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隨棠看著眼前的蕭鈞默,像是經過了幾個世紀
2025-02-18 11:43:04
作者: 月滿歌清
隨棠在警局門口等了不到五分鐘,時顥寧和方律師到了。
她有些激動,說話時,唇一直在抖。
方律師讓她放輕鬆,只需要說她知道的事實就好。
「這隻耳釘,可能……可能是曹秘書的……」
隨棠臉都白了,她把手裡的耳釘遞到方律師面前,方律師皺眉拿過去一瞧,立馬看向時顥寧,「警方那邊只說少了一隻鞋,卻沒說少了耳釘,是不是?溲」
時顥寧眉心皺得更深,他說,「怕是有人刻意將另一隻都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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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棠聞言,心更虛了,「什麼意思,是有人要害蕭鈞默嗎?」
時顥寧按著她的肩膀,嗓音低沉,「這事兒我們回頭再說,現在你的告訴方律師,除了這個耳釘,你還發現了什麼?」?「我的辦公桌被人移動過,之前我以為是我公司的保潔阿姨做的,所以就沒有太在意,可剛才我把它推到原位,看見下面有一團血漬。恧」
「確定是血漬?」
「確定,是乾涸的血漬。」
隨棠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方律師閉了閉眼,再次睜眼,卻笑了。
他對隨棠說,「我覺得,咱們就要看到前方光明了。」
而時顥寧覺得,現在有些棘手的是警方那邊根本沒人能信得過,這些證據是不敢輕易上交的,並且,還沒人能證明這耳釘就是曹芳菲案發當天掉在那兒的,畢竟報告上並沒有說明掉了其中一隻耳釘。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團血漬,要是能馬上檢驗出和曹芳菲的DNA吻合,那就錯不了了,隨棠辦公室才是第一案發現場。
這件事在暗地裡進行。
時顥寧找關係聯繫到法醫的人,花了錢賄賂,很快,比對結果出來了,那血漬是曹芳菲的無疑。
越是接近光明,越是覺得黑暗。
隨棠覺得自己分分鐘都在地獄裡飽受煎熬,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真正迎接黎明的曙光。
由於不能出賣法醫,這份比對結果就不能遞交給警方,所以線索在這裡就算是斷了。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一家化妝品公司開了新一季產品發布會,主打產品是一款香水,從配方到包裝設計,都和Memory三號一模一樣。
要不是蕭鈞默出了事,品格的產品發布會就在這周三,隨棠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手調製的配方,精心設計的包裝竟這樣被他人竊取。
隨棠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為什麼她會給這款甜中帶苦的香水取名為回憶,那是因為,她在調製它的時候,她把自己關在安靜的屋子裡,那個時刻,她是完全浸透在過去的,回憶里,只剩下她和蕭鈞默兩個人。
當記憶停頓在那個冬天,她用雙手溫暖那個怕冷的男人並對他說「我當你的暖爐」吧的時候,她看著手裡的試管,嘴裡呵出一個單詞:Memory……
隨棠站在那場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她雙眼通紅,她在一片掌聲中轉身離開。
她要告那家公司!
……
……
時顥寧第三次轉頭看了副駕位上的裴培。
這姑娘情緒極其低落,因為臨著新產品發布會日期近了,蕭鈞默出了事,非但不能如期舉行,還被人盜取了商業機密。
香水配方被人偷走了,隨棠要打這場官司,但她們什麼證據都沒有,如何告?
蕭鈞默已經被羈留一個多星期了,隨棠那邊也沒有新的進展,裴培焦慮的事情太多,整天都愁眉苦臉,身為她的男人,時顥寧認為自己有必要改變她這種狀態。
「不要不開心了,任何事情都不會永遠一帆風順,公司前面的路走得太順,這次遇到麻煩,總是會有解決的辦法——我看你跟鈞默一樣,為工作,為隨棠操心,都要長出白頭髮來了。」
時顥寧跟她開了個玩笑,裴培這才忍不住展露笑顏,「可我還有你為我~操心啊。」
她靠過去,腦袋擱在他的肩頭,「時哥,不如我們結婚吧。」
「……」
時顥寧專注的看著前方,不遠處那棟大樓,就是本市的政務服務中心,也不知道裴培是不是因為看見了那裡才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你隨口說說?」男人不敢肯定,沉聲問她。
「嗯,我心血來~潮。」
裴培掰著他的下巴,很認真的對他說,「就算是心血來~潮那也得我願意嫁給你啊。你看你,都四十幾歲了,大了我整整十五歲啊,我這麼年輕漂亮有本事,以後你帶在身邊給別人介紹說我是你老婆,多有面子?」
時顥寧笑得胸口直抖,隨棠紅著臉蹭他,「你到底要不要結婚啊?」
「結。」
「那你身上帶著戶口簿嗎?」
「前幾天辦點事情,事情辦完了就一直擱在公文包里忘了拿出來。」
他笑著拉起裴培的手,有點激動,「所以,這是天時地利人和。」
頓了頓,又趕緊問,「你帶了沒有?」
裴培點頭,「前幾天我媽給我買房子,要辦很多手續,就一直帶著。」
「太好了。」
……
兩人驅車去了民政局,只花了十分鐘,拍照,登記。
在這天,二十八歲的裴培,在原地等了一個男人五年後,終於成為有夫之婦。
「結婚證是有了,可你又沒有發現,還差點東西?」
開車時,時顥寧看了一眼還在低頭看他們倆結婚證的裴培,裴培抬頭看他,「差什麼?」
「戒指啊。」
「噢……」
裴培意味深長的笑了,咬著手指嘻嘻嘻的,「那你打算去哪裡買啊?」
「你喜歡什麼牌子?」他問。
「只要你買的,都喜歡。」
裴培不挑剔,甚至,她也不需要帶有多大鑽石的戒指,哪怕是一對很便宜的銀戒,她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這個男人的真心。
時顥寧自己開律所,又是出了名的大律師,他有的是錢,在這方面從來不會虧待女人。
他將車開到賣奢侈品那條街,等紅燈時,裴培抬眼望去,就看見那一排的江詩丹頓、卡地亞、寶格麗、梵克雅寶……時顥寧將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出來時,拉著她直奔卡地亞。
裴培和隨棠一樣,都不是形式主義者,她也不好奢侈品,婚戒而已,沒必要鋪張浪費,更沒必要像那些無聊的明星非要秀給他人看,快到卡地亞珠寶門口的時候,裴培拉住時顥寧,「時哥,我們倆結婚,買一對兒幾千塊的婚戒就行了。其實我不太喜歡在手上戴著太昂貴的首飾。」
「我的心意。」他說。
裴培搖搖頭,「我知道你有心,可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不想這麼浪費——那兒,我們去買那個牌子的婚戒,男士女士加起來猜不到六千塊,而且之前我去看過了,我很喜歡。」
「……」
「好吧,我一直都在想著結婚的事。」
裴培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承認了,時顥寧笑著摸了一下她的鼻子,「依你。」
裴培挽著他的胳膊,跟老男人撒了個嬌,「以後錢歸我管。」
「沒問題。」
兩人正要離開,時顥寧不經意看見前面店里手挽手走出來一男一女,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這下看清楚了。
「培培,那不是隨棠的助理小鄧?」
「……」
裴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看見小鄧和一個男人剛從卡地亞專賣店出來,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公司銷售部經理徐科。
「她男朋友挺有錢啊,富二代?」
時顥寧也就是隨口一問,隨棠聽著,並一直看著前面那兩人有說有笑的去打車,等他們上了車,裴培才說,「不是什麼富二代,那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裴培二話不說拉著時顥寧進了珠寶店。
這二人一看就是有錢人,店裡的工作人員自然會過來熱情招呼,裴培卻沒心思聽她介紹什麼新款,她直接問,「剛才那個兩個人在這裡消費沒有?」
裴培從店員那裡了解到,就在幾分鐘前,徐科在這裡刷卡買了一條三十幾萬的項鍊送給小鄧。
品格的一個普通員工,月收入也就幾千塊錢,即便是徐科這種級別的銷售經理,一年到頭最多也就二三十萬,他會捨得花這麼多錢給女人買珠寶首飾?
況且裴培從趙曼如那裡了解過,這個徐科嗜賭如命,就算薪水再多也不夠他賭的,哪兒來這個閒錢給小鄧買珠寶?
裴培覺得徐科很可疑,她立馬打電話給趙曼如,「室長,之前你是不是說過,銷售部徐科的報銷憑證一直有問題,很多帳務對不上?」
「是啊,要不是看他業務做得好,我早讓隨棠把他開了!」
趙曼如在那頭喝了口水,接著說,「不過前兩天他來找我報帳,所有數目都對上號了,借用的公款也都還了,真是奇了怪了,他是突然去澳門賭大贏多了回來麼……」
掛了電話,裴培沉思良久,之後她對時顥寧說,「以我對隨棠那個助理的了解,其實之前我懷疑過是她偷了隨棠的香水配方賣給那間公司的,但我們私下查過她所有的銀行帳戶,一分錢的進帳都沒有。類似於這種商業機密,賣給對方,至少都是上百萬的酬勞,這可是個危險事情,被查出來科室會坐牢的。然而小鄧帳戶上一分錢都沒有,我們就沒理由再懷疑她了——現在,我們又有了新的目標。」
時顥寧抽了口煙,淡淡道,「徐科?」
裴培攥起拳頭,十拿九穩的語氣,「查他!」
……
……
安靜的辦公室里,隨棠和裴培面對面坐著,旁邊是時顥寧和方律師。
此時此刻,這間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
「徐科前期一共收過對方兩次五十萬,發布會後,一次性到帳四百萬,這足以說明,是他偷了香水配方無疑,隨棠,報警抓他。」
裴培已經拿出了手機,可隨棠卻淡然的按住她的手,「先不急。」
「為什麼?他讓我們損失這麼慘重,你還在等什麼,趕緊抓他去坐牢啊。」
「這事兒太複雜,不僅僅,只是盜竊商業機密這麼簡單。」
隨棠說完,做了個深呼吸,低頭,雙手捂住了臉。
她最近只覺得心裡特別累。
片刻後,她抬起頭來,「方律師,曹秘書遇害,和尚佳公司香水發布會的日期這麼近,你說,是不是因為……因為她撞見正在我辦公室盜竊的徐科,而遭致殺身之禍?」
方律師抿唇沉思,暫且沒有回答她。
裴培驚訝得半張著唇,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你、你的意思是,曹秘書有可能是被徐科殺的?」
隨棠閉了閉眼,她在想像當時的畫面。
那個人他的心理得有多扭曲,他才會對曹秘書做那種事,實踐報告上的內容,隨棠每一條都記得清清楚楚,光想想都無法讓人平靜。
現在有證據證明曹秘書在遇害當晚去過隨棠辦公室,卻不能證明徐科去過,就算有徐科盜竊的證據,卻不一定能證明他就是在曹秘書遇害那天晚上去盜竊的。
事情很棘手,隨棠恨自己沒有一個福爾摩斯的頭腦。
她看著方律師,指望著能從方律師沉默的目光中找到一絲希望。
良久,方律師推了推眼鏡,開了口,「隨小姐,你記不記得,報告裡有一條寫著,曹秘書的指甲里,勾住了一些不太明顯的布料纖維,然而那種纖維並不是來自蕭總。如果能在徐科那裡找到這種纖維的樣本,那就足以證明那天徐科接觸過曹秘書。
然而以曹秘書這樣的的身份,不是任何人都能見到她的,徐科跟她毫無關係,想必也是不相識。可他在案發當日和曹秘書見面了,並且還有了肢體接觸,你說,這種可能性為幾分?」
隨棠細細深思,片刻後她對方律師說,「我明白了。」
……
……
「讓我做這種事?你們厚道嘛?」
眼看著室長和裴培越靠越近,牛燕恆直接靠在了牆角,她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語氣對她們倆說,「我男朋友知道了一定砍死我,你們是我閨蜜麼?怎麼能犧牲我這個小我,去成全你們的大我?」
隨棠在後面扒開了室長和裴培,說道,「不要逼牛牛,萬一到時候真出了事,可就對不起她男朋友了。」
說完她苦澀笑了一下,「讓我去勾~引他又太不現實,誰都知道我是蕭鈞默的前妻,平時一看我就是吃素的,我去當無間道不是等著被人拆穿嗎?」
隨棠說完轉身就走,覺得應該另想它法,讓牛牛去勾~引徐科這太不科學。
「且慢!」
「……」
隨棠走了幾步被叫住,她轉身看著牛牛,「怎麼了?」
「咳咳,要我去做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行,可是你們一定得給我保密啊,我都要結婚了,可不想被我男人誤會。」
牛牛說著極不情願的看了隨棠一眼,嘆氣,「你說你這個人,那麼多男人愛你就算了,愛你的女人也不少!」
裴培和另外兩個女人一起笑,她說,「我人品好。」
牛牛哼了一聲,又說,「到時候我可得喝點酒壯膽,媽~的,徐科一臉猥~瑣,跟他獨處一室我一定會有心理陰影!」
室長上前一把拽緊她,只管給她灌迷湯,「哪有這麼嚴重,又不是真讓你脫衣服,你在他去洗澡的時候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你想啊,事成之後你可就是大工程,棠一定會好好賞賜你。」
牛牛抱肘翻白眼,「我他~媽才不在乎什麼賞賜!」
……
……
下午下班時間,隨棠臨時安排了個應酬,讓小鄧一起去。
在小鄧和徐科發完簡訊過後,她跟著隨棠出門了。
在電梯裡,隨棠看著對面的鏡面對她說,「你的項鍊真漂漂。」
小鄧摸著那顆吊墜,喜滋滋的,「我男朋友送的……」
隨棠心裡冷笑,將目光轉開了。
可真噁心。
等到隨棠的車開走,牛燕恆也到了地下停車場。
她趁徐科還沒有下來,趕緊將車子開到他那輛車附近的空位停好,之後迅速的下了車。
沒多久徐科吹著口哨從電梯裡出來了,邊走邊甩著手裡的車鑰匙,一手揣在褲兜里,劣質的皮鞋,價格低廉的西裝,以及,肩頭鋪滿了一層頭皮屑……他還沒靠近,牛燕恆就已經覺得噁心了。
牛燕恆的男朋友人家可是溫文儒雅的大學教授,又帥又有型,今天答應來幹這勾~當,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啊啊啊。
「徐經理,真巧啊。」
她一下站起來,演技很爛,去沒有被那人看出任何端倪。
徐科一看見美女跟他打招呼,整個人都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牛小姐……」
「我車子壞了,你要是不介意,就送我一程,好嗎?」
牛燕恆歪著腦袋一副卡哇伊的模樣,裝無辜裝得她自己都受不了了,然而這招對於徐科很受用,他想都沒想就答應送她了。
上車之後,牛燕恆說今晚好無聊好寂寞,要是徐經理能陪她吃頓晚餐就好了。
徐科當然可以奉陪。
晚餐後,牛燕恆上了車,借著酒勁一把拉住他的領帶,問他,「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始亂終棄?」
他握住她的手趕緊搖頭,「沒有啊,絕對不是。」
「你覺得我好不好看啊?」
「你很漂亮。」
「那……」
牛燕恆嫵媚一笑,在他耳邊曖昧低語,「你想不想上~我?」
……
九點十分。
牛燕恆盯著浴室那扇磨砂門,直到裡頭想起了水聲,她動作極快的下床,打開徐科的衣櫃,花了好幾分鐘,找到了她所需要的那幾種面料的衣服,毫不客氣的剪下一塊裝進口袋。
離開時她狠狠甩了門,飛了個吻,用唇語對裡面的人說,「拜拜!」
有了牛燕恆拿來的那些面料,方律師找了專人進行化驗,比對過後,終於找到能和曹秘書指甲里那種纖維相吻合的面料——那是徐科的其中一件衣服。
隨棠再一次看了曹秘書遇害那天大廈的入口處的監控錄像,那天,徐科穿的正是這件衣服。
隔日,當徐科拿著機票在機場等待二十分鐘後飛往澳門的航班時,幾個警察從安檢處進來,站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名警察對他說,「徐科先生,現在懷疑你跟兩宗案件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與此同時,隨棠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面無表情看著警察將小鄧帶走。
小鄧哭著喊著說「隨小姐,求你幫我」,隨棠置若罔聞。
四月,隨棠在這宗商業盜竊案中輕易勝訴,新產品順利發布。
十二日,顧栩送來了先前為她定製的婚紗,離兩人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我說了不逼你就不會逼你,隨棠,我看著你長大,或許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肯跟我走到今天我已經很滿足了,你我之間,到此就是最好。」?顧栩抱著熱淚盈眶的隨棠,像是兄長,卻明明又是愛她至深的男人,他捧起她的臉親吻她的額頭,末了笑著對她說,「湘湘的願望,是想看見你穿著我買的婚紗跟她爸爸舉行婚禮,我幫她實現了一半,剩下的,你得滿足她。」
隨棠泣不成聲,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你怎麼這麼大方……」
他卻笑,豁達的笑意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因為我從來不會自欺欺人,因為我知道你已經不再怨他,因為,」
他眼中的溫度涼下來,注視著隨棠許久,他說,「因為你酒醉時說過,你們,才是一家人。」
顧栩對隨棠,永遠都是一种放養的態度。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如果蕭鈞默先放手,那他抓住機會就永遠不再放開隨棠了,可是這麼多年,蕭鈞默從來沒有放過手。
那可是隨棠女兒的親生父親,他拿什麼跟人家爭?
蕭鈞默有整整一個月沒有去公司,隨棠再次和他見面時,看著彼此,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那天下著小雨,這大概是夏天到來之前的最後一次陰冷天氣。
隨棠像往常那樣,扎著馬尾,穿著一身套裙,腳上是十公分的裸色高跟鞋,她舉著傘站在集團公司門口,她在等新助理開車過來。
他看著隨棠笑,隨棠看著他,也在笑。
雨好像越下越大,隨棠朝他招招手。
他走過來,隨棠便將雨傘舉高了。
「頭髮理過了啊?」隨棠問他。
「嗯。」
男人要笑不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新髮型,自我感覺良好。
「那天過去開會,我聽你底下的人說,你還得過陣子才來公司,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公司垃圾太多,我休息夠了,迫不及待想要收拾乾淨。」
蕭鈞默輕輕側過臉去,將自己肩上一片落葉捻開,末了,雙手揣進褲袋裡,再次將目光落在隨棠的臉上。
隨棠和他四目相對,蕭鈞默精神很好的樣子,在她的視線里。
這就對了。
這才是他原本該有的樣子,英俊,矜貴,世上再無第二個他。
幾分鐘後,隨棠看助理已經把車開過來停在了邊上,她對蕭鈞默說,「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有空再和你聊。」
「好。」
蕭鈞默側身,目送她上車。
隨棠拉開車門,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身對他說,「湘湘說,下周三的家長會,想要爸爸媽媽一起去。」
他微笑,點了點頭,「好。」
隨棠收好了雨傘,「那,我就先走。」
他揮了揮手,「快上車,不要耽誤了。」
隨棠上車後讓助理開車,她從後視鏡里看蕭鈞默。
只見他站得筆挺的目送她離開,臉上的沉默寡淡還和七年前一樣,他依舊是那個被她深愛的男人,在她面前不善言談,語言枯竭,也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他有沒有長進一點?
……
……
周三這天對湘湘來說,可真是可喜可賀的日子。
因為她的爸爸媽媽,第一次一同去學校給她開家長會。
這是湘湘幼兒園大班的最後一學期,下學期就上小學一年級了,湘湘想,以後的每次家長會,都要讓爸媽一起去才好呢。
早上,湘湘因為興奮,五點鐘就醒了,這讓隨棠哭笑不得,給她梳頭髮的時候看著她微微紅腫的眼睛,嗔怪道,「至於嗎,只不過一起給你開個家長會而已,這就高興成這樣,那以後要天天都住在一起,你還不得天天失眠?」
湘湘捂嘴笑,末了對她說,「媽咪,不要退縮,要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
「……」隨棠無語。
七點三十,蕭鈞默已經在樓下等了。
他今天開黑色奔馳,低調內斂,他在等隨棠母女二人的時候菸癮犯了,在車外面站著抽了幾根煙。
隨棠看見他時,他正好將菸頭扔進垃圾桶里。
「爸爸,好想你哦。」
湘湘跑過去抱著她爸的腿撒嬌,順利索取到一枚老帥哥的吻之後,她乖乖的爬上了車。
隨棠上車前,蕭鈞默似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腳,她今天穿的酒紅色菲拉格慕漆皮平底鞋,很漂亮,也有些俏皮。
不過在男人眼中,這女人穿什麼都好看。
不穿更好看。
隨棠和湘湘坐在後面,湘湘玩手機的時候,隨棠就看著車窗外風景,突然,蕭鈞默開口道,「你個子也不算矮,穿不慣高跟鞋就別穿了吧,我看你經常腳後跟都貼著創可貼。」
隨棠先是一愣,然後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穿這麼多年還老是容易崴了腳,我真的很笨。」
蕭鈞默在鏡子裡瞧了瞧她,之後就沒再說話了。
……
湘湘念的這間貴族幼兒園,一個班就十五個小孩,教師寬敞,裝潢漂亮,唯一讓蕭鈞默不滿意的,是那些孩子的家長竟都是做生意的,好幾個認出了他來,紛紛遞名片求合作……
十一點離開學校,開完家長會,孩子們今天就不用回學校了。
蕭鈞默帶隨棠母女二人去自助餐——
隨棠和湘湘負責吃,蕭鈞默負責去拿,男人挽起袖子為妻女忙碌的樣子實在是英俊得不可方物……噢,已經不是妻子了。
隨棠心裡突然莫名有些悵惘。
吃完飯後,蕭鈞默送兩人回家。
路上,湘湘睡著了,枕著隨棠穿著絲~襪的腿。
隨棠今天出來的時候,注意力全在蕭鈞默那兒,臨走就忘了拿備用絲襪,剛才在教室不知什麼時候掛了洞,幸好是有車,不然走在街上真是太尷尬了。
蕭鈞默看著她被刮壞了的絲襪。
她的小腿很細,也沒有練跳舞的女生那種肌肉,在男人眼裡,這腿是非常漂亮的,尤其是她穿高跟鞋的時候。
隨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知道他是在看什麼,「在教室,好像掛在桌子上了。是不是覺得女人很麻煩?」
蕭鈞默癟嘴,唇邊一抹柔和的笑。
以前的隨棠可沒這麼麻煩,那時候她還在念書,蕭鈞默從沒見她穿過這種絲襪,穿得最多的就是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嗯,地攤上買來的白色帆布鞋。
不過和他結婚後,隨棠的帆布鞋都是他讓宋秘書去店裡買的……突然想起宋秘書,蕭鈞默思緒頓了一頓。
不管東西還是人,他還是覺得舊的好。
曹秘書死後,他的性情大變,和以前比起來似乎更不喜歡與人交流了。
慶幸的是,蕭鈞默他並不知道那天晚上曹秘書是因為什麼原因去的C棟,才因此遇見打開電腦盜竊隨棠香水配方的徐科,就單單是曹秘書慘死在眼前這件事,就讓他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
據徐科的敘述,他是在小鄧偷看到隨棠輸入電腦密碼之後的那天晚上去行竊,當時整棟樓已經斷電,曹秘書拿著手電筒出現,他自己也是嚇了一跳——這個女人他認識,這可是恆瑞集團的董秘,位高權重,怎麼會半夜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徐科殺死她以後動了色心,在曹秘書奄奄一息的時候強~暴了她。並且那天晚上他包里有麻黃素,在曹秘書身上發?泄了一次不滿足,吃了麻黃素後,在隨棠的辦公室,對一個腦部受了重創的女人發~泄了整整三個小時,這才導致曹秘書下~體重度撕裂。
其實要不是徐科起了色心,那天晚上曹秘書及時搶救,是有可能脫離生命危險的。
徐科是個非常狡猾的人,他先把曹秘書的屍體拉到女衛生間,再去A棟打探情況,結果正好被他發現蕭鈞默醉得不省人事,慶幸老天幫助他。
他事先就把A棟的監控調試過,再把曹秘書弄到蕭鈞默的辦公室,然後用蕭鈞默桌上地球儀的底部狠狠砸在曹秘書的後腦勺,再擦掉自己的指紋,印上蕭鈞默的指紋——他自以為自己很聰明,消除了所有證據,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此時蕭鈞默開車送隨棠母女回去,想到宋秘書時,不禁又想起和他朝夕相處七年之久的曹芳菲,心口陣陣痛處,喉間一陣苦澀。
隨棠看他一雙眼睛看似平靜無波,可他心裡有事她知道,並且,她也知道,他是在想那個在大好年紀就香消玉損的漂亮女人。
蕭鈞默突然開口,「還記得宋秘書嗎,就是我們倆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那一任秘書。」
「當然。」
隨棠點點頭,「那天我和我媽逛超市的時候遇到她了,她女兒研究生畢業在念博士,她算是費了很多心思,不過後來就沒再工作了,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她還說,給你做秘書應該是她最喜歡的一份工作了,只可惜年紀越來越大,就算想回來幫你,也怕你嫌棄。」
隨棠是很懂蕭鈞默,這些話是她刻意說的,實際上那天在超市碰到曹秘書時人家根本就沒有說後面那幾句。
女兒大學畢業後她又開始工作了,還考了律師執照,真是學到老活到老。
隨棠說完之後,蕭鈞默問她,「我讓宋秘書回來繼續幫我,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很好啊,我這兒有留他的電話,不如我幫你聯繫她?」
「嗯。」
蕭鈞默暗著好笑,這個隨棠吶,他自己難道沒有宋秘書電話嗎?
隨棠在想什麼,蕭鈞默也是明白得很,甚至,他完全相信剛才隨棠說那一番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水分。
蕭鈞默知道隨棠關心他,也知道,現在她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她願意不計前嫌和他繼續生活在一起。
可現在的他,總是在午夜夢回時想起曹芳菲那溫柔的面容,那不是愛,那是愧疚,是虧欠。
……
蕭鈞默停好車後,去後面把孩子抱下來,他走在前面,隨棠拿著湘湘的書包走後面。
到家後,蕭鈞默安頓好了之後,將她的臥室門輕輕掩上,走到客廳,就看見隨棠在廚房煮咖啡了。
隨棠問他,「你不是說下午還有事要忙?看看是喝杯咖啡提神,還是睡會兒?」
他雙手放在褲子口袋裡,聞到那濃烈的咖啡香味,「你都在煮咖啡了,總不能讓你白煮。」
隨棠笑了。
兩人坐下來,蕭鈞默開了電視,畫面還停頓在之前湘湘看的卡通片上,蕭鈞默換到了別的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