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管是顛沛流離還是一死百了，都好（5000＋）

  她托著虛軟的步子上樓，一走到書房就聽到裡面男人的聲音，少了平時的淡漠低啞，有的只是無處散發的暴怒和錘心刺骨。

  「你究竟為什麼離開我！我已經把命都給你了，我什麼都給你了，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你究竟有多賤，那個男人有什麼好，值得你用命去換？！」

  

  「彎彎，我不傷害你，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只要你回來，我放過他，我讓他走，這樣可以嗎，這樣好不好？溲」

  「彎彎……彎彎……」

  「彎彎……我愛你……」

  書房的房門倏然被人推開，女人的眼底帶著某種絕望和蝕骨的疼，席南城抬眸，就看到那個女人一如記憶里的樣子，長發白裙，偏偏然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恧。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的彎彎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男人眸子裡染滿了血絲，整個眼眶都被猩紅色溢滿，他的真箇世界裡於是就只剩下她，眼眉口鼻，一如往昔。

  席南城渾身顫抖著跨步走過去把女人抱進懷裡，發了瘋似的去吻她的唇角，然後抱著她走向沙發……

  然後重重壓下。

  書房裡暗黑無光，如同黑夜一般。

  鄧曉曦看著自己身上近乎瘋狂的男人，嘴角露出的笑容苦澀到了極點，卻還是捨不得推開。

  她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哪怕遍體鱗傷也不想放手。

  哪怕這個男人愛的不是她，哪怕他只是需要一個替身，她也捨不得離開。

  情到深處，席南城在她臉上細細描摹，看著她的時候總像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果然，他用力地抱著她的身體在她耳邊溫柔呢喃，她像是置身於冰火兩重天，眼淚嘩嘩的流，被他一一親吻吞咽。

  耳邊是他繾綣柔情到極致的情話，可她知道，那些話，原本就不屬於她。

  「我愛你……」

  「彎彎我真的愛你……」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我愛你，不要走。」

  鄧曉曦含淚而笑，主動奉上自己已經嫣紅不已的唇瓣，淚水順著眼角滑入鬢髮里消失不見。

  她環著他的腰，溫柔安慰。

  「我也愛你……」

  「南城，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直到我不想再愛你。

  到那個時候，我會主動離開，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得一乾二淨……

  被遺落在沙發底下的手機震動了許久，可是兩人彼此的耳朵里只有對方的喘息和低吟，那微弱的聲音像是一陣風，轉瞬即逝。

  席南城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連個小時之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回到了臥室，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鄧曉曦躺在自己的懷抱里。

  女人雙肩就這樣暴露在空氣里，上面還有著各種各樣的痕跡，不用多想，他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只是……為什麼她現在會在這裡？

  男人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惱怒，聲音冷得如同能夠刺痛人心的寒冰，「鄧曉曦。」

  連名帶姓的喚她，連個親昵的暱稱都沒有。

  鄧曉曦睡眠一向比較淺，他一出聲，她也就迷迷糊糊的醒來了。她還以為這裡是自己的房間，看到男人的臉，她立刻扯出一抹笑，伸手就想要抱抱。

  可是她剛伸出的手一下子就被男人打開，席南城似乎很是厭煩她這個樣子，眉目冷冷的，開口道，「還不從這裡滾出去！」

  他一開始就說過這個房間除了他誰也不能進來的！

  鄧曉曦愣怔了半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

  手指狠狠陷入掌心，她不顧自己渾身赤果，掀開被子就徑直出了去。

  反手關上房門，她飛一般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反鎖住門，把自己關在浴室里狠狠沖洗。他當她為何會在那個房間！

  若不是他把她當成了那個彎彎，一路親吻著跌跌撞撞帶著她到了那裡，她哪裡敢主動進去！

  他溫溫柔柔帶她進去，剛才又凶兇狠狠讓她滾出來……

  深秋，天氣很冷，鄧曉曦放了一浴缸的冷水，然後躺在裡面。

  沒什麼感覺……

  心都是冷的，那麼洗個冷水澡，又算得上什麼呢？

  等她洗完澡出去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席南城，他走了吧，因為她惹他不開心了，所以他不想再看到她……

  鄧曉曦找手機找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在書房的沙發下面找到了。

  真皮沙發上還有著兩人纏綿過後留下的痕跡，鄧曉曦苦笑了一下，並未理睬。

  反正明天就會有清潔阿姨來打掃的，每次都是這樣，她也懶得親自去做這些事情。

  手機已經沒電了，鄧曉曦回到臥室，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躺在床上看書。

  橘黃的燈光暖暖的，很多時候，她會和席南城在這張床上同榻而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可以看到男人好看到極致的側臉。

  晨光打在他的臉上，總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是這樣的不真實。

  其實也是，他本就不真實……

  很多時候，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願意做他心裡最痛的那一道傷。因為她總覺得，她可以治癒他的，她可以把他從那段情傷里救出來，她可以給他更好的未來。

  不管曾經如何，現在如何……

  可是到最後，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口中呼喊的還是那個人的名字，她終於知道，不是所有的深愛，都會有回報。

  沒有得到深愛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

  不管是顛沛流離還是一死百了，都好。只要不在他的身邊，只要不去尋見他的未來。

  怎麼難過都好。

  給手機充了電，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也下班了吧？

  打了電話過去，那邊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接聽了起來，帶著一點急促和擔心的聲音，「喂，曉曦，你沒事吧，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

  鄧曉曦心情已經恢復了許多，只是聲音裡帶著一點沙啞，她低笑，「我沒事，我會有什麼事。」

  「那就好。」笑笑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來，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的白紙上，鉛筆在上面隨意勾勒，嗓音輕巧，「我回顧家了，你呢，你現在在哪裡？」

  回家了？

  和顧向北和好了嗎？

  只是曉曦現在也沒有多少心力去關心笑笑和顧向北的事情。至少顧向北還是愛著笑笑的，她也用不著多麼多麼操心。

  曉曦把頭埋在軟軟的枕頭裡，枕頭中間凹陷下去了一大塊，她的聲音模糊不清，低低地，「我和他同居了……」

  笑笑聽到『同居』兩個字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一下，彎彎的眉毛擰成一團，眉心帶著一點不可思議的味道。

  她皺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你和他，發展得這麼快嗎？曉曦，你怎麼……」

  曉曦以前一直都說，她是個傳統觀念很重的女孩子。

  雖然平時看起來她是有點別具一格不拘小節，但是這絕對不代表她會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子。

  笑笑似乎是領悟到了什麼，貼著手機，她的聲音也緩緩地放低，「你是真的愛上他了麼？」

  所以，才會把自己交給他……

  鄧曉曦在那頭輕輕的笑，笑容裡帶著苦澀，可是除了她，也沒有人知道。

  「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哪怕他不正常，她也愛慘了這個男人。

  「……」

  兩人一直聊到電話發燙才依依不捨地說了拜拜，笑笑把手機放到一邊，看著自己的右腳，嘴邊浮現的笑容幾不可見。

  如果愛情是一場博弈，那麼她，好像也已經處於弱勢了……

  時間很快，三天一下子就過去了。

  笑笑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穿上平板鞋走路基本上沒有問題，不過顧向北還是讓笑笑在家裡等著，自己去機場接談茹娟一行人。

  於是下午三點，家裡浩浩蕩蕩地多了許多人，原本有些人少冷清的家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知道顧維鈞等人要回來，岑管家甚至還把屋子重新大清掃了一番，院子裡的許多盆栽也換了新的，當然，有些盆栽是她不能輕易動的，也都留在遠處。

  家裡人到了年關都是要回來的，只是今年回來得略早了些。

  笑笑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他們回來了，管家剛想去開門，就被笑笑叫住

  她扯唇，淺笑，「你別動，我去吧。」

  打開門，最先入耳的是一個男孩子清脆爽朗的笑聲，還有顧向北抱著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階時候笑容滿滿的模樣。

  身後是手挽手而來的談茹娟和顧維鈞。

  她是第一次看到顧維鈞，這個男人很少出現在新聞上，所有對他的報導不過都是文字描述。也有傳言他對妻子寵愛至極，兩人恩恩愛愛，多年如初。

  如今看來，所謂傳言，實則事實。

  顧向北看到開門的是她，立即垂眸望著懷裡瞪大了眼睛看著笑笑的男孩，言語溫柔，「安安，你猜她是誰？」

  安安眼睛眨了眨，乖乖地從顧向北身上下來，拉了拉笑笑的手，低低的帶著一點小小的緊張，叫她，「媽咪……」

  媽咪……

  這個稱呼……笑笑看了一眼顧向北，扯出一抹笑。

  笑容裡面帶了絲不自然，可是又不能讓孩子看出來。於是笑笑蹲下身子牽著他的手，低低道，「你是安安？」

  「嗯。」男孩可愛地眨了眨眼睛。

  笑笑幫他把已經準備好的鞋子放在玄關處，男孩自覺地換好鞋子，把腳上的沾了泥巴的鞋子放到鞋櫃裡，然後牽著笑笑的手就朝著沙發那邊跑去。

  安安的步伐有些小，但是他速度快,被他拉著手走路的姿勢格外的滑稽，讓顧向北在門口樂得開懷。

  顧維鈞和談茹娟兩人讓人把行李搬上三樓去，這才緩緩進屋。

  笑笑被安安拉著說話，顧向北在一邊靜默地看著，眉眼之間難得溫柔。

  顧維鈞嘆息一聲，心想，他這個兒子，也許真的是著了魔。

  紅塵之中，所感陷入愛情的人，無一不是魔鬼。七年前如是,而今只是一次輪迴。

  他終究，兜兜轉轉，還是到了原點。

  顧維鈞唯一慶幸的是，那個曾讓顧向北患病至死的秦笑笑，而今如舊在他身邊。

  其實，讓她來治癒，也是未嘗不可。

  只是，可惜了如水。

  笑笑餘光一直落在門口，看著談茹娟和顧維鈞相攜而來，她站起身來，帶著一絲緊張和不安，手心冒出細細密密的一點汗水，輕聲地道，「伯……」

  然後抿唇，努力微笑，「爸，媽。」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從自己的嘴裡再冒出「爸」這個字眼來，畢竟秦少雲死了，她再開口，難眠傷感。

  可她總不能叫伯父吧？

  笑笑捏了捏掌心，然後告訴自己，習慣了就好。真的，會好的。

  顧向北似乎也看出來了她的一點情緒，男人站起身來，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算是安撫。

  然後顧維鈞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開口說道「好了，都別站著了，坐下來說話。」

  家裡有了長輩，氣氛也變得稍微沉重了些。

  談茹娟話不多，偶爾也只是和顧維鈞和安安說兩句。很多時候笑笑也是沉默著的，除非是顧維鈞有什麼問題要問她的時候。

  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她也逐漸輕鬆了起來。

  倒是安安很喜歡她，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問東問西的，男孩在歐洲長大，性格也活潑，不似有些孩子過分沉默。

  是個很好相處的孩子。

  談話到最後，那個不可避免的話題終於來了，顧維鈞抿了一口茶，然後看著笑笑，眉目不動地問道，「笑笑，這我們都回來了，找個時間和你母親一起吃個飯吧！」

  「當初你和小北結婚太倉促了些，這該有的禮數我們顧家也都沒有盡到，找個時間吃個飯，我也好道個歉。」

  兒子結婚，顧家沒有上門去拜訪，沒有送彩禮，沒有訂婚擺宴，就這樣領證結婚……

  雖然這些小輩們不是很在意這些，但是父母可不會這麼想的。

  笑笑聽到道歉二字有些慌亂，她側臉看了一下顧向北，然後抬眸說道，「吃飯當然是可以的，就見面吃飯，道歉就不用了，哪裡能讓您道歉呢？」

  本就一開始是她們秦家占了好處，若是真的道了歉什麼的，她可怎麼抬得起頭？

  「該說感謝的是我們。如果不是阿北出錢的話，可能我母親都逃不了牢獄之災，我也會負債纍纍，所以哪能擔得起您一句道歉呢？」

  是她感激不盡才是真。

  她說得這樣直白，顧向北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口道，「吃飯這事我會安排的，就在家裡好了，」然後顧向北看著笑笑，扯唇笑道，「媽還一直來過這裡，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她,嗯？」

  笑笑點了點頭，「嗯。」

  這事就此敲定。

  一個多小時後顧向南也從公司趕回來，當時顧維鈞和談茹娟已經上樓休息去了，顧向北在書房裡，客廳里只有安安和笑笑兩個人。

  安安纏著笑笑，兩個人在沙發上玩拼圖，陽光微暖，屋子裡暖意融融。

  管家開門，說了句「大少爺回來啦？」

  然後笑笑就聽到男人低沉地「嗯」了一聲。

  她站起身來，對著顧向南叫了一聲「大哥」，後者瞥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越過她，把安安抱了起來。

  安安本來是十分專注地在玩著拼圖遊戲，但是身體一下子被人騰空，他快速側過臉，就看到顧向南……

  「叔叔你什麼時候來的呀？安安怎麼不知道啊！」男孩的聲音裡帶著小孩子特有的疑問，還有那雙眼睛，讓人忍不住地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