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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金戈鐵馬

2024-05-10 00:27:39 作者: 雲川縱

  鍾春雪慢慢垂下了頭,她摸不准莊太妃所言是真,還是在詐她。

  可她賭不起。

  若她賭錯了,要麼阿箬沒命,要麼莊太妃當場弄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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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室靜寂中,就顯得衣料摩擦的聲音格外清晰——晉王慢慢坐了起來。

  他似乎還有些混沌,茫然望著靜靜對峙的母親與初戀,低聲喟嘆:「你們都不問問孤的意思麼?」

  莊太妃依舊冷著臉,沒有回應他的意思,對他能下床也並不驚奇。

  鍾春雪卻抓住了這絲契機,她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哽咽喚了聲:「殿下……」

  欲說還休,最是抓人。

  晉王憐惜地瞧著她,此女在他面前總是野性的,驕傲的,帶著股不服輸的桀驁,何曾如此柔弱過。

  他抬起手,帶著老繭的指肚拂過女子眼圈,他清晰感受到了對方的防備與僵硬。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與憤怒填充胸臆,原本他倆才是一對,當年他們是那樣和諧,兩人到底是怎麼走到如今這步的?

  晉王仔細擦乾淨鍾春雪的眼淚,輕聲道:「春兒,你安心備嫁,孤會安排好的。」

  鍾春雪臉色終於變了。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男人,特別想問問他,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莊太妃要自己嫁給晉王,是因為察覺到自己不忠,有意報復。按照《大燕律》規定,謀朝篡位屬於謀反大逆之罪,共謀者,不分首從,皆凌遲處死,女眷給付功臣之家為奴。

  莊太妃是自知必敗,死也要拉著她一起死!

  鍾春雪被帶了下去,卻沒有見到阿箬,也沒有聽說有人被捕的消息。

  果然,莊太妃是詐她的。

  她垂下眸子,低笑了下,秋後的螞蚱,有什麼好蹦躂的!

  她站在上了鎖的院子裡,安靜地等待著夜幕降臨。

  今夜無月,星辰黯淡,人間亮光會格外顯眼。

  鍾春雪向心腹使了個眼色,下一瞬,她的人暴起干翻了各路眼線,並死死堵住了門。

  武婢們搬出了一架煙火,鍾春雪靜靜凝視著引線,眸子裡蘊著霜雪與火焰。

  深夜的太原城,安靜寂寥,唯有兵丁往來穿梭,然而一支璀璨煙花遽然升空,砰然炸響在天際。它是那麼明亮,那麼盛大,組成了七聖降妖的畫面。

  太原城作為晉王府所在城池,城牆固若金湯,八門緊緊閉合。

  煙火綻放的一剎那,靠近晉王府的小東門迎暉門陡然亂了——守門官被副手一刀砍死了。

  「換旗!開城門!」副手帶著人迅速控制住了迎暉門,大喝,「恭迎王師入城!」

  城頭燈火大熾,晉王府旗幟飄然落下,與朝廷大軍同色的新旗升了上去,緊閉的城門轟然開啟,守城將士齊聲大喊:「恭迎王師入城——」

  江陰侯得到消息後,親自拍馬來到迎暉門外,觀察了一會兒,有點不敢相信。

  陸九萬轉頭望向阿箬,看到對方點頭後,立即驅馬上前,低聲稟報:「是白澤衛的人得手了,咱們得儘快進城。」

  江陰侯雙眼迸射出精光:「確定?」

  陸九萬鄭重頷首。

  江陰侯大喜過望,立即拔出腰間寶劍,大喝:「眾將士聽令,隨我入城——」

  三軍轟然應諾,各處迅速分出一部分兵力湧入城中,而反應過來的晉王府護衛立即向迎暉門聚攏,雙方在東北方展開了巷戰。

  陸九萬叮囑白玉京老老實實待在軍營里,自己則帶上榆林衛跟著衝進了城中。

  甫一進城,擔憂鍾春雪安危的老陸便甩開大軍,獨自帶著阿箬殺向了晉王府。

  他不認識路,不過沒關係,阿箬認識。

  夜幕下,晉王府猶如擇人而噬的巨獸,衝著所有人張開了血盆大口,而它的正門左右居然還掛了幾串喜慶的紅燈籠,在這種廝殺不絕的場景下,頗為驚悚。

  晉王府說是府,實際上是座城。它占據了太原的制高點,城高二丈九尺,四門城樓,飾以青綠點金;四城正門,以丹漆金塗銅釘,燈燭一照,便現出了恢弘氣勢。

  陸正綱一路殺進城去,馬蹄踏過屍首與鮮血,橫衝直撞靠近了鍾春雪暫居的院落。

  廝殺聲聲震天,他聽見一名女子放聲大吼:「炮呢?給我轟開!」

  他目眥欲裂,看也不看,就撞了過去——

  人吼馬嘶中,站在車上的莊太妃跌了下去,忙忙碌碌要點炮的護衛頭顱飛上了天,腔子裡的血噴濺出老高。

  高頭大馬毫不停歇,載著主人沖向了院門。

  院牆上搭弓射箭的武婢雙眼驟亮,高聲喝道:「開門!出去接應朝廷大軍!」

  人與馬抵達的那一刻,院門開了。

  一聲長嘶,奮力一躍,高頭大馬逕自越過門檻,落在了院內。

  然而,有人比陸正綱更快——從後門進來的晉王搶先挾持了鍾春雪。

  妻子近在眼前,卻落入敵手,陸正綱氣得幾欲發狂。

  明明是緊張時刻,鍾春雪卻笑了,她仰望著高頭大馬上的丈夫,聲音柔和:「你來啦?」

  「我來了。」陸正綱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他提著刀跳下馬,砍翻欲阻止他的晉王護衛,瞪著妻子問,「你這次,不會再跑了吧?」

  「我就跑了一次。」鍾春雪笑意盈盈地道,「瞧你,怎麼害怕成這樣。」

  「兩次。」陸正綱陰沉沉注視著她,提醒道,「我剛想起來,二十多年前,太行山,我救了個姑娘,然後這個沒良心的,迷暈我,自個兒跑了。」

  鍾春雪笑意更深:「傻子,你想起來了?」

  完全被無視的晉王手微微顫抖,慢慢鬆開了鍾春雪的脖頸。

  晉王一直以為自己跟知春是情深緣淺,可是這一幕卻令他知道,在權勢與知春之間,他選擇的永遠都是前者。

  知春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缺席的。

  他缺了,便由別人補了上來。

  陸正綱將刀尖指向他,冷笑道:「這麼多年,我明白了一件事。要討公道,需兩把刀。一是百萬雄兵鑄青龍偃月刀,二是明鏡高懸亮龍頭鍘刀。所以,我進了東宮;所以,我女兒入了白澤衛。如今,朝廷大軍兵臨太原,該是公理正義昭彰的時候了!」

  晉王不解:「說起來,是孤救了知春,你跟孤討何公道?」

  長風獵獵,陸正綱眉宇間凝著冷意,他沉聲問:「我只問了你,榆林之戰,可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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