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選擇1 一更

  躺在手術室里，蘇語模模糊糊的聽到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一陣巨大的哀傷襲來，她再也扛不住，徹底昏死過去。

  再醒來，是在蒼白冰涼的病房裡。

  「小語！你總算醒來了！」她一睜眼，就看見劉傾城朝她撲了過來。

  劉傾城的眼睛裡布滿了血色，面色很憔悴，她的手裡緊緊握著蘇語的手，好像一鬆開，蘇語就會不見了一樣。

  「瞧你緊張的，我只是被車擦了一下，其實什麼大事兒。」蘇語扯著嘴角，很努力的笑著溲。

  劉傾城見她笑，一時沒忍住，撲在她身邊嚶嚶的哭。

  蘇語大概知道她為什麼哭，因為她孩子沒了，老公?也跟別人跑了。

  「不就是二重殺嘛，沒事兒，沒什麼好哭的，我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蘇語抬起上面還插著很多針頭的手，慢慢的摸著劉傾城的頭髮，給她安慰恧。

  呵，現在不應該是她最需要安慰嗎？怎麼變成她安慰別人了？真是笑死人。

  

  劉傾城抽泣了一陣子，緩過神來，說：「雖然你身上的傷不是很嚴重，但是醫生說你心裡有事兒，所以醒來很難。你昏迷了一天多，梁家人一直都守在你身邊，就算是身體不好的梁老爺子，也一直陪著。」

  「嗯，他們真的對我很好呢。」蘇語還是笑。

  劉傾城說梁家人一直陪著她，但是沒有特意指出梁藝晗陪著她，是不是說明梁藝晗壓根就沒有出現？也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都不願意來救她，她還能指望他些啥？

  「小語，」劉傾城心疼的摸著她的臉，「其實，你手術的主刀醫生時梁藝晗。」

  「什麼？」蘇語沒明白劉傾城的話。梁藝晗是她的主刀醫生？這個不合理啊，她被推上救護車時，他還在和那女的親親我我呢，怎麼可能會那麼快的就來給她做手術？

  「是真的。」劉傾城很肯定的點點頭，「梁藝晗在接你電話時以為你在開玩笑，便沒有在意，掛斷電話後，他發現了身後不遠處的車禍，這次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馬上丟下了手裡所有的活，開著車，跟到了醫院。他到醫院時，你正好從救護車上被推下來，於是他強行搶過一個醫生的白大褂，走進了手術室，為你主刀。」

  雖然心裡反覆強調要對梁藝晗死心，但是在劉傾城說完這段話時，她還是忍不住被觸動了。

  可她一想到那個女子，心中狠狠一痛，「所有的活？是丟下了手上的女人吧！傾城，你就別為他開脫了！」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所以特意用『所有的活』來遮掩。」劉傾城無力的笑著，「這件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小語，你知道嗎，當時他抱著的那個女的，就是文小雅。他能迅速的丟開文小雅跑來找你，這就說明，他的心裡是有你的。」

  「哦。那我還得好好感謝感謝他。」蘇語冷笑。

  劉傾城看了看蘇語，她覺得她此時肯定特別想要一個人冷靜冷靜，便起了身，「我去外面看看買點什麼東西回來，你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梁藝晗應該會過來，他剛剛回去家裡給你拿住院所需的證件了。」

  她特意強調了梁藝晗待會兒過來，是希望蘇語心裡能稍微好過一點。

  劉傾城剛剛走出醫院，就遇到了正往醫院裡走的梁藝晗。

  「小語醒來了嗎？」梁藝晗一見劉傾城忙著急的跑過去問。

  「醒來了，但是精神狀態不好，而且，她對你抱有很大的意見。」劉傾城說，她用餘光掃視了一圈樑藝晗的車，發現了正坐在車裡的文小雅，冷笑，「真虧我剛剛還幫你說好話，沒想到你居然借著給小語回家拿證件的名義去跟文小雅約會！梁藝晗，真有你的！」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跟小雅約會了？我這兩天一直都陪在小語身邊，就是剛剛才走開！」梁藝晗對劉傾城的話很不滿。

  「對呀！就是剛剛走開你都忍不住去找文小雅了！」劉傾城指著車裡的人吼，「你要是這麼不待見小語，她出車禍時你就不應該去為她主刀，你就應該讓她自生自滅！她這人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你就著急巴巴的去見你的女神了，你真當我家小語是備胎嗎？你真當我家小語沒了你這個渣男就沒人要了嗎！！」

  「對不起?」坐在車裡的文小雅見外面吵得激烈，便下來看看。她輕輕的走到梁藝晗和劉傾城的中間，將梁藝晗擋在自己身後，似乎是不想劉傾城傷害梁藝晗。她想劉傾城深深鞠躬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的再次出現會給你們造成如此大的困擾，很抱歉。」她又轉向梁藝晗，「晗哥，給你添麻煩了?」說這話時，她的美眸里盈滿了淚水，很讓人心疼。

  「沒事！你不用搭理她！她就是被徐玄倫給寵壞了！」梁藝晗拉過文小雅，將其護在身後，「你又沒有做錯事兒，幹嘛向她道歉！」

  文小雅身體不是很好，定期要來醫院做檢查，他只是順路去接文小雅來醫院做身體檢查而已，又沒有做對不起蘇語的事情，幹嘛要道歉。

  劉傾城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她見梁藝晗護著文小雅心裡火氣更大，指著他倆就罵，「我不是和你們在一個大學念書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我只想保護我的朋友，你們要是受不了，就給我滾，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會同情！！」

  「劉傾城你太過分了！」

  「梁藝晗你更過分！」劉傾城已經徹底炸開，她毫不客氣的大吼著，「梁藝晗，你如果沒有辦法給小語幸福，你就趕快跟她離婚！別一直拖著她，別拖得她人老珠黃再甩了她！」她很輕蔑了掃一眼正在低低啜泣的文小雅，冷哼道，「我家小語的確是沒有你家文小雅淑女，沒有你家文小雅那樣楚楚可憐，讓人一看就想保護。我家小語是自立自強的女漢子、女流/氓，沒有你們這些渣男，她也能過得很好！！」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文小雅哭得更凶，梁藝晗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抱住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安慰她。

  「小雅不哭了，之前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之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微微點頭。

  他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所受的那些委屈，他就心疼。多好的女孩兒，為什麼要經歷那些？

  「晗哥，要不然我去見見蘇語吧，跟她說清楚我倆之間的關係，這樣她就不會再生你的氣了。」文小雅抬眸，淚眼盈盈的看著他。

  梁藝晗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總是藏著掖著不是辦法，再說，蘇語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小雅了。

  梁藝晗帶著小雅到蘇語的病房時，蘇語正瞪大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出神。

  「小語，感覺怎麼樣？」梁藝晗推門而入，眼眸中儘是溫柔。

  蘇語不知道梁藝晗這麼快就來了，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頭，差點將脖子扭了。

  因為傷未愈，此時扭著脖子，疼痛是以往的幾倍，她痛得齜牙咧嘴，「你丫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害我把脖子扭了！」

  「誰知道你看見我會這麼激動？」梁藝晗笑，坐到蘇語的床前，為她輕輕的按摩被扭到的地方。

  蘇語雖然心裡對梁藝晗的氣還沒有消，但她聽劉傾城那麼一說，其實已經原諒了他一大半了，只是為了照顧自己的面子，她還是的端著那高冷的架子。

  門外的文小雅一直看著裡面的動靜，心裡的難受如潮水般一陣接一陣。她的指甲摳進門口的牆壁里，竟然將牆上的漆都摳了下來！

  其實她早就知道蘇語了，但一直沒有機會正面跟她接觸，所以就找了幾個機會跟她故意相撞，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很遺憾，這幾次相撞她倆都沒有實質性的對話。

  「小語，我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重新將蘇語在床上擺好，梁藝晗神秘兮兮的笑道。說著，他朝門口招了招手，文小雅便如裊裊青煙般走了進來。

  蘇語沒想到梁藝晗會把文小雅帶來，她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她收了眼神中的驚訝之色，揚起雖然友好卻帶著敵意的笑。

  「梁藝晗，你把她帶來，是什麼意思？」蘇語問梁藝晗，眼神卻全部集中在文小雅身上，「是不是想看兩個女人為你大打出手的場景？真遺憾，我現在受傷了，不便動手。」

  「你在瞎想些什麼呢！我只是帶她來給你認識一下，免得之後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梁藝晗白了蘇語一眼，然後示意文小雅可以自我介紹了。

  收到指示的文小雅微微欠身，「你好，我是文小雅。」她甜甜的笑起來，嘴角有兩個不是很明顯的小酒窩，顯得人更好看了。

  人都是視覺動物，在看到美好的事務時，總會情不自禁的陶醉進去，更何況這個事物還對人如此友好。

  蘇語就看文小雅看呆了，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的好漂亮啊！」第二句話是：「難怪梁藝晗和陳玄翼都那麼喜歡你！」

  文小雅被蘇語的話誇得臉紅，她頭低得都不敢抬起來。

  梁藝晗很自豪的說：「怎麼樣？小雅是不是你長這麼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女性？」

  「不是。」可是偏偏蘇語就是這麼不給梁藝晗面子，「我見過最漂亮的女性是傾國傾城的劉傾城！A市第一美女，你不知道嗎？」

  「切！」剛剛跟劉傾城吵過架的梁藝晗顯然不同意蘇語的觀點，在他看來，劉傾城不過是個被徐玄倫寵壞了的蠻橫女人。

  「你切什麼切！你的意思是劉傾城不好看？」梁藝晗的不屑激起了蘇語的怒意，劉傾城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讓人詆毀她的朋友，「看不出來你眼觀還挺高啊，居然連劉傾城的長相都嫌棄？我看你是從來沒見過美女，所以才會嫌棄我家劉傾城吧！」

  「沒見過美女？你把小雅當什麼了？小雅可是我們S市有名的清純校花！可比你們A市第一美女劉傾城強！」梁藝晗迅速反擊。

  被晾在一邊的文小雅表示很尷尬，她不是來認識蘇語的嗎，現在他倆就這樣忘我的討論誰是美女的問題，真的好嗎？

  「咳咳?」文小雅輕聲咳嗽，拉回了還在爭吵的兩人的思維，「其實，我覺得蘇語才是最漂亮的！」她好看的笑起來，眼睛彎成半月形，很美。

  文小雅的美和劉傾城的美不一樣，她的美很溫柔，帶著強大的治癒能力。她仿佛是從森林裡走出來的仙子，整個人不沾世俗塵埃，美得不真實。而劉傾城的美和蘇語一樣，帶著凌冽氣息，整個人的氣質總給人強大的壓迫感，讓你不得不正視她的存在，讓你不敢靠近她。

  看著文小雅的笑，蘇語原本不安的心竟然漸漸平靜了下來！她覺得她差不多知道了梁藝晗和陳玄翼會對文小雅著迷的原因，因為文小雅真的有讓人心安的力量！

  但是，越仔細的看，竟會發現她這股力量里透著讓人膽寒的危險。

  她總是帶著這幅好看的皮囊與你相處，她總是這樣溫和的笑著讓你心安，進而讓你麻痹，最後，也許你會突然死在她的溫柔里，你也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對你下的殺手。

  原來，她才是最可怕的人。

  這樣想著，蘇語竟然全身打了個大寒戰！

  梁藝晗見蘇語平靜了下來，便招呼文小雅坐下，而自己則去給蘇語補辦住院的相關手續去了。

  文小雅坐在蘇語的床前，也是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蘇語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內心。

  安靜的病房裡像個無聲的戰場，一點兒細微的動靜都能使交戰一方崩潰。

  最後，還是文小雅沉不住氣，率先說話：「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嗎？」

  「暫時不用，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既然文小雅都率先開口了，那她蘇語就率先提問吧，「告訴我，你和梁藝晗現在的故事。」

  她不說以前，不說未來，她只說現在。她只想知道文小雅和梁藝晗現在是什麼關係。

  「我和晗哥呀?其實我倆沒什麼關係呢！」文小雅笑，「我倆以前關係很親密，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倆就漸行漸遠了。這次我回來，是因為我能力不夠好，在巴黎待不下去了，不得已回國了。」

  「不得已回國？」蘇語再問，「為什麼不找陳玄翼？你難道不知道他對的痴心一片嗎？又或者說?你明明知道他對你的感情，卻故意留著他做你的備胎？」不知道為什麼，蘇語就是很想這樣問。

  越看文小雅，她就越不喜歡她了！她總感覺文小雅藏太深，不好接觸！

  可是就是蘇語這樣咄咄逼人，文小雅還是一派溫柔，「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我就是不想他再對我痴情下去，所以我從不找他，我想這樣，他應該就能慢慢淡了對我的感情，去好好愛另一個女孩了吧！」

  慢慢淡了對她的感情?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蘇語看著這樣弱不禁風又美到人心坎里的女孩兒，不由得心軟了！難道是她剛剛錯怪她了？文小雅，其實表里如一，真的是個很美好很純潔的女孩子？是她褻瀆了她的美嗎？

  「對不起。」不管是不是，她還是要為她的冒昧道歉，「我這人說話有點不找邊際，想著什麼說什麼，你不要介意。」

  「不會介意。其實我覺得你這樣很好呢！做最真實的自己。」文小雅又將眼睛彎成了半月牙，親和力十足，「你看我，就無法像你一樣率性的生活，我總活在很多的不得已中，慢慢的，獨自前行。」

  獨自前行？不知為何，她說這句話時，蘇語聽到了裡面的淒涼意味。

  「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呢？」

  「沒有。」她搖頭，「我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因為的性格孤僻，不愛和人交談，所以我沒有什麼朋友，而我的家人?」說到這裡，文小雅哽咽了，她頓了頓，努力回了回精神氣，繼續說，「以前和梁藝晗在一起時，我覺得我有了朋友、有了家人，有了全世界，可是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我承受能力不好，便躲到了歐洲，一躲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