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過傷別離（下）

  2010年6月22日，初夏。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我被初戀甩了，被小三兒打了，被朋友的前男友幫助了，我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然後和我傾心相戀了三年的沈涵暢終究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第二日清晨，我在宿醉遺留的頭痛中醒來。其他人都已經整裝待發。老大和阿菲她們老鄉團都是包車一起走的，我和唐咪咪一起把她們送上了車。隔著車窗玻璃老大和阿菲向我和咪咪揮著手。我又一次紅了眼眶。

  「咪咪，我們走吧，這樣子的話老大和阿菲也會更難受的。」我說，咪咪點了點頭。

  最後要送的人就是唐咪咪，這個和我「同居」了四年的小逗比，「奇葩」一樣地存在我們的大學時光里。雖然有時候會被她的「胸大無腦」弄得哭笑不得，可是現在對於與她的分離還是那樣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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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咪咪，一定好好照顧自己。」我說，唐咪咪同學真的太強壯了，她背上背了一大的戶外包，左手拉了一隻拉杆箱，右胳膊又掛了兩個行李袋，就像是特種兵的負重訓練模式。

  「丫丫，你也是，你要記得，如果以後有人欺負你，不管我在哪裡，只要你一個電話，我肯定趕回來一屁股坐死他。」咪咪說著突然抱住了我，「別再想那個渣男了。」她有點帶哭腔。

  我目送咪咪上車，至此，我親愛的朋友們已經全部離校完畢。慢慢踱回宿舍，路過花園，長椅上似乎還有我們一起合影的場景，荷花池邊，還有我們一起晨讀的身影。好吧，現在都離開了。我的那些姐妹淘們，我再也嗅不到你們的氣息了。

  走到小賣部的時候買了一包煙。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突然很想吸菸，其實我之前一次也沒有嘗試過。進了宿舍，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偌大的宿舍，就剩我一個活物。

  昔日的熱鬧的場景已經不復存在，香菸的味道我想我還是適應不了，被嗆得很難過。不知道媽媽看見這個場景會怎麼想，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乖女兒，現在坐在這裡吸菸，她應該會昏過去吧。電話響起，租來的麵包車已經到樓下了。我拉起箱子，拿起包裹走下樓去。

  司機師傅是一個很熱心的人，一直在幫我裝著行李。裝完上車，最後看了一眼宿舍樓。別了，今天我們已經被學校徹底打包丟出去了。目光一轉，我看見李雲翔站在他的寶馬x5前面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這邊。咦，這傢伙今天來這邊幹什麼呢？小玉已經離開了，他是來緬懷故人？再或者是找我還昨天洗浴的錢嗎？

  媽媽呀，我目前除掉房租，身上就剩下200大洋了，全部還你之後，我這個月還吃個屁啊。反正已經告訴他要分期付款了，估計他也不會對我逼債。可是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了過來，我真想面前有個「豌豆射手」，噗噗噗地吐著子彈，把他腦袋打掉。

  「你房子租在哪裡了？」他問。

  「東方大街的幸福新村。」我說，「那個，我暫時不夠錢還你，你等我找到工作……」

  「我昨天已經說過了那個錢你不要管，下車，我送你去吧。」他示意我下車。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說。「李雲翔，昨天真的謝謝你。」

  他沉思了一下，抬起頭：「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那輛寶馬，絕塵而去。

  「姑娘，這是你同學啊？」司機師傅問我。我點了點頭。「小伙子長得很帥啊，開這種車，家裡也應該挺有錢的，我看他人還不錯，能把握住就好好把握住吧。」他接著說，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大概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就到了幸福新村。這個房子是沈涵暢之前和我一起找的。因為這裡靠近市中心，交通也較為便利，並且租金也不貴，一個月才300塊左右。可是擁擠的人群，狹窄的街道，大聲吆喝的攤販，如此嘈雜的環境，我還是有點牴觸，但沒有辦法，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這裡是像我這樣的畢業生們唯一的落腳點。

  房東大媽接過我遞來的錢，扔來了鑰匙和收據。「不准養寵物，不准亂串門，不准留宿陌生人……」我可真是佩服大媽，一直板著一張撲克臉，不知道是不是面癱了，即使在說話的時候，面部神經絲毫沒有被牽動一下。

  我把行李提上了樓，打開門的時候，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發霉的味道。地板上躺著前主人遺留的一雙臭球鞋和好多的紙屑雜物，牆上還貼著蔡依林的海報，但雙面膠經過日積月累地腐蝕，只粘著一個角。廁所裡面也是亂七八糟，總結起來三個字——我想吐！看來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經過了2個小時的整理，這個屋子終於看起來可以住人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下午了，我捧著咕咕叫的肚子下樓吃了一碗麵。然後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

  「喂，丫丫嗎？你現在在哪裡啊，安頓住了嗎？」媽媽說。

  聽到媽媽聲音的時候，我鼻子一酸「嗯，安頓好了……」我說。

  「乖乖你哭了嗎，怎麼聽你聲音這麼不正常啊？是不是沒有錢了。」媽媽有點著急。

  「沒有啦，媽，我錢夠花，馬上就有工作了，絕對可以養活自己的。」我偷偷抹眼淚。

  「好了，孩子，不要逞強了，你現在剛剛起步，不要硬撐著，我讓你爸再給你寄點錢，你自己請自己吃頓好的，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啊。」聽到媽媽的話，我在電話這頭，偷偷地抹起了眼淚。

  掛了電話，我心中五味雜陳。中學時，老媽對我實行了「嚴管」制度。上學放學天天接送，中午在學校吃飯天天來盯梢。沒有自己選擇衣服和鞋子的權利，即使頭上帶的發卡也要她來決定。周末和假期不允許睡懶覺更不允許和同學出去玩，禁止交異性朋友。

  所以整個青春期，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趕快離開這個家。於是高考後我報了這一所離家300多公里的省城的大學，想著可以擺脫她的指揮和嘮叨。　可是離開她之後，卻發現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她在身邊，反而非常懷念她的嘮叨。

  離校的第一天，幸福新村，我開始了自己的獨立生活，想老大，想唐咪咪，想小玉，想媽媽。我有點後悔留在這個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