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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那晚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對不起

2025-02-18 10:14:47 作者: 傅小晚

  當年他任由顧向北一個人回到雲城,沒想到……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應該說他這個兒子過分深情,還是說他過分痴傻呢?

  也許都有。愛得太深,也就傻了。

  「她應該不知道你當年的病吧?」顧維鈞嘆了口氣,語氣明顯舒緩低柔了許多。

  顧向北起身,「嗯。溲」

  「所以,關於過去,不要提。」那些秘密,就讓它們爛在時光里。

  該去的就去。

  顧維鈞其實不知道那一年顧向北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當時顧向南把他帶回英國的時候,他整個人幾近崩潰,看了很久的心理醫生恧。

  所以家裡人都對那一年不甚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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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向南也是。

  顧維鈞沒有說話,算作默認。父子兩人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顧向北已經抬起步子朝樓梯口走去。

  迴環式的樓梯,顧向北在他踏上第一級階梯之前,緩緩轉身,右手落在木製的冰涼的樓梯上,低低說道,「我定了明天的機票。今天忘記告訴你了,我打算先回去。」

  這麼著急回去……

  顧向北想,也許,是他已經想念得無可救藥了。比起她在電話里輕輕淡淡的一句「我想你了」……

  他的不動聲色,才是想念的更高境界。

  顧維鈞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顧向北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里,顧維鈞緩緩眯上眼睛,自己伸手揉額。

  他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

  此刻,英國街頭應該是華燈初上了吧?顧維鈞手指越發用力,那太陽穴處的痛意越來越明顯。

  他腦海里浮現出顧向北當年發病的樣子,六親不認,一有機會就會往外面跑。

  嘴裡胡亂叫著誰的名字,如今想起來,那個口齒不清的三個字,除了那個女人的名字,不會再有其它的人了。

  只是可惜了林如水。

  那個從小就喜歡顧向北的女孩子。

  第二天。

  笑笑和徐然見面的時間是在下午。笑笑一身灰色,站在林記外面的時候手心起了薄薄的一層汗……

  明明是寒冷的天氣,她卻在出汗。

  腦子裡對於那天的事情一片空白,笑笑想,她一定要問清楚……否則,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究竟那一聲「對不起」……

  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能怎麼辦;如果不是,那該多好。

  進去的時候,只覺得身體慢慢地在回暖。她幾日來稍微平復了的心情又開始複雜起來,想起那個男人的聲音和溫度,她就忍不住地顫抖。

  徐然……

  他在上次兩人見面的那個位置,幾天不見,臉色比那次看到更加不好了,額頭帶著暗色,唇上有著薄薄的一層灰白。

  是因為抱歉嗎?除了這個原因,笑笑再想不出他是因為什麼而如此模樣了。

  徐北微已經去了美國,聽說進展一切都好,手術過後需要一年的術後恢復,就可以痊癒了。

  她為徐北微開心,可是,心頭卻隱約恨起了徐然。

  徐然有些走神,兩人定的見面的時間其實是下午三點。可是他從一點鐘就開始等,林記裡面已經換了無數波的來客,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這裡,面前一碗花茶,從熱到涼,他一滴都沒有碰。

  眼眶卻是越來越澀,到現在,看到笑笑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竟然開始隱隱的疼了起來。

  布滿血絲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一滴血淚來……

  男人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看著那人一步一步地走進,妙步生花的好看,明明是一點點的靠近,他卻覺得她已經離他千里百里的遠。

  那麼遠那麼遠,像是再多一分鐘,她就永遠在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

  笑笑從門口走過來,不過二十來步,可徐然卻想了很多很多。

  那些回憶多到自己頭腦都快要迸裂開來,腦漿迸成一朵一朵的水花,裡面全是那些他和她在一起的過往,裝著他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關於深愛的秘密。

  可他一直都沒有說,等到他想要開口的時候,卻是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了。

  可如今,他只能如此狼狽地對她說一句愛過,不想造成她的負擔和不快,不想給她的未來添上一顆礙眼的絆腳石。

  想起曾經她說,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想起曾經她說,總覺得你身上有種特別的熟悉感。

  想起曾經她說,也許我愛過一個人。

  想起曾經她說,這個手鍊,我們一人一個。

  如今,手鍊依舊在他的手腕上,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曾取下來,可她的,或許早已經不在了吧,或許是被遺忘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了……

  再沒有戴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就像是兩個人之間最後的那條線,也斷了……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如果那天他沒有一時頭腦發熱對她說那樣的話,如果她沒有誤解的話,那麼他也許,也許還可以在她的世界裡多存在一些日子吧!

  徐然垂眸,視線前一秒看到笑笑落座在他的對面。

  再抬眸,就看見笑笑面前已經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新鮮熱茶,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想,她很喜歡玫瑰。

  「今天來,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過了許久,徐然眯了眯眼睛,壓下眼角的酸澀和疼,聲音啞沉得厲害。

  他看著笑笑,臉上露出的表情釋然而壓抑,帶著微微的祝福和柔和,暖得如同七月的陽光,灑滿金色麥田的感覺。

  有些話,當初一開口就後悔的滋味,想必是每個人都知道。而他,是第一次體會。

  在她露出那樣痛苦絕望的神情時就後悔的感覺……

  如果再回到那天清晨,他一定不會說出那些話,他一定會把她安全送回家,而不是在起了那樣的心思之後,還對她說那樣的話。

  他明明知道她是那樣認真倔強的一個人,他明明知道,卻還是傷了她。連同傷害了那份她心底最真的友情。

  她可以原諒他曾經的酒後失控,可是一個清清醒醒的徐然,他知道,她是做不到原諒的。

  他甚至可以體會到她那至深的絕望與痛苦,感同身受地體會,因為他也是一樣。

  可其實,並不是所有同病相憐,都可以相互依靠。

  徐然忽然笑了,他修長的手指交叉著擺在面前,指骨泛著白,如同剛出廠的白紙一般,上面砸上了一滴水。他就這樣在她的面前哭了,一個七尺男兒,一個曾經受傷流血都不曾流淚的男人,在此刻流淚。

  渾濁的淚水順著他的手背向側面滑落,滑過的痕跡深深淺淺,如同他心尖上的千溝萬壑一般,上面似乎還有這幾年她在他腦海里印著的所有模樣。

  一併的全部滑過,消失不見。

  徐然低低地笑,緩緩開口,「笑笑,你愛上他了嗎?」

  「因為愛上他了,所以才會因為和我發生過,就變成這個樣子?」覺得萬事萬物都無所謂,即使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沒有想要拿刀看上他一刀的心情。

  是痛到極致,所以麻木得連恨一個人的心情也沒有了嗎?

  笑笑就這樣看著他一邊哭一邊笑的樣子,手心印著深深淺淺的印記,帶著某種不知名的痛苦,眸色深深,像是要看到徐然的心底。

  耐心等他說完,笑笑只覺得自己心口一陣如同被鈍刀緩緩割離的感覺,疼到難以呼吸。

  緋色的薄唇囁喏著開口,帶著細細密密的顫抖,和胸腔腹腔里巨大的空洞和絕望,笑得妖冶如花,「如果我說是呢?」

  幾夜輾轉,她似乎是有這樣的感覺。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上顧向北,她又怎麼會在知道自己和徐然發生過的時候,在那最初的一瞬間,竟然腦海里閃過去死的念頭呢?

  她是覺得自己髒了,已經不配了那個人了吧?

  真是奇怪,明明一開始告誡過自己無數遍,不能對那個男人有著除了感激之外的情感,可是時間卻當了最好的月老,讓他的溫柔一點點滲入骨血,然後,化作入骨的相思和喜好。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也許,還算不上。

  就當做是喜歡吧……

  她喜歡上顧向北了。

  就算是喜歡,她也不願意讓自己以這樣骯髒的姿態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所以之後冷靜下來,她像過要離婚,可是他卻不願意。

  他說……

  就算要分開,也不是她先開口。

  等他沒有興趣沒有耐心沒有感覺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會說出分開的。

  他說但那不是現在……

  她說了這樣一句話,那樣清晰地如同巨石一般砸上他的心口,血肉模糊,殘忍得一塌糊塗。

  周圍的談話聲似乎飛到了幾千里之外,徐然只聽到自己胸腔里發出一個爆裂的聲音,好像是五臟六腑都砸碎開來,染著血花好看得要命,卻又那般的疼。

  疼得他想要肆意地哭出聲來。

  可他忍住了,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女人,臉色難看得厲害,下一秒又浮現一抹釋然。

  笑笑挽著唇,唇角上揚,臉頰上的酒窩好看得要命。

  良久,她聽到一個聲音,那麼好聽那麼好聽,好聽到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說,「那晚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說,「對不起笑笑,是我一時糊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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