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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莊先生1

2024-04-28 00:34:08 作者: 郁雨竹

  莊大郎被一把推倒在地,沒等他爬起來,書便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有書角磕到額頭,一陣生疼。

  他只能用手護住頭臉,等書都砸完了,對方這才解氣一點兒,他放下手去撿自己的書,卻被人一腳踩住。

  他抬起來,眼中到底忍不住流露出憤恨來。

  對方看見他的目光卻一陣興奮,腳在他的書本上碾了碾後道:「怎麼,生氣啊,想打我?膽小鬼,你有這個膽子嗎?」

  見莊大郎躲避他的目光,對方頓時怒火更盛,直接一腳踩在他的手上,一臉惡劣的道:「不敢呀,不敢就對了,你不過是下仆之子,有什麼資格跟我坐在一起讀書?」

  莊大郎臉色薄紅,反駁道:「我父親不是下人,他是幕僚!」

  「吃我家,喝我家,用我家的,伺候照顧我父親,不是下人是什麼?」對方嗤笑一聲道:「幕僚?那不過是好一些的叫法罷了,都是下人!」

  「你!」莊大郎氣得臉色通紅,伸手推了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書就跑。

  對方被他推得往身後一倒,幸虧被夥伴們接住了,但他依舊憤怒不已,大叫道:「莊大郎,你敢打我!」

  說罷呼喚起朋友來,大叫道:「把他給我抓住,今日我就讓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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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大郎跑出學堂,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就往家裡跑。

  但他家就在刺史府後院的一角里,要回家,就相當於回刺史府。

  他眼睛憤恨的瞪著刺史府,不明白他們家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個鬼地方。

  莊先生拎著一條肉轉過拐角,看見站在門口不遠處的莊大郎,微愣,「大郎?你不在學堂念書,怎麼在這兒?」

  莊大郎回頭看,看見父親,心中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他憤恨的將書朝他扔去,大叫道:「我不念書了!」

  莊先生看到他額頭上有傷,但見他這麼扔書,依舊很生氣,「怎麼可以扔書?撿起來!」

  要是之前,莊大郎或許會攝於父親的威嚴撿起來,但此時他心裡全是憤懣,他恨打他的杜要,恨自己,更恨父親,所以他沒有撿,而是沖他大吼道:「我說了,我不要讀書了,我討厭讀書,我討厭在學堂讀書,也討厭隆州,討厭這裡的一切。」

  說罷,他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跑了。

  莊先生追了兩步,沉著臉將地上散落的書都給撿起來。

  他先把東西拿回家,然後才出門找莊大郎,結果到傍晚都沒找到人,人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但他還是知道了學堂里發生的事,因為刺史府的杜夫人特意讓管事過來問他,「……到底是怎麼教的孩子,刺史好心,讓你家公子跟著郎君一起讀書,結果卻在學堂里打郎君,簡直是恩將仇報。」

  但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莊大郎雖偶爾不聽話,卻不是會主動打架的人。

  莊先生沒有認下這個罪名,而是溫言道:「此事我會查個清楚,給刺史和大郎君一個交代的。」

  學堂里又不止是有杜要和莊大郎兩個學生而已,自然也有不慫杜要的,莊先生人緣不錯,很快就通過幾個朋友見到了一同上學的幾個少年,一問便知道了當時的事。

  也是這一下,讓莊先生猶豫起來,自己是否還有繼續留在隆州的需要。

  莊大郎自己回來了,但他不想和父親說話,他決定單方面和父親絕交。

  紀娘子看了看都不說話的父子倆,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主動打破沉寂,「刺史家的大郎君傷得嚴重嗎?我們要不要送一些賠罪的禮過去?」

  莊大郎尖銳的道:「他受傷?」

  莊先生同時道:「不必,」

  聽到兒子如此大聲,莊先生不由蹙眉,忍不住教訓道:「這麼大聲做什麼,就算是與人爭辯,你也該記住最基本的禮儀,這樣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什麼體統?被人叫做下人之子就是體統了嗎?」

  莊先生面上一傷,紀娘子也很生氣,拍了他一下道:「你怎麼和你父親說話的?別人這樣說你父親,你就該反駁回去,反倒拿這樣的話來刺你父親,我平日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他是刺史之子啊,你們都在他們家手底下過活,我怎麼反駁?我能反駁嗎?」莊大郎大叫道:「你們只會讓我忍讓,我不明白為何一定要住在刺史府里,一定要和刺史府的郎君上一樣的學堂,我們家本就沒權沒勢,為何一定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鑽?」

  莊先生抿了抿嘴,抖著嘴唇問道,「你是這麼想我的?」

  「你不是嗎?」莊大郎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聲喊道:「為了你科舉,家裡把田地都賣了,我和母親跟著你吃苦受累,為了你出人頭地,出仕入朝,我和母親就要忍著刺史府的羞辱,你的前程就這麼重要嗎?」

  紀娘子眼眶都紅了,伸手拍打他,「你怎麼可以這麼誤會你父親?他就是想爭一口氣,要一個公道……」

  莊大郎由著紀娘子打,脊背挺直,死也不肯鬆口,「怎麼要?陳家家大業大,連益州那邊都打點好了,我們家輾轉了這麼多地方,只能在隆州這裡找到一點兒活,你們還想著跟陳家叫板,怎麼叫,怎麼叫?」

  紀娘子氣得給了他一巴掌。

  打人不打臉,以前紀娘子再生氣也只是拍莊大郎幾下,從不會打臉的。

  這一下把莊大郎打懵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母親,紀娘子也有些後悔,無措的看著他,正想道歉,莊大郎大叫道:「我恨你們!」

  說罷推開父母就往外跑。

  莊先生頹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由他去吧,他跑不遠。」

  紀娘子愧疚道:「是我沒把孩子教好。」

  莊先生搖頭,「是我不好,這些年都忙著前面的事,教養孩子本就是父母一起的事。」

  何況,孩子說的,也未必就都是錯的,他這幾年的確鑽了牛角尖。

  莊先生有些迷茫起來,或許孩子才是對的,這一口氣,爭贏了又能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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