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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從何時

2024-04-28 01:04:20 作者: 希行

  婦人千恩萬謝拿著錢,牢記恩人的名號離開了。

  夕陽的餘暉散去,茶樓里外點亮了燈,這裡不是繁華的城池鄉鎮,只是路邊一家茶店,且不提供歇腳,所以天一黑便沒有了客人。

  店夥計們開始收拾桌椅,上門板。

  高小六坐在屏風前,靠著椅背,一手將一個骰盅拋起接住重複,視線則看著茶樓里的燈籠。

  

  一個店夥計笑說:「我們家的燈好看吧?」

  高小六笑了笑:「一般。」

  另一個店夥計有些不服氣嗨的了聲,指著里里外外:「多亮啊像天上星。」

  高小六哦了聲,誠懇解釋:「我不是說你們燈不好看,我是說,我看過更好看的,你們家的實在不入眼。」

  這誠懇還不如不誠懇呢,店夥計們好氣,再次打量高小六,見他年紀輕輕卻又一副落魄模樣,但落魄吧,又穿著一雙鑲金的草鞋.......

  櫃檯後的掌柜算完了帳,趕著店夥計們走開,對高小六笑問:「小爺今天想吃點什麼?」

  高小六將桌上的碗敲了敲,掌柜的上前打開,見三個碗下各自散落著碎銀。

  「老兒親自下廚給您做好吃的。」掌柜笑說,卻沒有拿錢,看著高小六意味深長說,「自家人吃口飯哪裡能要錢。」

  自家人。

  高小六看向他,將腳抬起放在了桌子上,晃了晃鞋子。

  「你誤會了。」他說,「我穿草鞋,只不過是從小到大習慣,我不是墨者,跟你們墨門也不是一家人。」

  掌柜的愣了下,誤會了?不可能啊,就算不穿草鞋,這小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個一個墨者。

  莫非是仰慕墨聖,學著做一個墨者?

  「小爺。」掌柜的笑得更和藹,「有沒有想吃我們家的飯?現在也不是以前了,吃這碗不會被官府捉拿,咱們也算是堂堂正正——」

  他的話沒說完,這年輕人似笑非笑看著他。

  「你知道你們為什麼吃這碗飯能堂堂正正嗎?」高小六說。

  掌柜的再次愣了下,這年輕人說話真是.....難捉摸。

  不過這話看來的確對墨門了解。

  「是因為我們掌門九針.....」掌柜的含笑說。

  話沒說完,就被高小六皺眉打斷:「九針?怎麼叫這個了?真難聽。」

  掌柜的也皺眉,這年輕人不太禮貌啊。

  「名號只是代稱,不論好聽難聽,你——」掌柜的說。

  但再次被打斷,高小六擺擺手。

  「你們吃這碗飯能堂堂正正。」他似笑非笑說,「是因為我爹被殺了。」

  掌柜的再好脾氣也有點壓不住了,這話可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了!

  但不待他再開口,高小六站了起來,抬腳一挑,旁邊放著的一根竹杖飛起落在手中。

  「走了。」他說,指著桌上的錢,「送你們了。」

  掌柜的不悅說:「我們不缺錢,您還是拿著吧。」

  「我不是缺錢。」高小六回頭看他一眼,「我是有病。」

  有病?什麼病?掌柜的狐疑打量這年輕人,雖然帶著些痞氣,但身手不一般啊,剛才挑竹竿的腳法就能看出非等閒之輩。

  「我啊,有看到錢就想吐的病。」高小六說,伸手掩住眼,「因為看錢看得太多了。」

  他說著一手捂著眼,一手用竹竿敲打著地面邦邦邦向外走去。

  掌柜的在後愕然,這都什麼鬼話啊!

  「這小子的確病得不輕。」一旁聽到對話的店夥計說,「說話瘋瘋癲癲的。」

  掌柜的看著年輕人走出去的背影,略有些感嘆:「或許有常人未有的經歷吧。」又帶著可惜,「但他行事的確像個墨者啊。」

  可惜竟然不是,而且看起來知道墨門,但也無心入門。

  「你這就狹隘了。」身後東家走出來,說,「這不叫可惜,這是好事。」

  掌柜的和店夥計們都看向東家。

  東家矮矮胖胖,捧著一個茶壺慢悠悠坐在先前那年輕人坐的位置上。

  「先前官府推行我們墨門技藝,但從不提墨門,有些墨者有不滿,認為會斷送墨門傳承。」他接著說,「掌門特意發令說真正的傳承,不是單獨標記出來,讓人供著,讓人仰著看,而是無跡。」

  他抬著茶壺環指。

  「在人間,在民眾中無跡,但又人人可用,人人皆知,無所不在,如此才是萬世長存之道。」

  「就比如那個年輕人,他雖然不是墨者,但所作所為是墨者之道。」

  「待人人皆行墨者之義,墨聖之道無所不在,又何須在意是否我墨門。」

  「這不就是先聖當年的心愿嗎?」

  東家說到這裡哈哈笑起來。

  掌柜的和店夥計們也哈哈笑了。

  「別的先不說,這兩年東家真是天天笑個不停,看到什麼都高興。」

  夜色里點點燈的茶樓宛如繁星,伴著笑聲在眨眼,高小六回頭看了眼,搖搖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傻樂!」

  他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前方夜色無邊。

  「九針。」他再次念了遍這個名字,搖頭,「新名號,可不如我的無名好聽啊。」

  說著將掛在腰裡的香囊中骰盅拿出來,在手裡轉啊轉,撫摸著其上七星兩字。

  「還是七星更好聽。」

  他看向天上散落的幾顆星。

  從那一晚山崖上飄然而落,落在他的生命里。

  七星是屬於他的記憶。

  高小六一笑,將竹竿一甩插在背後,握著骰盅在夜色中大步而行。

  .......

  .......

  伴著一路寒風,視線里終於看到了城池的影子。

  梁六子喝了一口水,將水囊扔在地上:「終於到了!怎麼這麼遠呢,真是累死我了!」

  梁四子在後笑:「走點路就累了,北境這麼苦,你是不是一天都待不住?」

  梁六子啐了口:「北境哪有我們河西苦!」

  旁邊避讓的路人聽到了,指點議論「河西來的兵馬啊。」「河西在哪裡?」「偏僻荒野之地吧。」

  梁六子聽得更生氣了。

  「喂,看清楚我是誰!」他對路邊的民眾喊。

  民眾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梁二子喝斥梁六子:「發什麼瘋!」

  梁六子委屈說:「這才幾年,都不認得我們了。」

  梁四子笑說:「你看看穿的兵袍,身後的兵旗,怎能認得你?」

  道理也是這個道理,梁六子要說什麼,路邊的民眾一陣喧譁,同時身後響起馬蹄聲,地面震動,顯然有一批人馬奔來。

  「霍將軍回來了!」

  「是霍將軍!」

  民眾們也旋即掀起一陣喧鬧,在路邊向後張望,還有人催促站在路中間的梁六子等人「快讓開。」「別擋了霍將軍的路!」

  梁六子瞪眼一動不動,看向後方,見兵馬越來越近,先看到如雲的軍旗,熟悉的是北海軍的軍旗,陌生的是將旗。

  飛揚的黑底雲紋將旗上霍字金閃閃發光。

  看到這邊路上的人馬,他們的速度降下來,很快分開,一匹馬從中躍出,鎧甲兵器森森,黑斗篷在馬背上滑落。

  正是許久不見的霍蓮。

  路邊響起更熱鬧的呼聲。

  梁六子哼了聲,將視線轉開,聽得霍蓮的聲音傳來。

  「你們來了。」

  梁二子含笑點頭:「剛到。」又道,「大哥那邊有戰事不方便離開。」

  霍蓮點頭:「我知道,希望大哥用不著我們支援。」

  梁二子哈哈笑:「還不至於。」

  霍蓮也不再多說,道:「走,回家吧。」

  這一聲回家讓梁六子的頭又轉過來,挺直了脊背,對一旁的民眾大聲說:「竟然認不出六爺我了!真是不像話!」

  路邊的民眾便有人眯起眼,尤其是年長的,哈哈幾聲「這不是梁六將軍啊!」「哎呦,這是梁二將軍!」

  曾經的名號再次被喚起來,夾雜著熱情問候。

  「二將軍,還以為你們被關進大牢呢。」

  「竟然還活著啊。」

  「你們怎麼來了?」

  聽到這句話,梁二子一改先前的沉默,哈哈大笑:「我們當然是回家啊!」說罷揚鞭催馬,一馬當先向宣寧城奔去,梁六子梁三子梁四子緊隨其後,盪起塵煙滾滾。

  雖然離開了北海軍,但,北境依舊是他們的家。

  不管身在何處,有家,能回家,就是人生幸福事。

  但當他們進了宣寧府,霍蓮卻沒有跟來。

  「霍將軍有事要去一趟北境長城那邊。」副將恭敬說。

  梁六子呵一聲:「什麼有事,去看那位掌門了吧?那句話說得真對,娶了媳婦就忘了兄弟。」

  副將笑而不語。

  梁二子喝斥他:「七星小姐又不僅僅是新嫁娘。」

  還是墨門的當家人。

  真要比起來,她領的人馬,比霍蓮還多,要做的事比霍蓮還多。

  既然讓霍蓮過去,必然是有要緊事。

  .......

  .......

  霍蓮來到北境長城的時候,已經入夜,城牆上點綴著燈火,宛如築起一道星河。

  兩年的時間北境長城已經修好了,這邊不再聚集大批工匠,當看到北境長城的入口開著門,亮著燈,霍蓮不由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站在廳內,在認真端詳什麼。

  當他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她也察覺到了,回過頭來。

  大廳內並沒有燈火輝煌,只幾盞火把,不過四周牆壁上點綴夜明珠,讓室內瑩亮一片。

  那女子穿著一貫的青色衣裙,烏黑的頭髮高高挽起,不施粉黛,不簪珠寶,看到走進來的霍蓮,她的臉上綻開笑容,瞬間璀璨生輝。

  「霍蓮。」她喊道,同時向他撲過來。

  霍蓮忙伸手,將撲過來的人抱住。

  懷裡的人抬起頭看著他,高興地說:「我找到了最好的鐵石了!」

  她一直想要重鑄六尺劍,但又對現有的料石不滿意,這半年奔走了很多地方尋找,現在終於找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霍蓮含笑說,「我以為成親的時候,新娘子也回不來呢。」

  婚期是提前訂好的,因為要通知的人太多,分散各地,要給大家準備的時間。

  還好,在婚期之前她回來了。

  她一笑:「就算沒找到,我也會趕回來成親的,尋找鐵石可以一輩子,但......」

  她仰頭看著霍蓮。

  「成親只有一次,怎能錯過?」

  霍蓮看著她:「洛九針,你路上又看了什麼新鮮戲學來的話?」

  洛九針哈哈笑了,將霍蓮的腰環抱:「就算是學來的話,我自己說來,也是真心話啊。」

  比起最初的時候,她現在真是很會說話了,多聰明的孩子啊,如果從小......霍蓮將這個念頭甩開,現在這樣已經很好。

  「還有。」他想到什麼,將九針從身前拉開,讓她站好,「你既然學了這麼多,怎麼還沒學會不能隨便抱人?」

  九針眨眼看著他:「我沒隨便啊。」

  「從你見我第一次起,就很隨便。」霍蓮說,看著她。

  初見的時候她染著一身血奔逃而來,當著他的面就脫衣服。

  更不用說後來在牢中被他捆綁,她竟然直接就抱著他胳膊睡去。

  當然,以前的諸多不解,現在都有了解答,她是他的劍,隨身在他,已經習慣了,而劍自然是要被人抱著拿著背著,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除了他,如果其他人要抱她,她會不會也直接就......

  九針笑了:「霍蓮,那是你的第一次見我,但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啊,如果我真隨便,你也不會見到我了。」

  正因為她知道他,了解他,相信他,所以才會那樣隨便地出現在他身邊。

  霍蓮愣了愣,笑了,說:「如今倒成了我不會說話了。」

  「我知道。」九針看著他,一笑,「你這叫多情總被無情惱。」

  聰明也聰明,但聰明的亂七八糟,霍蓮失笑,又收起笑,點頭:「是,你的確無情。」

  說受傷就受傷,說斷劍就斷劍,說不見就不見了。

  連一句話都沒有留。

  「你有沒有想過,你不見了,我會怎麼樣?」

  九針看著他,誠懇說:「我沒想你會怎麼樣,那時候,我回到劍里,我還是很高興的。」

  很高興?

  其實自從重新醒來,他們沒有談及過往,尤其是劍靈的事。

  因為涉及到洛工,涉及到七星,是兩人都不想碰觸的話題。

  這是她第一次直接提到回到劍里。

  霍蓮安靜地看著她。

  「其實,我不知道我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

  「是劍生了靈,還是靈生了劍。」

  「從我有意識起有人喊我九針,說我是女兒。」

  「我的意識里有家,有父親,母親,和妹妹。」

  「但我又知道,這些跟真正的家不一樣,而我也並不是真正的人。」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直到你帶著我,遇到了妹妹,我變成了人,變成了妹妹,也見到了真正的你,又經歷了真實的世間。」

  「雖然最後我離開了。」

  九針握住霍蓮的手,看著他。

  「但因為我記得真實的世間,記得真實的你,你就會一直陪著我,在茫茫的虛幻天地,我不再是孤獨一人。」

  她就是這樣從無怨言,生死乾脆,灑脫肆意,霍蓮看著她,還能說什麼,更何況他也不是真的怨她,那些怨,都是因為捨不得。

  他再次將她擁在懷裡。

  「我比你貪心。」他說,「我還是更想真實的擁著你。」

  好了,這件事揭過去了,貼在霍蓮的胸口,九針想,戲台上唱的果然沒錯,只要先示弱哄一哄,男人就沒事了,她伸手拍了拍霍蓮的背,站直身子。

  「快來看我找到的鐵石。」她說,興奮地說,「可以將六尺劍重鑄,而且更鋒利!」

  霍蓮在後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跟以前一樣,說完一件事,她立刻就會說另一件事,多餘的情緒,沒有的。

  「依舊鑄造成六尺劍嗎?」他跟過去,看著地上堆積的鐵石,問。

  九針對他一笑,搖頭:「不,我要鑄成兩把劍。」

  霍蓮看著她,輕聲說:「一個叫九針,一個叫七星。」

  她們姐妹終將相伴相生。

  ........

  ........

  鑄劍不是一日兩日能成,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舉辦一個婚禮。

  雖然對於婚禮九針原本不在意,但霍蓮總是在意,她不能對他太隨便,隨便抱,隨便和他睡在一起。

  等有了婚禮,就可以了。

  回到宣寧城,四面八方祝賀婚禮的人和物都到了,兩人也再次忙的各自見不了。

  霍蓮是能推的都推了,梁家兄弟們在這裡,被他推出去待客做事,不過當都察司的人到來時,他還是親自見。

  朱川並沒有來。

  「恭喜霍將軍。」十個都察司兵衛在大廳里,齊齊俯身施禮。

  霍蓮點點頭。

  但面前的兵衛們並沒有起身,而是單膝下跪,再次齊齊施禮。

  「恭賀都督大喜!」

  霍蓮看著他們,嘴角浮現笑意,抬手:「起來吧。」

  兵衛們起身,為首的讓人將兩個箱子抬過來。

  「朱都督說,這是給將軍的賀禮。」他說,親手打開一個,露出金銀珠寶,又打開一個,露出的則是一摞一摞的信報,「這是這兩年有關將軍的閒言碎語。」

  霍蓮看著兩個箱子,點點頭:「替我謝謝你們都督。」

  兵衛再次俯身施禮:「朱都督說,以後,請將軍多保重。」

  也就是說,以後朱川不會再為霍蓮擋住這些了,作為都察司都督,除了陛下,其他人在他眼裡都一樣。

  霍蓮再次笑了笑:「回去告訴朱川,我霍蓮還沒到靠著他活著的地步。」

  霍蓮這邊見舊人,九針也在看舊人送來的賀禮。

  「青雉剛讓人送來的。」陳十坐在椅子上,說,「老陸現在退養了,西堂那邊她接著帳房,忙的很,也走不開。」

  九針點點頭,打開了包袱,微微愣了下。

  「嫁衣啊。」陳十也很驚訝,「還挺好看。」

  應該說很好看。

  九針將嫁衣掛在衣架上,與原本準備的嫁衣對比,能看出不一樣的繡技。

  「這丫頭在信上說,這是小姐在回許城的路上繡的。」陳十拿著嫁衣里附送的信,念,「但最終沒能繡完,這兩年我苦練技藝,終於能拿出手,續上了小姐的針法,做完了這套嫁衣,希望小姐你喜歡。」

  他念完了,又撓頭。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又看九針,帶著幾分複雜情緒。

  「你在回許城的時候做的?你那時候就想著嫁給姓霍的了?」

  唉,真是讓人心痛,他的小女妹妹啊,怎麼就看上霍蓮這東西了?

  九針接過信看了遍,再看一眼嫁衣,點點頭嗯了聲。

  「你怎麼就喜歡他了?」陳十還是唉聲嘆氣,「你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總不會是被霍蓮綁走關在都察司的時候吧?

  九針想了想,說:「這要從當初他抱著我哭的時候說起——」

  話剛開口,門外響起重重的咳嗽聲。

  霍蓮也推門進來。

  其實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九針說喜歡他,原本想多聽一聽,但竟然要從哭鼻子的時候說起來,還是罷了。

  「娘子,這些事我們說就行了。」他說,看了眼陳十,「不要跟外人說這些。」

  陳十瞪了他一眼:「什麼外人,誰是外人!」又冷笑,「一日沒成親,你都是外人!」

  九針在一旁笑。

  霍蓮對陳十一笑,忽地抬手一禮:「辛苦兄長了。」

  這次可真成了大舅哥了,陳十忍不住摸了摸鼻頭,一甩袖子:「我嫁我妹妹,辛苦什麼!」

  說罷忙向外走出去。

  剛站到門外要吐口氣,耳邊傳來梁六子的大嗓門。

  「哎呦,大舅哥在這裡躲清閒呢。」

  陳十一腔惱火立刻沖他去了。

  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邊的吵鬧,霍蓮也站到衣架前,看著嫁衣。

  「好看嗎?」他問。

  九針點點頭:「好看。」

  霍蓮看向她:「娘子,我來與你穿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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