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蝕骨沉淪

  劉柳打開包包，一看是鄭昊宇的電話。她就知道，他是不可能這麼善解人意，一個電話都不來打擾的。

  「喂，你現在還不準備回來麼？外面都已經下雨了！」鄭昊宇的電話一接通，馬上就是那種命令的口氣。

  劉柳看了一眼對面的夏夢，無奈地搖搖頭。夏夢知道是誰來的電話，馬上就不吱聲了。

  「馬上就回去了。」劉柳淡淡地說道，心裡浮起一絲憂傷。看來「放風」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

  「你現在在哪裡？」鄭昊宇問道。

  「在商業街的東交巷，拐角處是一家台灣私房菜館。」劉柳如實地稟告道。對於鄭昊宇的一貫作風，她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你在那等著，老王馬上就來接你！」鄭昊宇的語氣有些生硬，劉柳在電話這頭都能想到他那張冷冰冰的臉。

  「知道了，其實我自己可以打的回去的。」劉柳其實還想在多坐一會，和夏夢相聚的時間太短了，她還有很多話沒有和她說。

  「這麼晚了，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打的回來的，好了，就這樣吧！」鄭昊宇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留下電話那頭的劉柳傻呆呆的，一時間也無話可說了。

  

  「他是要來接你，是嗎？」夏夢問道。

  劉柳無可奈何地苦笑著，也許他覺得他的私有財產離開的時間太長了吧！

  「他還真的把你看得很緊！我這算見識到了！」夏夢搖搖頭，她現在是真的了解好友的生活狀態了。從劉柳說話的語氣中，她就知道劉柳很忌憚他，至少是不敢輕易違背他的意思吧！

  「我們再坐一會兒吧，一會兒車來了，就讓老王先送你回去。這種下雨天，你打的也不方便。」劉柳看著窗外的雨，有些為好友擔心。

  「還是不用了吧，等會兒我自己回去。」夏夢不想和鄭昊宇這樣的人碰面，到時候會很尷尬的。

  「沒關係，他是不會來的，只有司機老王，他人很好。再說，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下次可能又要過好久了……」劉柳低下頭，感慨自己的處境。沒有自由的日子，和好友的相聚也變成了一種奢望。

  「那，好吧！我給吳清打個電話，說不定他今天還沒有回來呢！」

  「嗯！」

  夏夢說完就給吳清打了一個電話，她沒敢說有車子送她回家，只是叫他早點休息。吳清今天加班沒有很晚，所以七點沒到就到家了。白天夏夢就給他發了消息，說晚上她要和劉柳逛街。

  他回到家中不久，外面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雖然不是很大，但也一直沒有停。吳清接到夏夢的電話後，怕夏夢坐公車會淋雨，於是吃了些泡麵，就拿著傘來公車站接她。

  過了一會兒，老王的車到了。夏夢和劉柳一起上了車。老王按照劉柳的要求，先開車來到夏夢住的柳園裡小區。夏夢怕車子開進去會不方便，所以就在小區門外下了車。她下車後和車子裡的劉柳告別，兩個人都是那麼的不舍，直到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夏夢的說話聲引起了馬路對面，正在公交站台等人的吳清的注意。他看到夏夢那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爆發了，他站在站台邊很久，把雨傘都折斷了。過了一會兒，夏夢回到家沒有看到吳清，馬上就打電話來了。

  「吳清，你不是回家了麼？現在去哪了呀？」夏夢站在窗戶邊，焦急地問道。奇怪，他不是早回家了麼，這麼晚會上哪呢？

  吳清拿著手機，一直沒有說話。他想到上次送她回家的寶馬男，這次的車子還更加高級了。他在心裡冷笑，夏夢果然也是這種女孩！

  「喂，喂，吳清，你在聽麼？怎麼不說話啊？」夏夢著急了，怎麼電話接通了，吳清卻沒有聲音呢！

  過了會兒，吳清冷冷地說道：「我有事出去買點東西，你到家了麼？」

  「嗯，我已經到家了，你在哪，遠麼？要不要我去接你？」夏夢完全沒有聽出吳清的冷漠，依舊只關心他的情況。

  「不用了，我馬上就回來了，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吳清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夏夢在電話那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扔掉折壞的雨傘，一個人在大馬路上失魂落魄地走著。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和頭髮，整個人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遊蕩在街頭。

  吳清一直覺得夏夢會背叛他、拋棄他，因為她是那麼閃耀的一個女孩。而他呢？貧窮、普通還有一無所有。他感覺自己從懂事起就一直在掙扎，掙扎自己的命運，掙扎自己的人生。可是每個人從出生就被釘上了固有的標籤，他的人生是那麼艱辛……

  現在夏夢也拋棄他了，他的確該放手了。

  不知在街頭渾渾噩噩地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家的。當吳清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夏夢早就上床睡覺了。

  吳清的開門關門聲把夏夢驚醒了。她在臥室里喊「吳清，吳清是你麼？」聽見外面沒有反應，她披了一件睡衣就起來開門。

  客廳里漆黑一片，夏夢有些害怕。她找到開關後打開了日光燈。這時她突然看到了渾身濕透的吳清，他的頭髮濕噠噠的，衣服全都黏在了身上，有的地方還有泥土。夏夢看到他那副模樣，嚇得大叫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衣服全濕了？你到哪裡去了啊？你快說話啊？」夏夢就像連珠炮一樣問個不停，吳清呆呆地看著地面，一聲不吭。

  夏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趕緊拿來乾爽的毛巾給吳清擦臉擦頭。

  「吳清，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說話呀？」夏夢繼續問道，吳清依舊對她不理不睬，只是這樣坐著。

  「吳清！」夏夢急得大叫，她恨不得一下子把他叫清醒。

  「吳清，你到底是怎麼了啊？你快說話呀！」夏夢被吳清的樣子嚇壞了，她六神無主開始哭了起來。

  吳清聽到了夏夢的哭聲，他抬起頭，兩眼無神地說道：「小夢，我們分手吧，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沒必要和我一起吃苦。」說完又低下了頭，衣服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乾淨的地毯上已經有了一灘水跡。

  「你說什麼？」夏夢驚呆了，吳清怎麼會提出分手？他到底是怎麼了？

  夏夢坐在吳清的身邊，把他的身體扳過來，強迫他看著自己。「吳清，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我是哪裡做錯了麼？」

  吳清搖頭，只是說：「沒有，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無能，是我沒有用！」說完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幾下耳光。

  「哇……」夏夢嚇得嚎啕大哭，她抓住吳清的手，不讓他再自己打自己。「吳清，吳清……你要是這樣，我怎麼辦啊！」夏夢的哭聲是那麼傷心那麼懇切，她從來沒有這樣悲痛過。淚水浸濕了她的小臉，她嚇得臉色都變了。

  吳清看著她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他更是心如刀絞。他捨不得夏夢這麼傷心這麼難過，一直以來夏夢都是他向上努力的動力。他忍受不住內心的傷心和難過，一下子抱住她，眼淚奪眶而出。

  「小夢，我沒有用，我對不起你！」吳清還在自責。

  「吳清，你別這樣行嗎？我說過我不在乎的，我只在乎你，在乎你，知道麼？」夏夢伏在吳清消瘦的肩膀上，邊哭邊說。

  「可是我……」吳清想說但是沒有說出口，他不忍心看到夏夢這麼傷心，他傷害了她。

  「我們以後誰也不許說分手，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知道麼？」夏夢追問著吳清，逼著他說出那句話。

  「好……我以後不……說了！」吳清痛苦地點點頭，他一方面覺得自己沒有用，一方面又放不下夏夢。在一番痛苦糾纏之後，他還是選擇和夏夢在一起，因為這麼多年的感情，他也是難以割捨。

  「你說的是真的麼？」夏夢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抬起頭看著他。

  「嗯，我說的是真的，我以後不會再說了。」吳清點點頭，望著眼前憔悴卻依舊美麗的夏夢。在站台看到的一幕依舊縈繞在他的心頭，生性多疑又自卑的吳清，此刻選擇了沉默。他沒有勇氣問出這些，但他也同樣相信夏夢。懷疑與糾結，痛苦與喜愛，他對夏夢的愛再也沒有了以前那份純粹和信任，他和她之間的那道看不見的裂痕，已經在慢慢擴大了。

  天真的夏夢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她仍舊以為吳清只是壓力太大，自尊迫使他如此患得患失。她愛他，所以能夠包容他；她理解他，所以也會呵護他。

  劉柳回到南山別墅後，鄭昊宇已經在臥室里休息了。她走進衛生間，心裡還在想著吃飯時發生的一切。她、方飛、夏夢還有吳清，一切都隨著時間改變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會堅持多久。

  洗好澡劉柳爬上床關掉了床頭燈。鄭昊宇從她進門就一直沒有說話。劉柳閉上眼睛，腦子裡混沌一片。這時鄭昊宇翻到她的身上，就如以前一樣深情地吻了起來，劉柳回應著她，雙手慢慢覆上了他的肩膀，就讓她這樣蝕骨沉淪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