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熔煉

  修補蕭滄那事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必須重煉小紅紅，試試能不能做出靈器來。

  準備工作早已做得很充分，潛龍大陸排行第一的煉爐，在院子裡熊熊燃燒著，三色火焰絢麗非常。

  小紅紅也不鬥氣了，頗有些緊張的圍著孟紫幽飛來飛去，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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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紫幽，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到底有沒有信心？到底有沒有準備好？」

  「孟紫幽，煉不好就不要勉強了吧，別把小爺給煉壞了！小爺就毀了！你的本命法寶就毀了！溲」

  ……

  看到小紅紅這樣緊張，孟紫幽的緊張反而舒解不少，打趣笑道：「那正好，你毀了，我就用那把現成仙劍！比你這半靈器不知道好多少！」

  「……」小紅紅沉默了幾秒，忽然就爆發了：「孟紫幽！你安慰下小爺會死啊啊啊啊——恧」

  孟紫幽：「……」

  不管小紅紅怎麼緊張，最終還是被孟紫幽丟進了煉爐，在小紅紅的高溫焚燒下，溶化成液。

  這次是真正的重煉，從第一步開始，因為孟紫幽要將那把仙劍溶出的精華，一定加進去。

  仙劍除了材料優質，還有仙氣，就怕小紅紅承受不下來，反而被仙劍毀掉，所以小紅紅才那麼緊張。

  要不是有小藍藍和第一煉器爐，這把仙劍她還融化不了，就是融化和提煉，她都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

  然後，調息恢復靈力為飽和狀態，又檢查了一遍所需之物，這才開始煉器。

  孟紫幽的準備工作是做得很充分的，也很有信心，還兌換了不少的上品靈石，以備不時之需。

  玄銅色的煉器爐，在園子裡青煙裊裊，白雲柔柔飄過，純澈得都分不清煙和雲，混為一體。

  這是煉器時火候控制得最佳的徵兆，經過無數次的反覆煉器，孟紫幽已經拿捏得很有水準了。

  忽然，煉爐急劇的抖動了起來，地面都在跟著顫抖，像是要爆炸裂開似的，枝草恣意亂飛。

  孟紫幽立刻用靈力穩住身形，神情很是嚴肅，因為她能感受到，本命法寶的掙扎和痛苦。

  小紅紅是在和仙劍對抗，雖然是經過熔煉提煉，已經消耗得很虛弱的仙劍。

  但這對於半靈器的小紅紅來說，無疑是很艱難的，畢竟他們之間等級差距太大。

  《靈器煉成錄》上沒有添加蘊含仙氣的法寶，孟紫幽這樣做，就是想要爭一爭，改變一下以往死板的套路。

  若是完全按照《靈器煉成錄》來煉，就算煉出了靈器，那也是按部就班，無法突破。

  就還差最後一枚《靈器煉成錄》，就是《靈器煉成錄》的全套了，可是想要搞到手是難於上青天，倒不如自己創新。

  陌上道人能煉出靈器，她又為什麼不可以呢？而且，她的終極目的可不止是要煉出靈器！

  她想超越靈器，想超越陌上道人，想要在煉器道路之上，風雨無阻的走下去。

  可思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看到小紅紅掙扎得死去活來，她才知道她這一手走得有多麼的驚險。

  小紅紅是她的本命法寶，若是被毀了，她大不了心脈受損，倒不至於致命。

  可是，小紅紅不止是她的本命法寶，也是她的第一件法寶，一起浴血奮戰了這麼多年，早已有了感情。

  不止是她，平日裡總是鬥嘴的小藍藍也很焦急，火焰更是茂盛了起來，想要加快將那仙劍融入小紅紅之中。

  「你這樣做太冒險了。」孟白走過來，用靈力撐住這方震盪的天地。

  孟紫幽神情嚴肅，道：「富貴險中求，不冒險，小紅紅就永遠跨不出神器這一步！」

  孟白首肯，木然道：「你的本命法寶受損，你也會受傷，定會耽擱修煉。」

  孟紫幽：「……」

  好吧，孟白擔心的不是小紅紅，也不是她，而是她的修煉進度，說白了就是擔心自己。

  孟紫幽沉默了一下，道：「你放心，我現在爭取煉出靈器，說不定就能提升道心的境界，突破金丹期的瓶頸，客觀來講，這才是最好的修煉方式！」

  孟白沒有心，不明白修煉和道心有什麼關聯，而且，他也不用修煉，不懂人類艱辛萬苦的修煉方式。

  聽孟紫幽說得信誓旦旦，仿佛很有道理的樣子，也不再催促於她，卻突然道：「這千萬年以來，我看過很多人，你是最狠心的一個。」

  「我狠心？」孟紫幽不解，她明明是很心軟的好吧？

  孟白看著煉爐的徐徐青煙，道：「你們人類不都是把性命看成最重要的麼？能隨意把性命當賭注的人，不是叫狠心麼？」

  孟紫幽唇角一抽，知道孟白是在怨怪她在龍宮時，跟白緋雪抗衡的那件驚險之事。

  其實，她也有些後怕的，她是最珍惜生命的，當成賭注是有過，可都是在有一定把握的情況下……

  「還有。」孟白看向她，道：「那把仙劍也可以暫時用著，若是你的本命法寶被毀……」

  「不會！」孟紫幽打斷孟白，指尖釋放著瑩瑩的靈力，徐徐注入煉器爐之中。

  「我不會讓小紅紅毀掉的！那把仙劍，已是廢鐵！」

  廢鐵就是廢鐵，她既然將仙劍的精華提煉而出，自然不會再重煉那把仙劍，它永遠只會是一件廢鐵。

  這一關要靠小紅紅自己挺過去，孟紫幽用靈力幫助小紅紅，雖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至少讓小紅紅知道，它的主人是支持著它的。

  孟白微愣，銀白的瞳孔里有霧色瀰漫，吶吶道：「明知艱難還不退卻，人類的思想，真是奇怪。」

  像是疑惑般，他也嘗試著抬起手來，玄青色袍袖帶起磅礴的靈力，學孟紫幽一般注入煉器爐。

  這本來就是他的地盤，能在意念里便掌控一個人的生死，舉手投足的影響力都無法估量。

  但煉爐里激烈抗衡的是兩件法寶的意念，他能影響的，只有煉爐，於是……

  「嘭！」的一聲巨響，天下第一的煉器爐，五分五裂的爆炸成了碎片，炸出漆黑的大大深坑。

  孟白：「……」

  孟紫幽：「……」

  孟紫幽終於知道，像契約神鳥這樣的狗屎運，是不會時常光顧她的，反而會讓她越來越倒霉。

  煉器不成，反倒把煉器爐給炸了，這樣的消息若是被傳了出去，將是潛龍大陸上最引以為笑柄的千古奇聞。

  孟紫幽很鬱悶，特別是對上孟白無辜的茫然模樣，更是差點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來。

  好吧，煉器失敗沒關係，煉爐爆炸也沒關係，只是她那還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的小紅紅……

  「主人！主人！你快來看啊！」

  小藍藍在驚聲大叫，孟紫幽深深吸著氣，鎮住流血的心肝，快步閃身過去一看……

  「主人……疼……」

  小彩那七彩琉璃的眸子裡水光盈盈的，耷拉著受傷的翅膀，撲騰在煉爐炸開的地面上，旁邊都是零星的血跡。

  這隻鳥的血……孟紫幽心裡霎時緊繃起一根弦，僵硬著一點一點的往小彩身後看去……

  玄銅煉爐碎片裡，熔煉之後的濃稠液體，軟弱無力的癱在地上，如魅色一般的瑰麗。

  它就像是集齊了世間所有花色，紅，卻不炫目，柔如雲，清如水，如妖似魅的神秘莫測。

  孟紫幽關心的卻不是此法寶的顏色，而是小紅紅在經過仙氣和神獸之血的薰染下，有沒有將那脆弱的靈魂，灰飛煙滅。

  「笨女人……」小紅紅虛弱的呻吟了一聲，有氣無力卻仍舊不失氣勢的吼道：「小爺我成功了！你卻失敗了！還把煉爐給毀了！你真是掃把星中的極品！」

  孟紫幽激動得眼眶泛紅，也不計較小紅紅的怒火，用靈力小心翼翼的將它放置冷卻容器之中。

  小紅紅挺過來了！熔煉了仙劍精髓，還有火鳳凰的鮮血，竟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笨女人！我不要做那軟綿綿的絲帶！我要做劍！那才能體現小爺的威武霸氣……」

  「你就安靜一會兒好吧。」孟紫幽無語的撫額，道：「差一點你就虛不受補的玩完了，還這麼能折騰！」

  小紅紅傲慢的哼了一聲：「小爺才不怕呢！就是把那隻紅毛野雞的血放干，也不夠給小爺我解渴的！」

  孟紫幽：「……」

  「主人，我就有一滴血，不小心落到裡面了……」小彩知道自己犯了錯，委屈的解釋。

  孟紫幽當然知道，小紅紅只是傲嬌的嘴硬，還好就那麼一滴，要是多了，小紅紅焉能存活？

  不過，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煉爐毀了不要緊，小紅紅受到了仙劍和神獸的滋養，這次做出來的，還指不定是什麼樣的法寶呢！

  孟紫幽抱著略有些激動的心情，掄起大鐵錘就開始錘鍊，賣力得揮汗如雨，又整整忙碌的錘鍊了近半個月，直到精疲力竭，才勉強收手。

  待得最後修治，完工之時，孟紫幽捧起那比之前更長，更薄，更瑰麗的紅絲帶，桃花眼裡又是迷惑，又是失落。

  為什麼？為什麼重煉之後，還是半靈器？除了外表更漂亮，這看起來依舊是中品凡器……

  孟紫幽很是沮喪，蓬頭垢面的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捧著小紅紅使勁瞧著，緊緊擰著秀氣的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小藍藍坐在旁邊，小彩停在他的肩上，兩個小傢伙都好奇的歪著頭看她，但也知道孟紫幽不高興，誰都不說話。

  孟紫幽在將小紅紅東拉西扯的拽了半響，最終使勁的搖晃了起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小紅紅，到底是哪裡不對呢？不該的啊？你怎麼可能還是老樣子呢？你吞噬的仙劍精髓和神獸之血哪裡去了？被你藏哪裡去了？！」

  如今的本命法寶紅絲帶，更長更薄，在孟紫幽白皙纖細的手指上繞著圈圈，就如魅紅的霧色般朦朧，惑人心神。

  小紅紅被搖晃得七暈八素，咬牙切齒道：「笨女人！你有病啊！我藏？我能藏去哪裡？」

  「……」孟紫幽默了默，繼續搖：「我不管！你吃了那麼多的好東西！怎麼就是不長進呢？！」

  「明明是你不長進！」小紅紅氣結，諷刺道：「你折騰我有什麼用？明明就是你自己氣運太差，根本不是煉器的料！不對，你就不是修煉的料！」

  「……」孟紫幽更是沮喪了，掩面道：「是啊，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難道我上輩子將天給捅了個窟窿？結下了仇？」

  「就你？」小紅紅不屑道：「還天呢！你把地給捅了個窟窿還差不多！」

  孟紫幽：「……」

  「我看你的道心不但沒有突破，反而還低落了不少。」孟白忽然現身出來。

  孟紫幽無辜的眨眼：「我也不想啊，可是……咳咳，看來只剩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你要找到最後一枚《靈器煉成錄》麼？」小紅紅疑惑的問。

  「那很難。」孟白皺眉，道：「你最好還是放棄，法寶可以買，自己煉太浪費時間，修煉才是最重要的！」

  「孟紫幽，你別聽他的，不要放棄啊！」小紅紅著急了，它才不要一直做靈魂！

  「嗯！不放棄！」孟紫幽認真的道，她那麼喜歡煉器，失敗了，重新再來就是了！

  孟白卻不在意認為，道：「你的目的是修煉，還是煉器？」

  孟紫幽毫不猶豫道：「同樣重要，我不會因為修煉放棄煉器，也不會因為煉器忘卻修煉，小白，給我一點時間，否則，我無法安心修煉。」

  「你們人類有句話叫做，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孟白木然的負手，轉身道：「孟紫幽，你說貪心的另一種解釋，叫做上進，我卻只看到了你的貪心。」

  孟紫幽默默汗顏了一把，豁然起身，氣勢洶洶道：「我是主人還是你們是主人了？！我說修煉和煉器都不會放棄！說到做到！」

  眾契約物：「……」

  孟紫幽此刻衣衫不整，滿身都是髒污，滿臉的疲憊，頭髮蓬亂，這一吼就像個瘋子似的。

  她以為是震懾住了這群契約物，卻不知道，他們只是被她瘋子似的模樣驚到無語……

  *

  在混沌空間裡一呆就是半年，等出去的時候，卻只是外界的六天而已。

  孟紫幽已經打坐調息了精力，恢復了一身的乾淨，這才回到桃花屋裡。

  在她離開不久，楚雲飛就留下傳音符說有事離開了，本來以為六天他應該沒回來。

  誰知才開門，就見到桃花樹下白衣翩翩的男子，正握著書卷斜臥層層迭迭的桃花瓣之上。

  絢爛的陽光從茂密綠葉縫隙中，絲絲毫毫的鋪渲，像是撒下一地細細的碎金。

  飄零的桃花雨之下，粉色，白色……仿佛整個世界都溫柔了下來。

  孟紫幽煩躁的心情，也瞬間安靜，泛起絲絲奇異的暖意，直想時間就在這一刻永恆……

  「出關了？」楚雲飛擱下書卷，眸中含著若有若無的柔和，單手支著頭朝她招手：「過來。」

  那冰冷清濯的謫仙，俊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容顏，此刻染上紅塵的煙火氣息，冷銳刀鋒里透著魅惑的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