。
為了女兒,她也要鼓足勇氣,不能退縮才是。
「我在等瑩瑩啊!」項氏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比往日多了些許的堅定,「等瑩瑩來了,好一起去給祖母問安啊!」
瑩瑩嘻嘻笑,掙扎著從母親懷裡站到了地上,拉了項氏的手:「娘親,我們快去!要是去晚了,大弟和二弟就把祖母屋裡的豆沙糕全都吃完了。」
項氏吩咐乳娘抱了慶哥兒,笑著任由女兒拉了自己去了十一娘處。
* * * * * *
望著三桅官船離岸漸行漸遠,站在船舷上的徐嗣諭、項氏、瑩瑩和慶哥兒的面目都模糊起來,十一娘才放下揮舞的手臂。
「我們回去吧!」背手而立的徐令宜看了揉著胳膊的妻子一眼,不以為意地道。
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十一娘「哦」了一聲,由姜氏虛扶著往一旁的馬車去。
英娘見姜氏伸了手,退後一步,走在了十一娘的身後。
有四、五個穿著將士袍胞的騎士,喝斥著穿過熙熙攘攘的行人,朝他們所在的磯頭飛馳而來。
徐令宜不禁駐足,皺眉觀看。
幾匹馬一路飛奔而來。
徐府的護衛立刻擁了上去,圍成了一道人牆。
聽到動靜的十一娘、姜氏、英娘、徐嗣諄、徐嗣誡等都不由循聲望去,就看見幾匹馬齊齊仰起前蹄嘶鳴一聲,在離護衛五、六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侯爺!」領頭的騎士跳下馬,跪在了滿是石礫的甬道上,「小的是乾清宮當值的禁衛軍,」說著,摸出腰牌遞給了擋在他前面的護衛,「奉了皇上的口諭,請侯爺即刻進宮。」
徐令宜有些驚訝。
徐府的護衛已將那將士的腰牌呈給徐令宜看。
徐令宜瞥了一眼,吩咐徐嗣諄:「和你五弟護著你母親回府,我先走了。」
徐嗣諄、徐嗣誡恭敬地應「是」,目光卻不約而同地朝著將士看了一眼。
徐令宜帶著幾個護衛跟著幾個禁衛軍飛馳而去。
十一娘他們坐在馬車慢悠悠地進了通州城。
「母親,父親不會有什麼事吧?」英娘有些擔心地道。
姜氏欲言又止。
陳閣老前些日子上奏摺要求選賢能遞補已致仕的梁閣老,皇上以先帝未允為藉口,一直擱置不議。皇上這些日子常招公公進宮議事。按大伯父的話:歐陽鳴不堪大用,皇上只好用永平侯牽制皇后娘娘的父親周士錚。大伯母幾次來見她,話里話外都透著如今皇上對公公恩寵有加,讓公公幫著在皇上面前進言的意思,還說,若是公公要避嫌,推薦杜大人也是一樣。姜家一樣感激不盡。
可這話,她怎麼好跟公公說!
上次婆婆已經敲打過她了,要是她再不知好歹地管這種事,婆婆肯定會生氣的!
可如果不幫著說句話,姜家失去這次機會,氣勢只會越來越弱,想進內閣,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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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寫文,結果事沒做完,只好加班,然後沒時候寫加更……這算不算是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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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