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眸情（15）

  不敢再開窗，不敢再出門，語眸只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原本這房間很大，但只能在這裡活動，它便小了。

  明心去做臘八粥了，窗戶上突然傳來輕叩的聲音。她一驚：「誰？」

  「是我……」

  「……」慕容絕煞，他來做什麼？

  「今天臘八哦……你別悶著……快要過年了啊……我們府里還有迎春花，你要不要？等開了我給你摘來。」

  他在窗外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大堆，她聽到最後兩句，心突然一陣緊縮，難道真是他……

  

  她猛地將鎮紙擲了出去：「你走！」

  鎮紙打在窗戶上，他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她以為他走了，又聽他道：「對不起……溲」

  她突然哭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

  「對不起……」聽他聲音哽咽，似乎也哭了。

  外面的丫鬟聽見聲音，走進來看了看，又轉身出去，對他道：「王爺……一會兒明心姑姑要回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語眸——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不想叫你姐姐了……如果……如果我聰明一點，你是不是就不這麼難受了？」

  語眸心頭一跳，回頭面對著他發聲的方向，好一會兒才道：「聰明的人不一定是好人……」

  「那你喜歡聰明人還是好人？恧」

  她一喘，呼吸急促起來。他真是傻子嗎？歪打正著能問到這樣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那詩是不是你寫的？」她問。

  好久，他才說：「是。」

  「真是？」

  「嗯。」他應了一聲，緩緩地道，「庭前佳樹名梔子，試結同心寄語眸。」

  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了出來，真的是他……

  「你不信我可以再寫一遍！」他急道。

  「我信……」她趴在桌上，「你走吧。」

  一會兒後，窗外終於響起他的腳步聲。

  他走了。

  她哭泣著，只能哭泣，不敢想別的事。

  過年那天，宮裡來了人。宮裡有宴，稍有等級的嬪妃都會在場，何況她是貴妃。

  她很怕。

  來這裡半年了，平平靜靜地，過得很舒適。但那皇宮，她好不容易出來了……她不想去，不知道該怎麼辦。

  太監在等她答覆，她怕……怕去了出不來……

  外面傳來奔跑的聲音，是慕容絕煞。這一刻，她居然一點也不討厭他的出現。

  他衝進來，大吼：「你們要做什麼？」然後就過來將她死死抱住，嚇了她一跳。

  「她已經是我的了！」他急叫道，「你們不准帶走她！」

  語眸聽了這話，突然覺得安心。他在護她……他傻傻的，卻要護著她……

  她突然哭了，淚水落在他手上，他一驚，低下頭看著她，手顫了幾下，卻是沒有放開：「語眸，你、你別哭……我……我是在保護你……我……我不是……不是要欺負你……」

  「我知道……」她輕輕地說。

  他心突然平靜了，將她抱得更緊，扭頭對傳旨的太監大吼：「你們聽到沒有！趕快滾出去！」

  「王爺，你也要進宮！」太監無奈地道，「你和公主一起，吃完飯再回來就是了。」

  「一起嗎？」他問，「你保證不會有人搶走她！」

  「保證保證……」太監也是勢利眼，專門欺負弱者，咕噥道，「誰搶一個瞎子啊……」

  「你——」他大怒，「你胡說什麼？再胡說我挖了你們的眼睛！」

  「是是是，王爺請帶著公主和我們進宮吧。」

  他低頭看著語眸：「現在走嗎？」

  語眸點頭：「走吧。」

  他便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出門，直到坐進馬車，才不舍地放開，然後退到角落裡，遠遠地看著她：「你不要生氣，我剛剛……」

  「不生氣。」她說。

  他大鬆一口氣，笑道：「語眸，你真好！」

  她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他偷偷覷著她，也不敢說了。覷了半天，想起她不會說話，就乾脆光明正大都看了。看著看著，便忍不住傻傻地笑起來。

  語眸側了側身子：「你別看我！」

  「啊！」他一驚，「你看得見？」

  「我感覺得到！」她沒好氣地說。

  「哦……」他悶悶地垂下頭，伸手蒙住眼睛，「我把眼睛遮住了……」

  她撲哧一笑，道：「傻子……」

  「嗯，我知道我傻……」他幽怨地道。

  她又是一笑，接著便有些同情。他從小被人叫傻子，也不好過吧？

  晚宴時，語眸坐在慕容絕風身邊。

  慕容絕風低聲問：「那傻子對你可好？」

  「挺好的。」她道。

  「你別緊張，朕也不想見到你。」他淡笑，「你剛來，總不能不出現。多兩年你便可以不用來了，全當不受寵進了冷宮。」

  搞不明白他為什麼討厭她，或許是不甘婚事被安排，或許是瞧不上她是一個瞎子。但無所謂，他如此倒讓她鬆了一口氣，原本擔驚受怕的時間，倒是平平靜靜地就過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語眸吃完早飯無事可做，拿著一張紙在窗台下折東西。

  明心突然對她道：「公主，王爺在對面，站好一會兒了，好像有事。」

  「讓他過來吧。」她等了一下才道。

  明心就朝慕容絕煞招手，慕容絕煞馬上跑進來，站在窗台開心地了一聲：「語眸！」

  「你要做什麼？」她問，手上沒停，繼續折著東西。

  「我要進宮去給母親拜年啦！一會兒還要去姑母那裡！」

  她手一頓，這是拜年的日子，是熱鬧的日子，就只有她孤孤單單……

  「你……」他躊躇了一下，問，「你要不要我陪你吃午飯？或者晚飯？」

  她靜默一下，道：「那多麻煩，你陪太妃和大長公主吧。」

  聞言，他失望地看她一眼，吶吶地道：「那我走了。」

  「嗯。」

  「要是有事，我沒回來，你叫人去找姑母。」

  她往他的方向偏了偏，笑道：「我記住了。」

  他一呆，然後傻兮兮地道：「語眸，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