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你說,你一個連妾都不如的外室,又有什麼理由跟我犟呢
2025-02-19 20:04:44
作者: yukimura光
-196-你說,你一個連妾都不如的外室,又有什麼理由跟我犟呢
應伊水吃痛,只是下一刻卻是更加疼了幾分,「沒想到,應家眾人都死的死沒的沒,倒是大小姐悄沒聲息地在這裡安居樂業,懷孕了是嗎?你可是還在孝期,這樣做對得起你父母和最疼你的祖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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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處是「咔擦」一響,應伊水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唇瓣,鮮血從唇角流淌了下來,襯得她原本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般消瘦的臉更是單薄了幾分。
看著應伊水硬忍著竟是沒有哭出聲來,白琳兒卻是更為惱火,「怎麼,現在卻是硬骨頭了?勾引楚辰的時候,你怎麼不硬骨頭一些?」
白琳兒的話難聽的很,幾乎像是一根根黃蜂毒刺扎到了應伊水心頭,「我沒有!」
只是她的辯駁換來的卻是白琳兒的嘲笑,「沒有?」馬鞭抵在應伊水的小腹上,白琳兒笑了笑,「那這裡的賤種是哪個男人的?大小姐,你說楚辰要是知道自己金屋藏嬌,卻不想這嬌嬌女卻又是不甘寂寞給他帶了綠帽子,你說他會是什麼心情?」
手腕上的疼痛幾乎刺痛了應伊水每一處的神經,額頭上的汗水凝聚成黃豆般大小,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她想要反駁白琳兒的話,可是自己卻又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你說,你一個連妾都不如的外室,又有什麼理由跟我犟呢?」白琳兒的聲音在她耳邊無限的放大,只是眼眸中白琳兒整個人卻是越發的模糊了起來。
看著昏倒了過去的人,白琳兒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楚辰,這就是你冷落我的原因?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破落的小院再度恢復了平靜,斑駁了朱漆的院門緊緊闔上,好像沒人來過一般。
巧溫看到主子歸來的時候有些擔心,連忙迎了上去,「格格,你去哪裡了?嚇死奴婢了。」
白琳兒看著身邊唯一的心腹,眼中帶著幾分暖意,只是很快卻又是消失不見了,「怕什麼,我活生生一個人,還能消失不見不成?楚辰可曾回來了?」
巧溫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聽主子竟是直呼五皇子名諱,心中不由有些擔憂,「回來了一趟,只是又被急召入宮了,說是商討軍情。」
白琳兒聞言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旋即卻又是笑了起來,「商討軍情?回頭他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巧溫不知主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是卻還是聽從了白琳兒的安排。
只是誰都不曾想到,又因為慧妃忽然間中暑,楚辰在漪蘭殿照顧慧妃,三天不曾離開皇宮。
等慧妃病情穩定下來,楚辰才在汀雨的勸說下離開了漪蘭殿。
汀雨是慧妃的心腹,是看著楚辰長大的,多少明白小主子的心思,「殿下,雖然格格殿下囂張跋扈了些,可到底也是五皇子妃,夫妻之間從來都是要多擔待的,您一味的躲著她,這又像什麼呢?」
楚辰聞言一愣,旋即卻是明白,汀雨姑姑定是知道自己和白琳兒吵架了,所以才這般勸說自己的。
「我知道了,姑姑不用管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汀雨聞言不由苦笑了一句,「殿下這是哪裡話,就算你現在花甲之年,卻也是娘娘的兒子,在她眼中還都是小孩子。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如今殿下這般,反倒是著了痕跡,讓皇上知道了,怕也會不高興的。」
雖然如今和大昭在西涼之事上鬧僵了,可到底沒有撕破臉皮,那矛盾雖然是一觸即發,可到底卻還是表面安穩不是?
楚帝尚未表示什麼,楚辰卻是嫌棄了結髮妻子,這若是傳出去,並不利於皇室名聲。
楚辰聞言點了點頭,「多謝姑姑教誨,我知道了。」
汀雨何嘗不知道,楚辰表面上是聽進了自己的話,可是實際上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
自己最想說的不是讓他思考楚帝的想法,而是那一句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呀!
畢竟,當初的婚事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原本就考慮好了的事情,又那容得你後悔呢?
「殿下,怎麼回府?」
貼身的小內監小心翼翼問著主子,換來的卻是楚辰的瞪眼,「誰說我要回府的?」
小內監聞言不由一愣,卻是看主子揚馬而去,他就算是緊追著卻也是趕不上那馬蹄子四條腿呀!
楚辰心裡惱火,他這幾天呆在宮裡,一方面是要照顧母妃和小妹溫錦,另一方面,也不是沒有躲著白琳兒的意思。
他不想和那潑婦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且如今和大昭的局勢緊張,自己伉儷情深也好,相敬如冰也罷,都是惹人嫌疑的,倒是不如直接留在皇宮裡,借著孝道躲過去這事再說。
只是母妃沒有提攜自己,此番卻是汀雨姑姑對自己勸導起來了。想要自己假裝和白琳兒恩愛?休想!
「水兒,開門。」
院子裡沒有動靜,這讓楚辰不由皺起了眉頭,難道是因為這幾天自己沒來,水兒生氣了不成?想到這裡,他不由心中一笑,卻是翻過了那並不算高的圍牆,跳進了院子裡。
院子裡空落落的沒有一點生機,地上有幾片枯敗了的樹葉,楚辰見狀不由一愣。水兒向來是見不得地面上髒亂的,這般情況,除非她……
想到這裡,他不由一陣心慌,連忙衝進了屋子裡,沒有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沒有冰涼的屍體。
楚辰心中一松,只是下一刻卻又是緊張了起來。
水兒不在這裡,卻又是在哪裡?
腦中即刻浮現了一個名字,楚辰立刻沖了出去,馬蹄疾馳橫行而去,只將街上的行人驚嚇的連忙躲開,看著揚塵而去的人嘴裡不由罵咧咧了一句。
「應蓮煙,你給我出來!」
楚辰沒能闖進溫府,府門前的溫府家丁攔住了楚辰的去路。
「五殿下,想要見我們小姐,小的自然會去通傳,還望五殿下稍等。」
楚辰心中原本就是著急,此時竟又是遇到溫府的人跟自己擺譜,頓時惱火了起來,「你們溫府是皇宮大內還是哪裡,本皇子進宮都從來不需要這麼多規矩吧!」
「溫府規矩向來如此,還望五殿下恕罪。」
門房上的家丁依舊是攔住了楚辰的去路,只把後者氣得眼睛都紅了起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你們溫府規矩比皇宮裡的還多不成?」
家丁緘默不語,只是卻並不給楚辰讓路。
「殿下說的沒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是大周的君王是殿下的父皇,卻並非殿下,若是殿下想要對溫某耍帝王的威風,那還要殿下耐心等一等才是。」
應蓮煙沒有出現,反倒是溫詹緩步走來,話說的卻是犀利,讓楚辰臉上猛然一尷尬,神色凝滯在那裡。
他一個皇子而已,雖然是天潢貴胄,可是卻也不能亂闖別人家的府邸,這次是因為心急應伊水而失了分寸。
「溫家主,是我失禮了,只是不知道應……小姐在哪裡,我有急事找她。」
溫詹看著臉上勉強表現出幾分淡定,可是眼中卻滿是慌張的人,搖頭道:「蓮煙去查帳去了,只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殿下有什麼急事,溫某可以回頭轉告。」
從溫詹臉上,楚辰看不出什麼,只是……
「應蓮煙真的不在府中?」
楚辰的將信將疑惹得溫詹眼色一深,「殿下不相信溫某的話,溫某也無所謂,慢走不送!」
溫詹轉身離去,楚辰看著他背影,不由一時心慌,他心急則亂,卻是又把溫詹給得罪了。
可是,水兒還沒有找到……待回頭找到水兒,自己再登門謝罪好了。
楚辰幾乎將京城找了一圈,卻也沒能偶遇應蓮煙,回到府中的時候,他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嚇得門房上的人一驚,「殿下您回來了?」
楚辰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後院,白琳兒對澈貼花黃,餘光看著一旁的巧溫道:「巧溫,你說我美嗎?」
「格格自然是極美的。」巧溫真心實意道:「不然皇上怎麼會最疼愛格格您呢?」
白琳兒聞言笑了笑,「是呀,我可比珍兒漂亮多了,她有她母后疼著,可是我有父皇寵著,可是父皇再寵愛我有什麼用呢?楚辰,從來沒正眼看過我一眼。」
銅澈里的人,眉眼間的生氣與靈動幾乎都消失殆盡,即使精心描繪了眉眼,可是卻也不復往日的神采了。
巧溫聽主子這般說不由心中一驚,剛想要寬慰卻是被白琳兒吩咐道:「去把楚辰請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對他說,他若是不來,會後悔一輩子的。」
聽到巧溫的話,楚辰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想法,他臉色一變,幾乎是衝進了白琳兒的院子的。
看著對澈描妝,似乎閒適的很的人,楚辰再也壓抑不住怒火,「白琳兒,你把人藏在了哪裡?」
看著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人,白琳兒卻是忽然間笑了,「殿下你在說什麼呢,臣妾聽不懂,你小聲點,別嚇著了我們的孩子。」
楚辰聞言臉色一變,看著白琳兒的小腹,眼神中幾乎帶著懷疑,「你說什麼?你懷孕了?」
白琳兒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幾分哀傷的表情,「殿下這是什麼神色,難道臣妾懷孕了,您不高興嗎?這是您的孩子,不是嗎?」
楚辰竟是一時分辨不清,她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還是殿下有別的女人了,所以臣妾懷不懷孕,其實對殿下無足輕重呢?」
那一瞬間,楚辰只覺得白琳兒似乎什麼都知道了似的,可是待他去探究那一雙眼眸中的神色時,那眼眸卻也是直直看著自己,不閃不避。
反而是他,率先移開了目光。
「你胡說什麼呢?」楚辰有些心虛,心中也有些懷疑,難道白琳兒讓巧溫去請自己來,就是因為這事不成?
「殿下不問問咱們的孩子怎麼樣了嗎?」
白琳兒輕輕走了過去,抓住楚辰的手往自己小腹處探去,那裡平坦如常,很難讓人想像會孕育著嬰孩。
楚辰臉色很不自然,想要抽回手去,可是卻又被白琳兒緊緊抓住,「你,你怎麼樣?」
白琳兒笑了起來,看著楚辰那糾結的神色,她巧笑如花嫣然,「兩個多月了,胎位不穩,大夫說我體質偏寒,難以懷孕,這次能夠懷了孩子是機緣巧合,要我好生保養……」
看著楚辰那越發難堪的臉色,白琳兒一字一句道:「殿下,大夫還說,我可能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孩子了,若是我只生了個女兒,要是這孩子保不住,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這話何等耳熟,楚辰幾乎臉色蒼白,看著白琳兒那帶著幾分哀怨和期待的臉,他聲音破碎開來,「你,你把水兒怎麼了?」
白琳兒笑了起來,「楚辰,你叫她水兒,可是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我?你別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她應伊水沒名沒分,不過是個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而已!」
「我不准你胡說!」
楚辰的嘶吼聲沒能阻攔得住白琳兒的嘲弄,「胡說?你們這醜事都辦的出來,難道我就不能說了不成?楚辰,你真是讓人噁心,你說應伊水她父母兄弟因為你父皇而死,她怎麼就能心甘情願的跟著你呢?」
「白琳兒,你別挑撥離間!」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是出賣了自己。
白琳兒笑了起來,「挑撥離間?楚辰,你一個月能呆在那裡的時間了了,我倒是想要知道,你怎麼就能確定,應伊水沒有給你戴一頂綠帽子呢。」
「白琳兒,你再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原本那一張瀟灑不羈的面孔上此時此刻卻滿是憤怒,絲毫不掩蓋他的情緒。
看著那幾乎要破碎了的臉色,白琳兒笑了起來,「殺了我?殺了我你還怎麼見你的水兒,難道你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要了嗎?用我一個,換應伊水的命,這買賣值得很,你說呢?」
楚辰臉色陰沉,「你沒有懷孕?」
「懷孕?」白琳兒笑了起來,「我又不會勾引男人,怎麼會有孩子呢?」
她餘音卡在了咽喉處,楚辰驟然掐住了她脖子,眼中滿是凶光,「把水兒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白琳兒笑了起來,只是笑聲卻是枯澀難以入耳的。
「原來,要是我有了孩子,你也會這般看重我的。」
楚辰手上再度用力,「我再說一次,白琳兒,把水兒交出來!」
白琳兒幾乎無法呼吸了,原本欺霜賽雪的臉頰一片潮紅,只是眼底里的笑意卻片刻沒有消失。
「把水兒交出來!」
楚辰不敢去面對那樣的眼神,右手驀然一松,看著白琳兒猶如重返水中的魚兒一般大口地呼吸,「把水兒交給我。」
白琳兒卻依舊是笑著,「楚辰,當初是我執意要嫁給你的,可是你到底沒有拒絕這門婚事。不是嗎?」
看著緘默不語的人,白琳兒低聲一嘆,「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沒有陪我喝合卺酒,今天這一杯酒,你我就此結束了吧。」
玉手纖纖,青銅酒杯更加襯得那肌膚如雪,楚辰有片刻的失神,垂眸卻看到白琳兒嘲弄似的笑意,「怎麼,怕我下毒不成?」
似乎被白琳兒這話刺激了一般,楚辰奪過酒杯,將那酒水一飲而盡。
青銅酒杯被丟到了地上,與漢白玉的地面發出沉悶的碰撞,看著濺出了酒杯的酒水,白琳兒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我已經喝了酒了,你把水兒給我交出來!」
白琳兒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酒水灑落在地上,楚辰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你的水兒,難道你就不怕,看到的人不再是當初的花容月貌,嬌聲笑語嗎?」
楚辰臉色微微一變,待要質問之際,卻見白琳兒輕輕拍了拍手掌,有兩人抬著一人進了來,看到那人時,楚辰臉色大變。
「白琳兒,你這個毒婦!」
原本就消瘦了許多的人此時此刻幾乎沒了人形,幾乎沒有一處不是皮開肉綻,唯獨一張臉讓他認出來,眼前的人的確是應伊水。
應伊水處於半昏迷半清醒狀態,只是卻一直輕聲呢喃著,楚辰幾乎是靠在她唇邊才聽到,她喊著的是「孩子」,「孩子」。
「我是毒婦?」白琳兒笑了起來,「楚辰,是你背叛我在先,你憑什麼指責我?我若真是毒婦,就將這叛逆的餘孽交到了刑部、大理寺和詔獄,我倒是想要問你,究竟是誰的手段更很烈一些!」
「我殺了……」
楚辰猛地起身,卻是不想自己忽然腳下發軟,好像是踩到了棉花上面,可是卻又不是。
「殺了我?現在可由不得你做主。」白琳兒笑吟吟地蹲在他面前,看著應伊水人事不知地躺在那裡,「我怕你認不出她來,特意沒毀了她的臉,你應該感謝我的。對了,楚辰我忘了告訴你,那孽種沒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孽種化作一灘污血,那種疼,錐心刺骨,你是沒辦法體會的。」
一瞬間,楚辰臉色猙獰,只覺得心如刀絞,他想要竭力掙扎站起來,只是卻沒有絲毫的氣力。
「別白費力氣了,那酒裡面是沒有毒,可是我用了軟筋散,那分量足以讓十頭牛都沒了氣力。」
楚辰聞言心中大駭,他竟是小瞧白琳兒了!
「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白琳兒笑了起來,「我背井離鄉嫁給了你,你卻是讓我生活在這水深火熱之中,因為西涼的事情,你就把我拋在一邊不聞不問,楚辰你這般冷酷無情,你說我當初為什麼瞎了眼竟是看上了你?」
看著應伊水微微顫抖的睫羽,白琳兒笑著撫摸著她的臉蛋,「應伊水好歹也是相門千金,配上你的身份也是綽綽有餘,而你卻是捨棄了她,你自卑自私,你說你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鋒利的匕刃劃破了空氣,楚辰心中忽然間慌了起來,「白琳兒,你別胡來,我若是死了,你怎麼向父皇交代?」
看白琳兒停了手,臉上帶著幾分迷茫,楚辰繼續說道:「就算你能逃跑,可是從京城到大昭路途遙遠,你怎麼能逃得了呢?」
「你是說,我不能殺你?」
楚辰點了點頭,「殺了我,你也活不了,你何必呢?我往後好好對你,琳兒你放下匕首,那太危險。」
白琳兒手往下放去,楚辰見狀連忙道:「我們是夫妻,年紀輕還不懂事,如今沒什麼擋在我們中間了,我往後會好好待你的。」
他的話引得白琳兒皺眉,忽然又是拿起了匕首,「她還活著,你說是我動手殺了她,還是你來?」
楚辰驟然色變!
只是看到白琳兒臉色要變,他連忙道:「琳兒,她已經沒了孩子,這模樣活不多久的,何必動手髒了你的手呢?」
白琳兒聞言點了點頭,「那麼你來好了。」
楚辰臉色一變,只是看到那匕首的時候,他眸色卻是驀然一變,眼看著那匕首要被白琳兒塞到自己手中,他伸手去握住,卻不想竟是手中一空,胸口卻是驀然一涼。
白琳兒巧笑嫣然,手中的匕首卻是在自己胸口翻轉,似乎要絞碎他的心肺似的。
「楚辰,我真想知道你的心是什麼做成的,誰說我要逃跑了?我回不去了的,父皇跟我說過,若是我執意要嫁給你,他就再也沒有我這個女兒,為了你,我沒了家,我回不去了的。」
她癲狂的笑著離開,楚辰只覺得胸腔處是冰涼涼的刺骨,看著那刀柄處的流蘇,他艱難地挪動身體,卻聽到應伊水的低聲呢喃,「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子。」
「水兒……」他伸手去抓應伊水的手,可是卻被人踩住了,狠狠的碾壓,大指盡數斷了一般。
「楚辰,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應伊水死在你面前!」
室內忽然間充滿了異味,楚辰心中驟然一驚,不知道哪來的氣力,他一下子護住了應伊水,只是那原本插在胸腔的匕首卻是因為他驟然的舉動又是深入了幾分。
額頭上滿是淋漓的汗水,背上卻又似乎被水澆透了一般,只是下一刻楚辰卻是驟然醒悟過來,那不是水,而是火油!
白琳兒似乎沒想到楚辰竟然還有力氣,甚至於不惜自己性命去保護應伊水,她頓時怒火中燒!
「到現在你竟然還對她死心不改!」
她拼了命的要將楚辰拉扯開,只是卻不想楚辰雖然中了軟筋散,卻似乎用性命去保護應伊水一般,竟是死不鬆手!
一個拼命要拆散兩人,一個拼了命卻是要保護應伊水,掙扎中白琳兒最後占了上風,將兩人成功分開,卻是不想楚辰卻是驟然間抱住了她,將那火把點在了她身上。
只是一瞬間,白琳兒就聞到了毛髮和皮肉燒焦的味道,看著楚辰烏龜一般爬著逃離自己,她忽然間笑了起來,卻是從背後抱住了他。
「生不能同衾,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楚辰背上原本就是被火油澆透了,沾染了白琳兒身上的火星,頓時那烈火竄出了三尺高,一下子就將四周都點燃了。
那火勢竟是一下子蔓延開來,而一早就被驅逐了出去,不准在院子四周守著的府里的丫環是看到了熊熊火光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大吼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應蓮煙匆匆趕到的時候只見火舌子幾乎將整個後院吞噬了一般,「人呢?」
被她抓住的婢女嚇了一跳,手中的木盆都掉到了地上,「還,還沒救出來!」
她話音剛落,卻見適才抓著自己的人卻是已經沒了蹤影。
「小姐!」黎香只看到應蓮煙人影消失在火海中,卻是根本來不及阻擋。
這火勢,幾乎要蔓延整個五皇子府,如今進入這火海之中,豈不是又去無回?
衣袖捂住了鼻孔,盡數都是燒焦了的味道,透過那衣料刺穿自己的鼻腔。
應蓮煙很快就找到了應伊水,沒有被這漫天火勢纏身,應伊水艱難的咳嗽著,火海中的悶熱讓應蓮煙幾乎分不清東西南北,抱起應伊水她正是要往外走,卻是感覺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裙下擺。
「救我。」
是楚辰!
應蓮煙眼中露出一絲驚異,只是看到楚辰身後那被燒得面目全非早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時,她瞬間就知道那是白琳兒。
「救我。」
楚辰的一隻胳膊已經被燒地成了焦炭狀,應蓮煙腳下一踢將他的手踢開了去,「你如今這樣子,死了與活著又有什麼區別?」
楚辰沒想到應蓮煙竟是這般無情對待自己,他眼睜睜地看著應蓮煙抱著應伊水離開了這火海,自己卻是又感到火蛇襲身的痛應。
黎香正要衝進來的時候,卻見應蓮煙抱著一人出了來。
「格格還沒死?太好了……」
巧溫抹去臉上的淚水連忙迎上來,但是看清應應蓮煙抱著的人時,笑意卻是頓時僵硬在那裡。
「這不是格格,應小姐,我們格格她?」
「我沒看到。」心急應伊水的情況,應蓮煙丟下一句就往外跑。黎香緊隨其後跟了過去,五皇子府中因為主子生死不明而陷入慌亂中,應蓮煙竟是順順利利就帶著人出了五皇子府。
只是待到了馬車上時,應蓮煙卻是臉上再沒有半點血色。
「天,這是誰竟然下這麼狠的心?」
饒是黎香也見識過詔獄裡的種種,可是卻也沒見過這般慘烈的模樣。
應伊水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燙傷,鞭痕,刀傷遍布,黎香幾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般竟是發生在應伊水身上。
她記憶中的應伊水還是那個刁蠻卻又善解人意的相府大小姐。
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快,快些回府!」
黎香的聲音似乎將應伊水吵醒了似的,受盡了人間苦應的人兒睜開眼睛看著熟悉卻又是許久未見的人,眼淚卻是先流了出來。
「我還以為,這輩子煙兒你都不會見我了。」
因為久在火海的緣故,她嗓音低沉沙啞,應蓮煙慢慢給她灌了一口茶水,「傻丫頭,往後每天你都能見到我。」
應伊水卻是忽然間笑了起來,「煙兒,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的,我的孩子,沒了,我也要死了。」
眼淚順著她眼角落了下來,洗去了臉上的煙燻,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肌膚。
「白琳兒說得對,祖母屍骨未寒,我怎麼有臉苟活人世還懷了楚辰的骨肉?畢竟,他對我而言也是殺父仇人,煙兒,你是不是笑我傻?明明知道是仇是怨,可,可我卻還是愛著他?」
「那不是你的錯。」幫應伊水擦拭去眼角的淚水,應蓮煙笑著道:「孩子沒了就沒了,回頭煙兒給你找一個寵愛你的男人,你還會有可愛的孩……」
只是看著應伊水那通透的眼神,應蓮煙卻是連謊言都編不下去了。
她知道,應伊水這輩子難以孕育子嗣,當初應伊水月事時被應錦繡推入了水中,落下了宮寒的毛病。
能夠有孩子幾乎是上天可憐的結果,可是卻不想白琳兒卻是知道了。
不止是知道了應伊水的居處,甚至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煙兒,我不成了,只是我怕……」應伊水伸手抓住了應蓮煙,想要從她身上汲取溫暖似的,「我怕自己無顏面對祖母他們,煙兒,我死了你把我火化了吧,這樣我就不用怕,怕了……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徹了整個車廂,卻又慢慢恢復了沉寂,應蓮煙眼睜睜看著懷抱里的人兒垂下了腦袋,抓著自己的手一點點鬆開最後頹然的墜了下去,她卻是沒有半點辦法。
黎香一向覺得自己鐵石心腸,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卻是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應伊水稱不上是小姐的軟肋,可是她卻是明白,宋氏的這個女兒對於小姐而言卻是不同的。
「小姐,還請節……」
「去西山。」應蓮煙驟然打斷了黎香的話,趕車的丁留聞言不由一愣。
他聽了個斷斷續續,難道小姐真的打算將大小姐火化了不成?
可是老祖宗向來傳言,火化的人可是三魂五魄都被烈火燒碎了的,下輩子可是不能投胎轉世的。
只是即使心裡有疑問,丁留還是按照應蓮煙的吩咐辦事。
荀水流經西山腳下,黎香和丁留很快就準備好了花船。
「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黎香聲音剛落,就看見應蓮煙抱著應伊水下了馬車。
之前應伊水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浸透,幾乎血人一般,如今身上披著的卻是畫眉慣常為應蓮煙準備著的備用衣裳。
青綠的衣裳遮掩了她一身的傷痕,臉上似乎被打理過一般,顯得嬌艷動人,看不出生前受過種種折磨。
躺在花船里的人顏色比那叢叢色色的花兒還要嬌艷幾分,丁留上前正是要幫應蓮煙將花船推動,卻聽到冰冷的吩咐,「把火把拿來。」
丁留一愣,他原本以為小姐吩咐他們為大小姐準備花船,是打消了火化大小姐的心思的。
丁留為難地看向了黎香,只是後者卻也是無能為力地擺手。
嬌艷的花兒被火點燃,頓時蔫了下來。
火把被丟到了荀水中,花船上火勢熊熊順著荀水遠離了去。
直到最後,荀水水面上再也看不到花船的痕跡。
看著夕陽幾乎將整個西山燃燒了一般,應蓮煙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眼中卻是帶著幾分狠絕的神色。
「走吧。」
黎香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再度望去卻是看不到應蓮煙眼中的狠絕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沉如水,看不出其中的波瀾。
京城裡卻是炸開了鍋似的,幾乎家家戶戶都出了門,丁留好不容易駕駛著馬車回到了溫府,只是門房上的卻是面色沉沉,看著應蓮煙歸來輕聲道:「小姐,宮裡面來人了。」
應蓮煙卻是面色不變,「我知道了。」
自己衝進去救了人,只是卻並非楚辰又不是白琳兒,宮裡面得知這消息是早晚的事情,前來質問自己也是早晚的事情,這一點不出乎應蓮煙的預料。
只是應蓮煙詫異的是,楚澈是和雷總管一起到來的。
「老奴見過郡主,慧妃娘娘聽說五皇子府上走水,五皇子和五皇子妃都遇了難昏了過去,貴妃娘娘聽說郡主去了五皇子府上,特意命老奴來請郡主入宮,將事情的起始上達天聽。」
應蓮煙唇角微微勾起,「雷總管說的是,待我前去跟外祖父告別,這就隨雷總管入宮。」
見應蓮煙往後走,楚澈連忙道:「我也去拜訪溫老太爺。」
雷總管不好阻攔,任由著楚澈隨著應蓮煙離去。
客廳距離松鶴堂有段距離,看應蓮煙沒有說話的打算,楚澈最後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安靜,「你放心,我會護著你安危的。」
應蓮煙聞言一笑,「大皇子說的哪裡話?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的,又哪裡危險了?」
楚澈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只是看向應蓮煙的眼神卻是複雜的。
「蓮煙,你……」
應蓮煙斷然打斷了他的話,「大皇子若是怕我衝撞貴妃娘娘,大可不必。若是擔心我會受到懲罰,我想大皇子也是過慮了。蓮煙,受之不起。」
聽到應蓮煙這話,楚澈心裡很不是滋味。
宮裡之所以讓她進宮,原因其實都心知肚明的。可是應蓮煙卻是在這裡跟自己辯駁,要麼是她胸有成竹,要麼就是她根本就覺得自己救不了她!
「難道這世上除了姬鳳夜,就再也沒人能救你了?」
猛地抓住了應蓮煙的胳膊,楚澈驟然問道。
胳膊微微吃痛,應蓮煙皺了皺眉頭,「大皇子哪裡話,觀音廟裡觀音菩薩還不是跪拜自己?求人不如求己,這世間,除了自己,誰還能害了自己,誰還能救自己?」
掙脫楚澈的束縛,應蓮煙率先進了松鶴堂,她知道楚澈藉口拜訪溫老太爺不過是個由頭而已。
雖然溫家曾經有過沐國公的勳爵,可是如今卻不過是商賈之家而已,當朝皇子登門拜訪,卻還沒那個身份地位。
溫老太爺有些擔憂,尤其是看到應蓮煙眼中沒有一絲暖暖的笑意,老人家心中更是幾分憂慮,「丫頭,不如讓你舅舅陪你一同入宮吧。過會兒他就回來了。」
應蓮煙聞言一笑,「外祖父這是在拿我開玩笑不成?我是去後宮拜訪貴妃娘娘,舅舅一個外男什麼理由陪我前去?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溫老太爺卻是哪裡能放心呀?只恨不得自己身強體壯,抱著溫家的祖宗牌位和應蓮煙一同進宮,好護她周全。
「好好照顧老太爺,我去去就回,若是有半點差池,回頭我定不輕饒!」
應蓮煙一本正經,幾個小廝連忙點頭如搗蒜。
溫老太爺卻是不放心地由小廝們攙扶著一直送應蓮煙出了松鶴堂,若不是他病體不支,便是送到宮門前也有可能。
「溫老太爺放心,蓮煙她定當安然無事的。」
楚澈的承諾卻並不能讓溫老太爺舒心,反倒是更加憂慮了幾分。
「老太爺,既然大皇子都那麼說了,小姐定然會沒事的。」小廝寬慰主子道。
只是得到的卻是溫老太爺的一個白眼,「笨,要真是沒什麼事,楚澈那小子好端端的特意來一趟?不行,這事麻煩,你去請晉國夫人,如今之計只有麻煩她了。」
溫老太爺這邊急中生智,楚澈卻是目光糾纏在馬車上,直到了坤寧宮,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看到楚澈竟是和應蓮煙一同到來,柳貴妃有些驚詫,旋即卻是明白了自己兒子的心思。
應蓮煙出現在五皇子府不是什麼辛秘的事。而澈兒是最初感到五皇子府的,怕是明白了此中關節之後就前去溫府了,為的就是給應蓮煙保駕護航!
想到這裡,柳貴妃不由幾分惱火,她這個兒子,只有在應蓮煙這裡才腦袋分明,轉的這般快,若是平日裡朝政上多上心,豈不是太子之位早就是手到擒來?
「匆匆忙讓你來就是為了問你辰兒府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好端端的怎麼會走了水,偏巧你又去了那裡。五皇子妃的侍女說你是抱著一個人離開的,那人卻又是誰?」
柳貴妃開門見山,一雙鳳眸直直盯住應蓮煙,似乎在看她有沒有說謊,若是說謊會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謊言似的。
應蓮煙輕輕皺眉,旋即卻是抬起了眼眸,「回貴妃娘娘的話,蓮煙趕到五皇子府上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開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蓮煙卻也不清應。至於蓮煙之所以會出現在五皇子府上,是因為今天五皇子去府上尋找蓮煙,只是當時蓮煙外出處理商鋪的事情並不在府中,後來舅舅告知蓮煙五皇子尋人之事,蓮煙心中擔憂,這才匆匆去了五皇子府上,誰料竟是發生了這等事情。」
她說起來一氣呵成,柳貴妃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從應蓮煙的神色中,她竟是看不出半點異樣,就好像這證詞是準備多時了的,任是自己百般挑揀卻也是挑不出半點刺兒的。
可是這般滴水不漏,又怎麼可能?
「若是貴妃娘娘不信,大可以詢問我府上門房,五皇子前去尋找蓮煙的時候,剛巧負責宮裡花草的李老闆在府上,他也是能為蓮煙作證的。至於蓮煙衝進火場救人的事情,既然五皇子妃的貼身侍女見到了,就應該知道,蓮煙衝進去的時候火勢已經控制不住,那時候怕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就已經遇難了。」
好一個巧舌如簧!柳貴妃心底里暗暗一驚,應蓮煙竟是用那巧溫的證詞,反過來證實自己的清白,好生狡猾,只是……
「本宮自然會查明這其中緣由的,只是你衝進火場卻又是為何?五皇子府上這麼多人,卻沒有人敢衝進去,何以你一個外人卻是沖了進去?」
楚澈聽到這話不由皺起了眉頭,「母后,五弟府上走水,丫環奴才卻是沒有一個英勇救主的,這般忘恩負義的奴才說的話,又豈能相信?」
楚澈微微動容,柳貴妃卻更是惱火,她這邊好不容易抓住應蓮煙的一個把柄,自己兒子卻是拆自己的後台,這又是那般?
「這事容後再議。」柳貴妃淡淡幾個字卻是讓楚澈麵皮都發了白,看向應蓮煙的目光帶著幾分憐憫。
「貴妃娘娘,如今大周和大昭在西涼之事上起了爭執,五皇子妃到底是來自大昭的,事關兩國邦交,若是此時此刻銀月格格出現了差池,昭烈帝會是什麼動作?若是傳出去闔府奴僕竟是對主子見死不救,外人又該怎麼說大周皇室?」看柳貴妃臉色黑了幾分,應蓮煙心底里一笑,臉上卻是誠惶誠恐狀,「蓮煙無狀,還望貴妃娘娘恕罪。」
柳貴妃只聽得心火旺盛,可是應蓮煙說的於情於理自己卻都是找不出茬。
「那你……」
「蓮煙說的不錯,這事朕已經命錦衣衛去調查了,回頭定然會給京城百姓和大昭一個交代的。你今天忙前忙後了一天,也累壞了,就在宮裡歇著吧,慧妃和你向來親厚,你去勸一勸她。」
楚帝驟然到來讓眾人防不勝防,柳貴妃連忙起身走下鳳座,只是卻不想楚帝卻是站在了應蓮煙身邊。
應蓮煙一身衣衫尚未來得及換,這般見駕其實是失儀的。
「臣女惶恐,還望皇上見諒。」
楚帝親手扶起了應蓮煙,「好孩子,去吧。」
別說是官宦家的子嗣,便是自己的子嗣,楚帝何曾這般對待過?柳貴妃只覺得自己看呆了似的,直到應蓮煙離開,她才慢慢清醒了過來。
「皇上,臣妾還沒問……」
楚帝卻是打斷了柳貴妃的話,「這件事到此為止,錦衣衛會給出一個交代的,你就別再操心了,澈兒,陪父皇出去走走。」
夕陽跳躍在地平線上,給大地鋪撒著最後的光芒,卻是殘陽如血。
只刺得帝王的眼睛微微酸澀,眼中都濕潤了幾分。
「父皇,母后也是擔心事情查不清應讓慧妃娘娘寢食難安,還望父皇不要怪罪母后。」楚澈轉眸的瞬間才看到帝王眼中的一絲潤澤,他不由愣在了那裡。
楚帝笑了笑,只是笑容卻那般苦澀,「你是個好孩子,辰兒也是個好孩子。小時候,你們看見朕無不是誠惶誠恐,只有辰兒卻是從來只把朕當成父親,而不是君王。」
帝王吐露心聲,楚澈不由愣了一愣,旋即卻是想起,小時候皇姐也是讓自己做一個孩子該做的事情,可是母后卻是教導自己要做一個知禮教的皇子。
他拗不過母后的要求,最後卻是成為了一個誠惶誠恐的皇子,看到父皇的時候臉上帶著惶恐和得體的笑,那是對帝王的崇拜,卻不是對父親的蔥白。
「父皇……」
「應蓮煙救的人是誰朕早就知道,人不風流枉少年,誰不是這麼過來的?辰兒最像朕,所以朕任由著他肆意妄為,卻不想卻是害了他。澈兒,你說朕錯了嗎?」
楚澈第一次在自己仰望的父皇眼中看到了眼淚,那一刻他覺得父皇好像是蒼老了十歲似的,一下子變成了垂暮的老人,就好像自己在松鶴堂看到的溫老太爺。
垂垂老矣。
「是五皇子福薄,娘娘就算是看在小格格的份上,也要保重身體。」
慧妃卻好像是沒聽見應蓮煙的話似的,只是怔怔地坐在那裡,小格格似乎感覺到親人離世似的在那裡嚎啕大哭,汀雨卻是勸不住,只看著應蓮煙眼中滿是哀求。
如今五皇子竟是沒了,娘娘失去了主心骨似的沒了魂魄一般,這要是真的這麼下去,不出幾日,娘娘和小格格還不都跟著五皇子一起去了?
「郡主,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娘娘呀!」
看著跪倒在地的人,應蓮煙苦澀一笑,「你且去哄小格格,我有些話要對娘娘單獨說。」
汀雨聽到心中一安,可是旋即卻又是有些擔憂,只是看應蓮煙堅決的模樣,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才是慢慢走了出去。
小格格的哭啼聲漸行漸遠,應蓮煙看著猶如木頭人一般的慧妃卻是冷冷笑了起來,「怎麼,娘娘現在就要認輸了嗎?」
慧妃愣愣地抬起頭來,看著應蓮煙,聲音好像是風過松林發出的沙沙聲,「我連辰兒都沒了,還有什麼本錢?」
應蓮煙唇角一揚,「小格格才多大,娘娘當初能珠胎暗結,難道現在就不能了?」
慧妃臉色一怔,看著應蓮煙的目光帶著幾分驚異,「你……你這般說,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應蓮煙坐了下來,看著慧妃那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神色,唇角帶著淡淡的嘲弄,「其實我也不過是想要娘娘知道罷了,陛下畢竟年紀大了,娘娘想要再度珠胎暗結怕也是困難了。只是五皇子死於非命,娘娘難道就不打算為五皇子報仇嗎?」
慧妃臉色頓時一變,旋即卻是嘲弄著笑了起來,「報仇雪恨?這仇你是要本宮記在你身上不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是衝進了火場的!」
應蓮煙笑了起來,「我若是給娘娘拖出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娘娘豈不是更加恨我?娘娘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衝進火場?若不是楚辰保護不力,水兒何以會被白琳兒折磨致死?若不是他不願面對白琳兒,白琳兒又為何會鋌而走險要與他同歸於盡?娘娘你明知道楚辰喜歡的是水兒,可是最後卻還同意了這門婚事,你明明知道水兒是相府餘孽,卻又是任由著楚辰金屋藏嬌,娘娘,你說究竟誰才是罪魁禍首,這又算得清嗎?」
應蓮煙每說一句話,慧妃臉色就慘澹了幾分,到最後幾乎是紙一樣的透明了。
「你,你都知道?」
應蓮煙笑了一聲,輕輕的只能吹走一片羽毛,「不止我知道,就算是皇上也知道,娘娘,我不知道皇上為何對應思遠恨之入骨卻又是縱容楚辰藏匿水兒?皇上這般寵愛他,你說,是不是他曾經動過心思,要把楚辰立為太子呢?」
慧妃臉色簡直不能用震驚一詞來形容了,只是應蓮煙卻是很快將她所有神色打破了去,「可是,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娘娘您別忘了,楚辰已經死了,如今你唯一能把握住的就是要皇上怎麼更疼愛小格格幾分,有得勢的女兒,將來您也不會晚年堪憂,不是嗎?」
慧妃神色慢慢恢復了平靜,眼神中的哀傷卻是抹不去的,到底是她的獨子,又是一手教養大的,如今竟是這般說沒了就沒了,還是死在了一個女人手中,而自己卻是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這讓她怎麼甘心?
「你想要要我和你站在同一戰線上?可是你究竟看中了誰?楚澈還是皇甫殊?」
應蓮煙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和應錦繡一條戰線?娘娘,我也是聽說過的,你在未入宮前其實是有心上人的,當初所求也不過是平安喜樂一生而已,為何現在卻是也與這宮裡的妃嬪一般面目了?」
慧妃臉色陰晴不定,看向應蓮煙的目光卻是帶著幾分戒備,「你調查我?」
應蓮煙微微一笑,拜皇甫殊所賜,自己剛巧不巧知道些真相罷了,只是。
「我調查與否重要嗎?娘娘如今還是打起精神來才是,雖然皇上痛失愛子,可是沒有人會喜歡怨婦的,不是嗎?」
看著應蓮煙起身離開,慧妃探著身子,「你為何,對我說這些?」
沒有和自己達成一致戰線,或者說自己甚至不知道應蓮煙要的究竟是什麼。
應蓮煙轉過身來,眉眼間的笑意卻又是帶著譏誚,「我恨楚辰,若非是她,我定然將水兒安排的一生無憂。可是我又做不到,她從出生起就被宋氏嫌惡,被姐妹嫉妒,就連自己小心翼翼藏著的愛情卻都是被白琳兒毀於一旦了,我保護不了她。」
看著應蓮煙驀然神傷,慧妃徒然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夫人死了,她委身楚辰固然有不情願,可是我卻知道,她若是真不樂意,誰也勉強不了她。娘娘可知道,最是喜歡糖塊的孩子因為大人的責罰不敢光明正大的吃糖塊,只能在無人處偷偷舔一口的那種感覺嗎?只是當她真的吃到了的時候才覺得,原來這糖塊並不是那麼的甜絲絲的。」
死了,也是解脫了。
只是水兒解脫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生活下去,或是懷著仇恨,或是懷著夢想。
慧妃愣怔地坐在那裡,良久之後望去卻是見汀雨抱著皇甫溫錦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娘娘……」
小溫錦點漆似的眸子看著自己的母親,伸著手卻是要母親抱抱。
「本宮沒事,溫錦乖,往後母妃就你自己了,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聽到相依為命,汀雨不知為何眼眶一酸,「娘娘……」
慧妃卻只是聲音沙啞了些,「去吩咐準備晚膳,從今天起本宮茹素,為辰兒祈福。」
那一場大火,楚辰和白琳兒莫不是屍骨無存,雖然不是火刑,可是卻又有什麼區別?
只願辰兒下輩子能投生個好人家,不要出生帝王家。
應蓮煙沒有留宿在漪蘭殿,而是回了溫府,畢竟溫老太爺擔心自己安危,她若是不回去,只怕老太爺真的要寢食難安了。
「你是說,楚帝這次竟是幫你解圍?」
溫詹和溫老太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看到應蓮煙安然無恙歸來,兩人莫不是放了心。
聽外甥女說竟是楚帝幫忙解圍,溫詹不由皺起了眉頭,「柳貴妃此番是想要借楚辰之死拿捏住你的把柄,讓你站在楚澈那一方去,可是楚帝又是什麼打算?他應該是看透了柳貴妃的心思的,這般揭穿,難道是他選定的繼承人不是楚澈?」
如今楚辰一死,能夠和楚澈一較長短的,卻是沒有一人。
皇甫殊到底是出身卑微,雖然是養在陳貴妃膝下,可是因為應錦繡,與皇位距離已經是遠了幾分的。皇甫華因為舅家的事情,如今想要憑藉軍功翻身,可是卻也是一場硬仗在那裡等著。
楚澈沒有敵手,如今是理所應當的皇位繼承人,可是楚帝卻是這般「打了」柳貴妃的臉。除了楚澈不是繼承人,溫詹竟是找不出一個理由來。
「他做事向來是徐徐圖之,柳採薇這次急功冒進,他也許不過是給她個教訓罷了。」溫老太爺忽然開口,應蓮煙不由望了過去。
「外祖父,你是說不爭就是爭?」
溫老太爺點了點頭,「他呀,想要自己的兒子像狼崽子一樣兇狠,可是卻又不希望手足相殘,還真是自相矛盾。」
帝王心思難測,溫詹看溫老太爺和應蓮煙臉上都帶著幾分倦意,不由道:「不管這些了,如今丫頭平安回來就好,快些休息去吧,明日還有幾家店鋪要去巡視。」
應蓮煙點頭離開,溫詹卻是被溫老太爺留了下來。
「今天我去請晉國夫人幫忙,她沒有入宮,卻是給我帶了句話。」
溫詹靜靜等著溫老太爺開口。
「她說,楚帝不會貿然動殺手的,尤其是如今亂象橫生。」
溫詹聞言不由皺眉,「她為何這般篤定?」
而且,這亂象橫生一詞又豈是能隨便說的?
溫老太爺也是皺著眉頭,「沒錯,她何以篤定楚帝的心思?你去查查,看丫頭和她究竟有什麼動作,回頭她要是有什麼舉動,我們也不至於太被動不是?」
溫詹點了點頭,只是旋即卻是想起了一件事,「父親這般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今天我去店鋪里的時候,看帳目上倒是有些不對。」
溫老太爺挑眉問道:「怎麼了?丫頭支錢了不成?」
溫詹搖了搖頭,「不是支錢,而是帳目上有了本錢,原本的那幾項生意因為銀錢不足,我已經準備放棄了的,只是忽然間卻又是全盤活了起來,有那幾項生意,不出兩年咱們又能……」
溫老太爺眉頭舒展了一下,「能有這麼大銀錢注入的,除了晉國夫人就只有姬鳳夜了,依我看還是晉國夫人的面大,你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溫詹點頭稱是,「我會調查清的,父親您也早點休息,兒子告退了。」
溫詹轉身剛要離開,只是卻不想溫老太爺卻是喊住了他,「那倆孩子,可有什麼下落?」
溫詹愣了一下,旋即才道:「我已經吩咐人去查了,只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只怕是消息也不盡然準確,說是當初倆孩子分散了,一個上山學藝,還有一個下落不明,過幾日應該能帶來準確的消息。」
溫老太爺聞言點了點頭,「但願能找得到吧。」他長長一口嘆息,溫詹卻也是覺得心頭一堵,「父親也別憂思過甚,兒子好歹還能支撐幾年,等到將來蓮煙嫁了人,我好生教導她的孩子,將溫家教導下一代的手中也不是不行。」
溫老太爺聞言一笑,「你倒是想得長遠,還是先去找找那倆孩子吧,實在找不到了再另行商量便是。」
松鶴堂內恢復了安靜,偶爾的咳嗽聲打破此間沉寂,只是原本早早回去歇息的應蓮煙,卻並未歇息。
玉緣院裡,幾乎是燈火通明,應蓮煙坐在那裡,眼中流露出的冷笑讓跪倒在地的人一陣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