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靜觀其變

  「常青，你也知道自己前途無量。」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語重心長道，「這些事情依靠你一個人是做不到如此縝密細緻的。」

  「太醫院的藥材有詳細的進帳記錄，你拿出去倒賣，帳上做成這個模樣，起碼要有能夠影響到內宮宮門開啟的人來配合你。」君歌道，「你早點交代，態度良好的話，興許還能念在你常家三代為朝廷鞠躬盡瘁的份上，求個寬大處理。」

  直到此時，蘇辰許久不變的神情才添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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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歌確實犀利。

  詐也詐的環環相扣，有理有據，不愧是他蘇辰看中的女人。

  此時，君歌雙手抱胸，站在蘇辰身前半步的位置，冷眼冷情的看著常青。

  這個男人手指修長，卻指尖發黑，面色雖然紅潤，雙唇卻有些泛白。

  興許是因為君歌的話戳了脊梁骨，目光稍躲閃了一瞬：「這位御史大人，您說的是什麼話，我沒幹過的事情為什麼要承認？」他兩手一攤，「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不是受害者？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不是被誣陷的？又怎麼能證明，這不是針對我常家的一次陰謀？」

  君歌嘴角直抽抽。

  她兩指捏著鼻樑根，上下揉搓了好幾下，半晌，抬手對一旁站了許久，插不上話的蘇辰道：「你來。」

  蘇辰抬手，擋住嘴角的笑意。

  他清咳了幾聲：「費這個勁幹什麼。」

  指著常青的方向，蘇辰挑眉：「寫個案宗，立案之後，送到六扇門的地牢去吧。」

  君歌一愣，不解的瞧著他。

  這嫌疑人一個字都沒開口，怎麼就能寫案宗了呢？

  「回扣銀子的帳本，倒賣藥材的目錄，甚至上下線的口供都很齊全，再加上現在林辭和其妻已死，此人利益相關有重大作案嫌疑，完全符合標準。」

  蘇辰微微一笑：「這御史台的大牢滿員了，這正好六扇門裡寬敞。」

  常青愣住了，他顯然沒想到自己什麼都不說，怎麼不僅沒能脫身，怎麼還把自己往最邪門的衙門裡送了？

  「哎！你這小捕頭，無憑無據，憑什麼關押朝廷命官？」常青起身，上前兩步，「你們六扇門的門主呢！讓你們六扇門門主蘇辰來見我！」

  蘇辰看著他，沒接他的話茬。

  「彭大人。」他喚道。

  見狀，彭應松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蘇大人，您請吩咐。」

  常青愣住了。

  他眼神在兩人身上打了好幾個來回。

  這不符合他的腦海中的常理。

  年過四十的御史大夫，給一個比自己看著都年輕的毛頭小子行大禮……

  蘇辰沒理他，自顧自道：「你這滿的只剩下空房了，實在是委屈了常大人，押到六扇門來吧。」他微微一笑，「看在袁公公的面子上，讓本座好好關照他一下，好生著實打著問。」

  「對對對！」常青忽然就變了臉色，起身忙說，「還是蘇大人上道！」

  「高興什麼呢。」君歌眼角的餘光瞄著他，「聽不懂三法司的暗語啊？」

  她豎起手指一本正經的教學道：「要是說『打著問』，那說明你幸運，問題不大。」

  她又豎起一指：「要是說『好生打著問』，那你就免不了見見血，皮開肉綻。」

  「那……那『好生著實打著問』呢！」常青臉白了。

  君歌瞄著他，面帶同情的搖了搖頭，咂嘴惋惜道：「常大人放心，我會親自知會夫人，打一口好棺材的。」

  常青聞言，嘴巴半晌合不上。

  反倒是蘇辰，挑眉看著君歌。

  「這，蘇門主，此話當真？」常青有些急了。

  蘇辰點頭：「我們這，她說了算。」

  說完，便背手走在前面。

  回去的路上，君歌十分不理解。

  「你換個地方關押他，沒什麼區別吧？」

  蘇辰當時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靜觀其變。

  結果剛過三天，林雪剛剛將有問題的帳冊送來，還沒來得及詳細說明，常青就在六扇門的地牢中痛哭流涕，哭著喊著要交代。

  「我說！我全都說！」

  帶著腳鐐，只被關了三天的的御醫常青，走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是無比頹廢的模樣了。

  君歌驚了。

  不過三天而已，這竟然判若兩人。

  她很難想像，這是之前那個說著「審我，你們不夠資格」，說著「叫你們上司來，你們辦案就是這麼徇私枉法的麼」……那個在御史台地牢里，把她氣的七竅生煙的傢伙啊！

  渾身上下瞧不見一點傷痕，也沒見到用刑的痕跡。

  「你們是把他怎麼了啊？」君歌小聲問。

  蘇辰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著一盞白水：「什麼都沒幹。」

  什麼都沒幹？

  也怪不得他，御史台的地牢算是單人間，條件好，伙食不錯，還安靜。

  可他非要自討沒趣，逞一時口舌之快，仗勢欺人還拒不交代，就住進了六扇門八人的大房裡。

  伙食差，鬧騰，還沒有隱私。隨便問問，同住的不是殺人的就是搶劫的。

  他一個小小職務犯罪，開頭還端著架子，一派「我是袁公公的人」的模樣，趾高氣昂。

  可剛過了一晚上，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連續住了三天，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再加上方才外面那麼鬧騰，明顯是誰要來殺人滅口的態勢，他現在怕急了。

  在看見蘇辰和君歌的時候，就好像見到了親人，雙腿噗通跪在地上，態度十分良好懇切：「我說，我都說。」

  他哭喪個臉，小心翼翼的問：「但是……這我說了之後，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麼？」

  常青知道，有些事情說出去了，他的腦袋就不一定還能在脖子上了。

  蘇辰看著他，半晌才點了下頭：「你能回御史台的地牢。那裡就算是袁公公，也不好插手。」

  多虧了彭應松兩邊都不得罪的中立政策，讓袁一對御史台始終無法下手。

  也意外的在此時此刻，這個很懂朝堂局勢的太醫眼裡，有了點利用的價值。

  「蘇大人說話算話？」常青追問了一句。

  蘇辰點頭：「那就要看你說的都是什麼內容了。大案要案，本座都是要保全人證的。」

  「好好好！」常青一連說了三個好，「我說完了之後千萬別讓我出去！怎麼都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你們別把我放出去！我窮凶極惡，我罪大惡極，我就應該在這住個十年八年的，千萬別對我仁慈！」

  他知道，只要不出去，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