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弱小最可憐

  幸好趙敏是護士，否則，還真得去醫院處理傷口。

  看著到了嘴邊兒的血不能吸，大頭小鬼心裡非常惱火，一雙漂亮的眼睛，一個勁地瞪著趙威。

  我示意他趕緊滾回到十面密陀輪里去，他卻假裝聽不見似的，扭過頭去，還悄悄地用眼睛去瞄趙威。

  「不好意思，」我無奈，只得不再去管大頭，繼而對趙威說道，「你繼續。」

  趙威看了大頭一眼。

  大頭現在有了實體，不刻意隱匿身形的話，是可以被人類看到的。

  看樣子，趙威在第一見次了呂霜之後，心理素質就提升了一大截，即使是看到大頭也不會感覺到意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一幕，我到現在都還忘不了……明明她……倒在一堆黑色的垃圾袋旁邊，她的身上穿著黑色的雨衣……那不是她的雨衣，我很清楚，她沒有這種黑色的雨衣……當天，她手裡拿著的是一把黃色的傘，但是傘不翼而飛了！」

  「而我，是從她的襪子和鞋子認出的她……其實在看到明明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出事了……我……呼喚她，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把她扶起來，發現他的上半身套著黑色的垃圾袋，等我打開垃圾袋之後才發現她……她的頭被人割下去了……」

  趙威的眼淚，實在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雙手緊緊相握，任由已然包紮好了的手，再一次滲出了鮮血。

  趙敏的眼睛裡也有淚，她看著痛苦萬分的弟弟，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他。

  「嗐，你說的不就是那個穿著米色裙子的無頭女人嘛，搞那麼多花樣幹什麼，我們又不是看不見！」大頭不屑地說道。

  「你說什麼？你說你能……看見？！」趙威霍然站身來，激動地看著大頭，問。

  「對啊，她不就站在你旁邊？」大頭伸手指向了趙威的身邊。

  趙威的臉色頓時變了，趙敏的臉色也頓時變了一變，他們兩個同時看向了大頭手指的方向。

  那正是沙發旁邊的一處暗角，但憑他們的一雙肉眼，什麼都看不到。

  「明明，你……在嗎？」趙威望著那處暗角，顫聲問。

  我覺得有點頭疼。

  趙威不過是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看到張明明，就算他這麼問，也不可能得到回應。

  「大師，我知道您有天人手段，可以讓我們看到明明，求您幫幫忙吧！」趙敏向我乞求道。

  我拿出了兩道符籙，一人一張，給趙敏和趙威貼在了身上。

  當趙敏看到沙發旁邊的那處暗角立著的人影時， 不禁「啊」地尖叫了出聲。

  就連趙威這個蜀黎，臉色也變了一變。

  沙發暗處的那個人影，正是一個穿著米色裙子的女孩模樣的——鬼。

  之所以說她是女孩模樣的鬼，是因為她沒有頭。

  沒有頭，也沒有腳，就這樣飄飄乎乎地立在那兒，米色的裙子上，是已然乾涸成褐色的血跡。

  「明明……明明！」趙威連聲地呼喚著，就要上前。

  然而那個無頭女鬼張明明，卻攸地不見了。

  「明明？！」

  趙威急切地呼喚著張明明，可張明明卻再也沒有出現。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肯見我？！」

  趙威喃喃地說著，崩潰地跌坐在沙發上，發出野獸般的悲鳴——「明明！」

  我嘆了口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生死相許。

  「小相公，你還真是個痴情種子。」

  我的耳畔，響起了怒鬼女的輕笑聲。

  「別胡說八道。」我用意念輕聲喝斥，生恐怒鬼女像大頭一樣冒出來，嚇到趙敏和趙威。

  還好，怒鬼女是個有分寸的鬼，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就不再言語了。

  「大師，明明為什麼不肯出來見我？」趙威抬起頭來，痛苦地看著我，問。

  我無奈地道：「她現在已經沒有了頭，要怎麼見你？更何況，頭乃人身之首，對於鬼來說也是一樣。沒有了頭，就等於沒有了意識，只有一些模糊的意念，還時斷時續。對於張明明來說，現在恐怕只剩下對你的一縷思念。而恰恰是這縷思念救了她，讓她不至於輪為孤魂野鬼，要不然，她恐怕更慘。」

  「會……會怎麼樣？」趙敏問。

  「怎麼說呢……」

  我思索了一下，用趙敏和趙威都能聽得懂的方式講道：「其實，我們普通人口中所謂的『阿飄』，就是那種因為沒有力量轉世，甚至形不成怨念，成不了惡鬼的、在世間遊蕩的孤魂野鬼……」

  「它們的力量太弱了，又沒有『鬼籍』，連陰差鬼吏都懶得捉拿它們。反正它們的力量也小得可憐，就這樣像蒲公英一樣四處飄著，也夠不成什麼危害。只是，它們的下場會非常可憐……」

  趙威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怎麼個可憐法？！」

  「之所以說它們可憐，是因為它們永遠無法進入輪迴，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飄著；往往會因為弱小而成為其他惡鬼邪靈的『食物』，成為食物之後的它們，不僅會一同分擔惡鬼邪靈的痛苦與怨念，還要分擔它們的業報。一旦被消失，它們會跟那些東西一樣灰飛煙滅，或者……下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我的話說完之後，趙威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明明……不……」

  說著，他「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來了。

  「大師，求你救救明明吧！」

  趙威的身體，因為痛苦與悲慟形成了弓字形，他用雙臂支撐著身體，我可以看到他的眼淚，在手臂之間一滴滴地滴成了一個小水窪。

  我苦笑：「恐怕你來找我的目的，不僅是要救張明明吧？」

  趙威微微震了一震，緊接著，猛地抬起了頭來。

  「沒錯，大師，我來找您，不僅想要求您救明明，還有……我要找到那個殺害明明的人，我要……我要親手宰了他！」

  趙威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目眥欲裂，復仇的火焰，染紅了他的雙眼。

  如果這會仇人在眼前的話，我敢肯定，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結果了那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