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林中霧氣

  看著歡呼雀躍的小樹靈開心的繞著林子飛來飛去，蘇白祈歪過頭來問我說：「你竟然沒有對樹人恩將仇報？」

  

  我白他一眼，哼道：「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呢？」

  「我什麼時候恩將仇報了？」他哭笑不得，卻不知一筆筆帳我都記在腦子裡，待這段麻煩的事了解之後，一件一件的跟他算。

  小樹靈興奮過後，我也休息好了。蘇白祈站起身拍拍屁股，指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方向說道：「大概還有十幾里的路程，就能到谷頂山峰的山腳了。」

  老樹靈本是想趕小樹靈回去，可它說什麼都不願意，飛過來拽著我的褲腳躲在我身後。它這樣子也讓老樹靈不敢再過來說什麼，只能是待在遠處對小樹林吹鬍子瞪眼。

  我對老樹靈搖搖手指，哼了一聲，它就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說什麼。

  蘇白祈掃了一眼躲在我身後探頭探腦的小樹林，又對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知道他的意思，懶得理他，哼著歌快步向前走去。越過蘇白祈的時候，重重的踩了他一腳，踩得他嘶啞咧嘴直哼哼。

  我輕笑，而且我也知道在身後的蘇白祈定是一臉的詫異惱怒。

  ……

  越過山包，趟過小溪。十幾里的路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算的，反正我是走得直喘氣。密林仍然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

  一老一小兩隻繞在我們身邊飛來飛去也不嫌累，小樹靈時不時的指著林中出現的一些奇花異草東問西問，煩得老樹靈只嘆氣，卻也不敢在我們面前說什麼。

  又走了一陣，

  我終是忍不住叫住蘇白祈：「還有多遠？」

  「就快到了。」他手腳並用，嗖嗖的就爬上了一旁的樹上，指著遠處喊道。

  我想到了人猿泰山：「上面涼快不？泰山。」

  「嗯，還行。」泰山蘇白祈跳下樹，拍拍手道。

  隨即愣神看我：「你剛叫我什麼？」

  我連忙轉移了話題，左顧右盼：「沒什麼。」

  「那快走吧，天黑前應該能到。」蘇白祈哦了一聲，邁步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幾步，我就已經感覺腿像灌了鉛一樣，重得抬不起來，在休息了一陣後更是感覺不想動彈。如果現在有張床，哦……就算有一張毯子可以讓我躺下就好。

  真是想要毯子就有毯子，我歡喜的就朝著不遠處的一片小空地上鋪著的毛毯衝去。

  「你做什麼！？」蘇白祈一把拽住衝上去的我。

  「不要攔著我！我要休息！我要躺在那張毛毯上睡一大覺！」我掙扎著。

  他伸手對著我的腦殼敲了一下：「想什麼呢？哪裡有什麼毛毯？」

  我揉了揉眼睛，之前很清楚的看到空地上鋪著一張毛毯，此時消失不見了。「沒有毛毯？」我詫異的搖搖蘇白祈的手臂，指著那空地：「毛毯怎麼突然不見了？」

  「你沒事吧？」他皺著眉頭，伸手將手背貼著我的額頭：「感冒發燒了？怎麼竟說胡話？」

  「額……」我拍開他的手，指著正在圍觀的兩隻樹靈問：「你們兩個看到剛才那地上鋪著的毛毯了嗎？」

  一老一小樹靈搖頭，異口同聲說道：「沒有。」

  還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看到那裡有一張地毯來著。我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去，仍然是那片空地，空無一物。

  蘇白祈掃了眼地面突然一皺眉，蹲在了地上，抓了把地上的泥土放在手心：「奇怪……」

  「怎麼了？」我看著他的動作，不明所以。

  蘇白祈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飄在半空的樹靈，最後轉向身後仔細的觀察著我們走過的林子。

  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我一激靈，連忙將注意力集中，瞧著周圍的樹林。

  看了半晌，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動，我拽了拽仍然在觀察林子的蘇白祈：「有什麼情況嗎？你發現陰魂了？」

  他回過頭來對我笑：「沒有。」

  「沒有情況你瞎緊張什麼！」我氣得狠狠捶了他一下。

  「我是說沒有陰魂出現。」蘇白祈攤了攤手，看我瞪他，連忙整肅表情，沉聲道：「我們好像進了一個幻境之內。」

  幻境？我一呆，想起了小時候玩過的一款遊戲，裡面有遁入幻境這一說，在敵人的幻境裡，你掛了就是真掛了，對敵人造成的傷害會在幻境消失之後一切都恢復到遁入幻境之前的狀態。

  「有沒有八卦石？」我連忙問他。

  他被我問得一愣：「什麼八卦石？」

  「就是可以破除幻境的那個東西呀。」

  他雙手抱著肩膀，一臉促狹得看著我笑：「西遊釋厄傳昂？遊戲昂？」

  遊戲中毒太深了……

  我回過神來，心裡暗罵自己好傻。盡力的保持著一副正經的模樣，沒有一絲羞赧的問：「咦？你玩過呀？」

  蘇白祈聳聳肩：「一幣通關，但這不是重點。」

  「那麼重點是……？」

  「那麼重點是……你好蠢……」他揶揄道。

  竟然說我蠢，這筆帳我又記下了！我撇過臉，冷哼了一聲不理他。

  蘇白祈沒有繼續再笑我，揉著下巴來回踱步：「沒想到還沒到那谷頂山腳，就已經有幻境了，看來我們這次的對手挺小心的。」

  「幻境很厲害嗎？像玩的遊戲裡的那樣厲害？」我問他，他卻沒有回答，皺著眉在思考。

  一邊飛著的樹靈替他回答了。

  老樹靈捋著鬍子跟我解釋：「幻境，乃是可以通過迷惑入陣者的心神，從而達到傷人目的的陣法。幻境之中亦假亦真，亦真亦幻，虛虛實實無從分辨。能夠反映出你最希望或者最恐懼的事，一旦心神的弱點被攻破，那可就萬劫不復，永遠迷失在其中。」

  「這……」老樹靈解釋的很清楚，也很可怕，直說得我有些不寒而慄。

  都知道精神折磨比肉體折磨更加痛苦，越是心志堅定之人，精神防線被攻破後崩潰的程度就越大。

  我連忙凝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入定老僧的做派。

  「幹什麼呢？在懺悔自己之前做過的錯事？」蘇白祈突然開口在我耳邊說道。

  說是入定老僧，其實心一直撲通撲通的狂跳，我一向自詡膽子大得像趙子龍，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怕到這種程度。之前在樹靈的地盤，被它們圍著也沒有這般害怕，難不成我還真的有什麼心理陰暗不成？這樣想著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聽到蘇白祈的話，我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繼續入定老僧，默念阿彌陀佛、上帝、安拉保佑什麼的。

  「安啦，不過是一個低級幻境而已。」蘇白祈在我腦門上輕彈了一下，看著我的樣子直發笑。

  「討厭！別彈我頭，會把人彈笨的！」我捂著額頭氣惱得瞪他一眼。

  「不用我彈，你原本就……」他話沒說完，被我瞪得咽了回去。

  我揮了揮拳頭，再敢說我笨，我就在這把你直接處理掉！

  老樹靈湊了過來，落在蘇白祈面前，對著他鞠了一躬道：「老朽雖然活了許多年，也不過空有歲數，對這幻境沒有任何破解之法，剛聽你說這不過是一個低級幻境？那你肯定是可以輕鬆破解的了？」

  蘇白祈掃了它一眼，點頭：「嗯。」

  老樹靈又是鞠了一躬，眼神中滿是懇求：「先前之事，是老朽的一時糊塗，還請見諒。只是老朽有一事相求，拜託一定要幫老朽這個忙啊。只要肯幫忙，老朽及全族人，更是銘記你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還有事幫忙？我瞪著眼，都已經在幫它們處理滅族之禍了，這件事還沒完就又來一件？我估摸著那天蓮聖女恐怕是因為一直給這幫子樹靈擦屁股，處理後事，弄得煩不勝煩，才假借仙逝逃脫的吧？然後正好是天地浩劫，所以歪打正著？

  蘇白祈猶豫著，很是為難的說道：「不是我不幫你，我事情也很多的。」

  bingo！看著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這樹靈肯定是那神煩一族了。

  老樹靈見狀，連忙撲上前抱住蘇白祈的腿，頓足捶胸。

  說實話，它這個演技的確不怎麼樣。

  我正想說話，卻見蘇白祈對我挑了挑眉，雖然眼神里滿是陰謀得逞的笑意，臉上卻是一副很糾結的表情：「這個事……唉，有些難辦啊。」

  我了解的點點頭，看來蘇白祈是另有圖謀。

  果然。

  他嘆了口氣：「如果你們不再躲藏在那隱秘空間裡，派幾個機靈點的為我辦些事的話……」

  老樹靈忙不迭的答應，一口一個感恩戴德，一口一個永世不忘。

  蘇白祈滿意的點點頭。

  我悄悄踩了他一腳：「陰謀得逞哈？趕緊把這幻境破了，在這待著總是感覺心神不寧的。」

  蘇白祈聳聳肩，往前走了幾步，左手捏了個蓮花指舉在頭頂，右手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枯枝：「佛說：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話音剛落，點點光芒從蘇白祈的左手蓮花指中冒出，纏繞在右手的枯枝上，隨著蘇白祈甩手將枯枝在空中虛點幾下，那幾點纏繞著的光芒驟然炸裂，化作一道光圈四散推開。

  只聽得虛空中啵啵兩聲輕響，不遠處的樹木像是水中的倒影被打散一樣抖動起來，然後瞬間恢復原樣。

  蘇白祈扔掉枯枝，拍了拍手：「搞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