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蘇千墨的眼淚
2024-05-09 23:44:23
作者: Q丸嘟嘟
那件事情,她真的要說嗎?
她內心陷入掙扎……
旁邊,蘇千墨察覺到些許的不對勁。
「有事?」
灼灼的目光,幾乎要將安然看透,她害怕,手微微顫抖起來。
可是,有些事情,隱瞞下去只會是一種錯誤。
「其實……」
安然眼一閉,鼓足勇氣,「墨,阿姨有腸癌。」
「末期。」
……
轟。
猶如一道驚雷炸開,蘇千墨臉色頓變。
他濃郁的眉頭皺起,盯著安然,似笑著卻又那麼勉強,「安然,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
他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西裝有些褶皺,他用手撫平。
可,起了的褶皺,又怎麼可能沒有一絲的痕跡呢?
他像是瘋了一般,拼命的搓……
安然怕了。
一股恐懼從心底里蔓延開,她瘦削的手緊緊拽住他兩隻刻意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那一絲恐懼的手。
「墨。」
蘇千墨暫停了。
緩緩抬頭,漆黑的眼多了絲絲的冷淡,「那就治療。」
「她正是不想治療。」她說。
因為不想治療,所以才會選擇隱瞞。
趁著這幾個月,她想為蘇千墨做最後的一些事情。
「她說的?」他眸色深沉。
安然點了點頭。
其實他明白,如果她想治療的話,就不會選擇把事情隱瞞下來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跟安然說,但,既然他知道了,那就不可能讓她一意孤行。
……
蘇千墨沒有發脾氣,其實,這在安然的意料之中。
很多事情,他雖然看起來心思難測,可是她卻了解他。
有時候,刻意表現出來的不在乎,偏偏是最致命的。
車子在路上疾馳,車廂內安靜的可怕。
往日裡,她不言語,他總會找許多的話題,可今天,他卻沉默了。
在這個時候,安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一路回到蘇家,蘇千墨破門而入,怒氣沖沖,安然緊隨在身後。
時間還不到七點。
苟芸惠在用晚餐,突然這麼大的動靜傳來,她停下了用餐的動作,繼而看著蘇千墨來到跟前。
他的神色陰沉,苟芸惠下意識地看了安然一眼,安然無聲一嘆,垂低了眼眸。
因此,她知道是什麼事了。
「吃過了麼?」
她問的淡然,蘇千墨不回答,安然說,「還沒。」
於是,苟芸惠吩咐傭人準備兩人的碗筷。
「不知道你們回來,所以沒有什麼菜。」苟芸惠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蘇千墨臉色黑如鍋底。
傭人把兩幅碗筷備好,苟芸惠也示意他們坐下,但,蘇千墨遲遲沒有動作。
安然知道,他很生氣。
「先坐吧。」安然扯了扯蘇千墨的袖口。
蘇千墨垂眸,努力按壓住內心的不爽,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安然則是在他旁邊坐下。
如苟芸惠所說的,沒什麼菜,餐桌上,只有一味青菜一味清蒸鱸魚。
其實苟芸惠的性子十分淡然,安然記得她曾跟自己說過,她們之間很像,所以她覺得投緣。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許她們之間,會是一對很相似很和諧的婆媳。
斂了思緒,安然才發現蘇千墨仍然拉著那一張臉,雖然坐在餐桌前了,可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安然端著碗筷,心裡一陣悲傷。
誰都害怕,失去摯情,哪怕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沒心沒肺,冷酷無情的人。
蘇千墨此刻是什麼感受,她能夠理解。
半晌。
苟芸惠淡淡開了口,「先吃,有話吃完再說。」語氣雖淡,卻不容拒絕。
安然擔心他會突然忍不住爆發,沒想到他下一秒,乖乖地端起了碗筷。
其實,她們都沒什麼心情,沒吃多少。
……
維持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晚飯,終於告終。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苟芸惠在品茶,雖然臉色蒼白,可那神韻間看起來並不像個病人。
也許,她本不在乎,或是,她不想他們擔心。
蘇千墨脫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襯衣被黑紅色的織毛背心,襯得他的氣質更加清冷高貴。
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可是,眉眼間的冷,冷入骨髓。
「治療吧。」
低沉的聲音,充滿了無奈,懇求。
苟芸惠品茶的動作頓了一下,安然也用餘光看了苟芸惠一眼,不語。
苟芸惠的手抖了幾下,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但一閃即逝。
「沒什麼時間了。」
擱下茶杯,苟芸惠端坐在沙發上,唇角勾著從容淡然的笑。
「與其浪費時間做一些未知的事情,倒不如,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這……也是我最後能夠做的。」
「沒人需要你這麼做。」蘇千墨深擰眉頭,語氣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他抬眸,對上苟芸惠的雙眼,「你只需要去治療,其餘的事情,我來做。」
「你做?」
苟芸惠輕笑,「你是想告訴我,你要插手政壇的事麼?還是說,你要頂替我的位置坐上去?」
「我自有我的處理方法。」
「你的處理方法就是,剷平一切不利,然後撒手不管,但蘇千墨你不懂,不懂我的想法。」
「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也正因為我清楚你有這個能力,才更加願意讓你去接觸。總之,我們蘇家在政壇上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我不需要你再搭進去。」
「不管接下來發生任何事情,我告訴你,你都絕對不能插手。」
她說的話,字字有力,擲地有聲,堅決的讓蘇千墨都沒了言語。
那一刻安然明白,其實苟芸惠想做的,不但是為了S市的市民,還有蘇千墨。
蘇家在政壇上所付出的,便是用蘇家一些人的幸福所犧牲。
為了所謂的名利,他們葬送了許多所不願的。
蘇千墨就是其中的例子。
說白了,苟芸惠做這麼多,更多的是為了蘇千墨。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讓人感覺到一種比刺骨還要可怕的冷。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讓人無法呼吸,似乎整個人的神識都抽離了身體。
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做什麼。
「醫生怎麼說?」他抬起頭來,眼底閃著淚光,可他努力隱忍,「還有多長時間。」
「長則半年,少則三個月。」
「……」
她又補充,語氣很安慰,「不過對我來說,足夠了。」
蘇千墨緊咬牙關。
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安然擔心他會衝動,看著他,很想安慰幾句,可到頭來,唯有目光緊隨。
在這麼無力的情況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麼。
何況,所有的安慰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突然,他騰地站起來,拿起大衣,只冷冷地丟下一句,「我不會讓你有事。」
說完後,他繞過沙發,大步離開。
安然一愣,跟著站了起來,眼看著他開門走了出去,她對苟芸惠說:「別擔心,我去看看他,你好好休息。」
苟芸惠點了點頭,安然便追了出去。
蘇千墨一遍遍地,踹著跑車的車輪。
一拳接著一拳,猛打在車身上,發出隱忍著的憤怒。
安然靠近,在他身後停下。
她沒有阻撓,任由他發泄。
如果換做她,她也不知道出了這樣還能做什麼。
誰都害怕失去,尤其是最親的人。
蘇千墨能隱忍到現在,已經十分厲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千墨終於停了下來。
「我們回去吧。」
他說,沒有回頭,直接走到駕駛位上,開車門上車。
他高大的背影,落寞非常。
安然心有感觸,心裡堵得難受。
開門,上車……
車子發動,直接出了蘇家大門。
樓上,苟芸惠放下掀起的窗簾。
眼淚默然流淌。
……
那一夜,他喝了許多酒。
安然沒有勸說,只在一旁陪著。
一直喝到深夜,不管什麼酒他都往肚子裡灌,喝多了,不開心了,就隨意打砸。
沙發,電視,花瓶……
整個客廳,一片凌亂。
整個地面,滿是灑下的酒水。
他如瘋了一樣,一遍遍踹著沙發,用力地踹著,嘶喊著……
安然萬分心疼,整顆心緊緊揪在了一起,這種痛,她能理解,完全感同身受。
直到凌晨,他終於累了。
倒在地上坐著,發出一陣陣瘮人的笑,越來越大聲,越來越……
充滿了哭腔。
那種悲痛與無措,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頹然了許多。
那一瞬間,安然淚流雨下。
她在他身邊跪蹲下,流著淚,把他抱在懷裡,一遍遍地撫摸著他的發,一遍遍地安撫。
「一定會聽過去的,不要這樣。墨,你要相信,阿姨一定不會有事。」
蘇千墨緊緊抱著她,在她懷裡抽泣,卻始終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來。
那一刻的他,脆弱的像個易碎的花瓶。
平日裡那個淡漠肅然的蘇千墨,露出了最脆弱,最無助的一面。
安然心疼至極,恨不能替他來承受這些傷痛。
他們緊緊相擁,給彼此一絲溫暖,懷裡,她能感覺到他的恐懼,他能感受到她的關懷。
那一刻,美好的也讓人心酸。
直到最後,他流著淚,哽咽著聲音:「安然,我害怕有一天,她從我的生命力離開……」
高傲如他,冷漠如他,那短短的一句話,充滿了多少苦澀與悲傷。
安然瞬間淚崩。
可她能給他的,卻只有懷抱。
……
那一夜,他們糊裡糊塗地在大廳睡著。
醒來的時候,兩人還緊緊抱著。
客廳,亂的不堪入眼。
他低頭,看到懷裡熟睡的她,眉頭緊皺著,好似夢裡的一切並不美好。
昨夜的一幕幕,清晰無比地跳躍上腦海,蘇千墨斂眉,將她抱起,上樓……
把她放在床上,脫去她身上有些多的衣服,他自己草草洗了個澡便離開了。
安然下午的時候才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的時候,不禁皺緊了眉頭。
昨晚上,他們明明……
在看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他不見了。
衣服呢?
他幫她脫了衣服,讓她在床上能睡得舒服一些,可是他呢?
安然立即掀被子下床,沒有鞋子,直接光著腳下樓。
樓下,凌亂的客廳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昨夜凌亂的影子。
電視機打爛了,被收了起來。
廚房裡還傳出一陣香味,還有一陣聲音傳了過來。
以為是他,安然猛地回頭。
但是下一秒,安然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失望。
「秀姨……」
安然認得眼前的中年女人,是蘇千墨請的鐘點女傭,定時會過來這邊打掃。
但是今天,理應沒有叫了她才是。
「你醒啦。」秀姨笑著走過來,一邊說,「蘇總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收拾,還讓買了你喜歡吃的菜,現在飯已經做好了,您要先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