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辭舊

  一行人玩兒到了太陽落山，才戀戀不捨離開冰面，幾個小傢伙兒回去的路上就東倒西歪地犯起了困，沒走兩步就扎著手一步不肯再走了。

  幾個人輪換著將五個小傢伙兒抱回了家，晚飯的時候也都感覺到了疲乏，白繡和紀淑英看著他們這樣子，趕緊催著他們上樓去休息。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馮艷紅還想看看廚房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卻讓白繡推了出去。

  「也沒得啥子好準備的，前幾天不是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麼？」

  紀淑英也跟著開了口「是啊，剩下點兒摘菜的活兒，等明天早上起來再說，艷紅你也跟著他們上去休息吧。」

  「那你們也早些休息。」馮艷紅看著案板上的食材，怕母親再接著幹活兒。

  「放心吧，我看著你媽，九點鐘肯定讓她上樓。」馮泰周看出來女兒的不放心，索性站起來和妻子一起趕人。

  

  馮艷紅走了之後，白繡又拿起了菜刀。

  「現在買的豬肉真的是越來越不好嘍，明年還是要自己養兩頭豬，過年賣一頭，自己家宰一頭。」

  「養豬幹啥，還不夠費力氣的，養點兒雞鴨就行。」還沒等馮泰周說話，紀淑英就先開了口。

  「你呀，就是閒不住。才做了那麼大的手術，怎麼不得好好恢復幾年。」

  紀淑英手裡也沒閒著，手裡剝著蒜，腳底下提著垃圾桶到椅子上坐下。

  「家裡兒女都是能幹的，你又何苦還想著操勞這些。能幫忙帶帶孩子就行了，別想其他的。」

  「現在生活兒條件越來越好了，什麼都有，能吃幾口豬肉？聽我的，可別想著再費那事兒了。」

  白繡專心切著肉，笑了笑「紀姐，我這人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哦，我就是閒不住，閒下來就覺得渾身難受，像是被螞蟻咬似的。」

  「今年可是把我難受慘嘍，在醫院就啥子都不讓干，回來艷紅還是不讓我動，想干點兒活兒都得背著人。」

  「我曉得艷紅艷軍都孝順，可我這人吧......」

  紀淑英笑了，想想也是，白繡從嫁到農場來，什麼時候見她閒過，連隊上的媳婦們就數她最勤快了。

  「艷紅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你啊，就是年輕的時候太辛苦，才落下這麼個病，如今大難不死，你更該好好保養身體。」

  「你想想，現在時代好了，兒女也富裕，孫子孫女兒都有了，只要好好的，能多活些年，不比什麼都強？」

  「做人啊，尤其是咱們女人，該撒懶的時候，就得撒懶。得學會享福兒！」

  白繡想想覺得話是這麼個道理，就輕輕的點了點頭。

  馮泰周也把這些話都記下了，往後她要是再提養豬、開菜園子的事情，他就得這麼勸。

  ******

  第二天清早，大家很有默契，起了個大早，張羅早飯又忙著準備起食材。

  家裡的廚房裡，充滿歡聲笑語，屋外馮艷軍取出了那天買回來的煙花爆竹，帶著幾個孩子玩兒，歡笑聲也陣陣傳來。

  「嘿～艷軍家那兩個臭小子，都隨了他爸爸，膽子大得很。」

  白繡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看著兩個走路都走不穩當的小傢伙兒，非但不怕，還要去搶李樂航手裡的。

  「男孩子，膽子不大怎麼行？讓艷軍他們注意些，別把炮給點著了，注意安全就是了。」

  紀淑英看著小孩子們，覺得哪個都稀罕，說著就拉開了門，揚聲讓大人們注意安全。

  正午時分，門外鞭炮聲震天動地，屋裡滿滿當當的兩桌子飯菜，大家圍坐在一起，舉杯辭舊。

  「祝爸媽、叔叔阿姨，身體健康！祝各位女士，越來越美，咱們辭舊迎新，來年更好！」

  馮艷軍最先開始舉起了酒杯，兩桌人共同舉杯，一人說了一句吉祥話兒，臉上笑容洋溢。

  下午還要包餃子，誰也沒有多喝酒，飯後褪去了喜氣，收拾碗筷的紀淑英，情緒格外的低落。

  李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給年輕人收拾，咱們出去走走。」

  李忠知道這樣全家團圓的日子裡，妻子總會想起伯青，這會兒心裡正難受著。

  「你等會兒，我去穿件衣服。」紀淑英笑不出來，穿衣服囑咐了幾句就跟著李忠出了門。

  雪還沒化，老兩口並排走著，偶爾遇到熟人拱手帶一句好，誰也沒跟誰說話。

  直到走出了場部，走到了學校門前，人煙漸漸稀少，兩人很有默契地看向自家的方向，又看看學校大門。

  「廠里建了新學校，老學校明年就要荒廢了。」

  李忠先開了口，紀淑英看著那緊鎖的大門，心裡發酸。

  「咱們倆，從六六年到這裡，馬上就三十年了。還記得剛來的時候，咱家什麼樣兒嗎？」

  「怎麼能不記得？」

  紀淑英的思緒漸漸遠去，嘴角帶出了一抹苦笑。

  「你還好意思說，結婚三天，就哄著我陪你來了這麼個地方兒。」

  「剛來的時候，就一間土坯房，一張土炕，連張桌子都沒有。」

  李忠笑不語，他那個時候想過來這裡條件會很艱苦，但沒想到會那麼艱苦。

  「第二年夏天洪水還把房子給衝倒了，我懷著孕什麼也幫不了你，看著你在廢墟里扒房梁，我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紀淑英搖頭，她這輩子，去當兵的時候，都沒那麼苦過，陪著他來這裡才是真正的把苦頭都吃了一遍。

  「當時我讓你回京城去，你還不肯。」想想過去，李忠搓了搓手，嘴角的笑意漸漸滲出苦澀。

  「咱倆當時什麼處境啊？還在審查期，我要真是回去了，那個齊富貴還不得再狠狠記咱們一筆？」

  她那個時候情況特殊，被迫從部隊轉業，要不是因為李忠跟她結了婚，她肯定會被下放到更遠的地方去。

  「其實也就現在想想覺得苦，年輕的時候根本就不覺得什麼苦。」

  「生老三的時候咱家剛剛搬了家，從醫院回來，你背上背著老二，懷裡抱著老三，肩上還挎著包裹，老大就那麼揪著你的衣角兒跟在後面，傍晚到連隊，愣是連自己家門兒都找錯了。」

  紀淑英想起他們一家五口人過去的日子，那時候雖然每天都累得渾身酸痛，但看著他們三個小蘿蔔頭慢慢長大，心裡也是甜的。

  「那還不是因為剛剛搬了一半，老三就要著急出來，新家還一天沒住呢。」

  李忠有接著說起他們兄弟三個小時候的事情，紀淑英臉上漸漸浮起了笑容。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腳底下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