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一套房子

  吳清的臉色異常難堪，他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阿姨，你聽我說。我和小夢是真心相愛的，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一輩子對小夢好的。」

  吳清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人，前些年單位效益不好，雙雙下崗了。家裡為了支持兒子讀書，可以說是傾盡全力。這幾年，他們到處打零工，好不容易熬到了吳清大學畢業。吳清的妹妹現在考上了市重點高中，學費基本都是由吳清負擔的。一家人本來就過得不易，如果再讓他們為吳清和夏夢的事情煩心，那豈不是太對不起父母了。一想到父母蒼老憔悴的面容，他就心痛不已。

  「哼！話倒說得好聽！你會對小夢好！你拿什麼對小夢好？是你那窮困潦倒的家？還是你那毫無本事的父母？你說說看？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個？」鍾麗娜的話尖酸刻薄，一點餘地都不留。她肆意踐踏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嘲笑他的貧窮，譏諷他的天真。

  吳清是個很孝順的人，鍾麗娜說他罵他不管怎樣他都忍了。但生他養他的父母沒有錯，貧窮也不是與生俱來。她在言語裡夾雜著對父母的侮辱和嘲諷，吳清受不了。於是他抬起頭，眼神冷漠地望著鍾麗娜，「阿姨，我尊重你是我的長輩，希望你也有個長輩的樣子，請你不要隨意侮辱我的父母。」

  趾高氣昂的鐘麗娜聽了一愣，她沒有想到吳清會這樣反擊她。「哼！」她輕蔑地撇撇嘴，看來他還不是個軟柿子！夏正軍覺得妻子的話太傷人，責怪吳清也就算了，的確不該辱罵人家的父母。他趕緊拉鍾麗娜坐下，「好了，好了。一切等小夢回來再說吧！」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夏氏夫婦不吱聲，鍾麗娜的眼睛瞪著吳清。吳清有些不服氣，畢竟他也是個有血性的年輕人。他直挺挺地站在那，昂著頭用眼神回敬鍾麗娜。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樣，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大家就這樣僵持著，一點交流都沒有。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門鎖轉動了，「噠」一聲房門就打開了。「吳清，我回來了！晚飯燒好了麼？我都快餓死了！」原來是從吳市趕回來的夏夢，她邊開門邊叫吳清的名字，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嚴酷局面。

  吳清沒有吱聲，鍾麗娜的臉色鐵青，一旁的夏正軍正在為女兒的境地發愁。「你怎麼不說話？」夏夢關上門這才抬頭。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夏夢這才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父母。吳清一聲不吭惱怒地站在那，夏正軍看到女兒其實挺高興，但礙於妻子的態度，此刻也不敢有聲響。

  鍾麗娜的眼神中蘊含著怒火，她冷冷地說道：「怎麼？我們來了驚到你了？你是不是準備到時候領著孩子進家門了？一個女孩子毫不自愛，居然瞞著父母和不三不四的人同居，你還有沒有廉恥？」

  鍾麗娜的話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夏夢，她怒氣沖沖地走到母親面前，大聲叫道：「誰和不三不四的人同居了？那個人叫吳清，他有名有姓！」她最看不慣母親貶低吳清，夏夢覺得這樣對他不公平。

  「喲，說說他你就心疼了？你還真是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父母養你供你讀書，難道你就一絲感激都沒有，末了說你幾句，你還吼起來了！你說你這樣像話麼？為了一個外人，就這樣傷你父母的心？」鍾麗娜也被激怒了，她站起來和女兒理論。這個女兒她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把她培養地如此優秀美麗。現在她卻為了一句話，公然反駁自己的母親。這太讓她心寒了。

  「他不是外人，我愛吳清我要嫁給他！」夏夢此刻只想維護吳清的尊嚴，當然了，既然今天事情已經挑明，那她就沒有準備退縮。乾脆大家把話說清楚，讓母親徹底明白她的決心——她非吳清不嫁！

  夏夢的話讓鍾麗娜覺得很可笑，她語氣輕蔑地說：「還嫁給他？你也不想想，他拿什麼娶你？還在這裡大言不慚！我看你是白日做夢！」結婚需要經濟基礎，剛剛工作的兩個年輕人，沒有一點物質積累，結婚談何容易？

  站在一旁的吳清最受不了鍾麗娜對他的輕視。他是窮但他也有做人的尊嚴。他被鍾麗娜的話刺痛地體無完膚，為了不讓她看扁，為了爭口氣，他勇敢地站在夏夢身旁，語氣堅定地說道：「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地迎娶夏夢，努力給她最好的生活。」說完，他拉著夏夢的手，兩人的眼神滿是信心和堅定。

  「說得倒輕巧，還好的生活？怎麼個好法？和你一起租房子，住在這六十平米的破公房裡？」鍾麗娜說話很直接，她從來不給吳清留面子。

  「我……我會買房子！我不會一直租房子的！」吳清不知哪來的勇氣，他不想被鍾麗娜看死，不想總是被人無情地踐踏。

  「對，我們會買房子的！媽，你別瞧不起人！」夏夢自然擁護吳清，在這個時候，更需要她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支持他。

  「好，這是你們說的，你們別現在說大話，到時候哭喪著臉問我要錢。」鍾麗娜根本不相信他們會買得起房子。蘇市的城市規模比宜市大多了，這幾年城市建設很快，房價也是上漲。買房子，即使不是付全款，按揭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首付款。這筆錢不是小數，靠他們？哼！絕對是天方夜譚痴人說夢！

  「你不要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們倆一定說到做到！」夏夢最看不慣母親的勢利，她和吳清有手有腳，靠自己的努力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來。

  「那行，我也不把話說死，這樣，你們說個期限吧！什麼時候買房，如果到時候還買不起，那你們怎麼說？」鍾麗娜知道女兒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所以她也不大吵大鬧了，大家把話說清楚，到時候讓吳清啞口無言。

  「兩年，兩年之內我們一定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吳清語氣陰冷，他望著鍾麗娜不甘示弱。

  夏夢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吳清這是怎麼了？兩年？在這均價都是萬元以上的蘇市買房子？她月薪四千不到，吳清有六千，除去租房吃喝等一系列必要的開支，吳清還要貼補自己的父母，這樣下來他們一年能存下來幾個錢？她不知道，吳清此刻已經被逼急了，男人的自尊讓他失去了理性，他不假思索的一句話，其實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拉了拉吳清的衣角，使了一個顏色，然後在他的耳邊輕輕嘀咕道：「你怎麼這麼說？」吳清沒有理睬夏夢，依舊是一副不願服輸的模樣。

  「好，那就說定了！希望你不要食言。到時候買不起房子，不要我說，你們應該知道怎麼辦吧？」鍾麗娜嘴角上揚，語氣冷漠。她就是要讓吳清知難而退，現在他自己說出了這樣的大話，那她就等著看他出醜的一天。

  「阿姨你放心，我吳清說話算話！到時候買不起房子，不要你說，我主動和夏夢分手！」吳清在大家面前發誓，這種誓言在鍾麗娜看來簡直比笑話還可笑。

  一旁的夏夢著急萬分，吳清怎麼會把話說得這麼滿？一點餘地也不給自己留！但她又不能馬上阻止他，到時候如果真的買不起房子，那豈不是真的要分手？

  鍾麗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冷笑著看著面前的吳清。身旁的夏正軍一句話也插不上，因為他在這個家裡沒有發言權。但如果按照吳清說的，不買房就分手，那到最後受傷害的還不是自己的女兒麼？他不知道妻子是怎麼想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大家把關係弄得這麼僵，以後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事情談妥都已經要七點了，鍾麗娜打開旅行箱，拿出給女兒準備東西。她重重地甩在茶几上，一言不發。

  「老夏，走！我們回家！」她合上箱子，氣呼呼地瞪了一眼夏正軍。

  夏正軍有些糊塗。「你說什麼？回家？」才到蘇市半天，和女兒沒有說上幾句話，現在就回家？鍾麗娜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你犯什麼傻啊？我說的話你沒有聽懂麼？」鍾麗娜拿著箱子已經走到了門口，她朝著丈夫就是一陣狂吼。

  夏夢望著母親，心裡也有一絲不舍。畢竟血濃於水，父母大老遠地來看她，飯沒吃水沒喝就走，她的心裡自然過意不去。她也不想和自己的母親為敵，如果大家都和和睦睦，那該有多好呢！

  她的眼睛裡噙滿委屈的淚水，木木地走到鍾麗娜面前，拉著母親手裡的箱子，傷心地說：「媽……你今晚就別走了，好嗎？」邊說，邊流下眼淚來。夾在父母和吳清之間的夏夢，她的苦楚又是誰能知曉的呢？

  鍾麗娜何嘗不是不忍心，但夏夢的所作所為讓她心寒。這個女兒為了一個窮小子，拋棄自己的前途和父母對立，她是一個強勢的人，與其留在這裡難堪，她還寧可連夜回家！

  「夏正軍！我再說一遍！你不走我走！」鍾麗娜一把拉過夏夢手裡的箱子，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左右為難的夏正軍望了一眼兩眼紅紅的女兒，萬般無奈依依不捨地追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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