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龍珠

  「噗通！」

  一陣沉悶的拍水聲響起，蛟龍大尾巴越過那界線帶著漩渦重重的拍來，竟從水壁中一下子墜到湖底，重重摔在淤泥上。

  而且尾巴正快速的腐爛，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惡臭，僅僅是兩秒鐘的功夫，原本完好的蛟龍尾巴竟只剩一截白骨。

  真空地帶是沒有陰氣的，維持在蛟龍身上的鬼氣直接被剝離出去，還原屍體本來的情況。

  

  蛟龍痛的張大嘴劇烈嘶吼一聲，趕緊遊動脫離在真空地帶，它的尾巴處好像被什麼剔了肉。蛟龍臉色變化不定，身體懸空在湖中，而在它對面，界線中的祝闌微笑著淡淡開口：

  「若是在湖中，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但在陸地，就算你能排山倒海，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蛟龍氣得怒吼一聲，尾巴捲起巨大漩渦，湖水急速扭曲，想要將這界限給打破。

  而她手中的碧蒼劍也迎了上去，還尚未觸碰到蛟龍的尾巴，便被那森森白骨死死攥在強有力的龍爪間，好似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牆體，根本無法斬入半分。

  它的鱗片太堅硬了。

  祝闌的眼眸微眯，一抹銀光剎那閃過劍身。

  刺啦——！！

  碧蒼劍直接越過那道無形牆體，直接將龍爪從中斬成兩半，蛟龍的瞳孔微縮，下一刻便閃現在湖水數米外，它吼叫看著遠處的白色身影，緩緩收起了斷裂的龍爪。

  濃重的陰氣包裹在蛟龍的爪子和尾巴處，重新生長出血肉修復著，呼吸之間便恢復了原樣。

  站在不遠處的季宴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只有一次次震驚的份兒。

  「這是雷法……小姑娘，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故人的味道，你是祝門人吧？祝門個個戰力超神，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已死的蛟龍竟然口吐人言，它雖然成了鬼，但還保留著死前的意識。

  「故人？你見我過師父……祝阿花嗎？」祝闌抓住關鍵信息問。

  蛟龍的聲音在湖水中迴蕩，深邃的龍眼閃爍著森然殺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曾來靜湖趁我睡著時，偷走我的龍珠。」

  偷走了它的龍珠？

  祝闌有些尷尬。

  原來阿婆是小偷啊，怪不得人家那麼大火氣呢……

  龍珠乃龍身體中的妖丹，生長在龍的頷下，渾身光亮如玉，對人類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傳聞中只要吃了龍珠，就能得到龍的力量，甚至能長生不老。

  龍如果失去了龍珠，連基本的龍身都無法維持。

  祝闌試圖解釋：「我阿婆不是那樣奪人所愛的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雖說龍珠全身都是寶，但她不信阿婆會不問自取，而且蛟龍珠遠不如一顆真龍珠子強啊。

  「哼哼，誤會？我修煉了四百年，馬上修成龍形，失去龍珠功力大減，這才不小心殞命。說白了都是你們祝門中人搞的鬼，殺不了她，殺她徒弟也行，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蛟龍說起往事，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想要殺我？只能是兩敗俱傷。」祝闌單手握著碧蒼劍，身上金光不停閃爍，「要不我們商量商量，別打了。我回家找找，找到了再還給你。」

  「無恥小兒？在拿話戲耍我不成？拿命來吧！」蛟龍身姿遊動，身形再度消失在原地。

  祝闌眼眸閃爍著精芒，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她抬起劍對著水壁輕輕一划。

  真空的水壁，一道裂縫破碎開來，無數湖水馬上傾倒而來，很快又將這個地帶給填滿了。

  祝闌游到半空，直接開啟了天眼。她站在幽暗的湖水中，提起銀色的碧蒼劍，便斬向蛟龍的身體！

  蛟龍雙眸微眯，水中可是他的天下！巨大的龍嘴張開，在祝闌眼中急速放大，血盆大口足以吃下十個她。

  她緊握碧蒼劍，隨著靈氣奔涌而出，身形直接消失在蛟龍的嘴巴中。

  「祝闌！」季宴瞳孔驟然收縮！

  ……

  外面聲音被隔絕，只有腥臭的水流在耳邊划過，天地間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祝闌看著黑暗中的龍嘴，臉色平靜，快速用雙手掐訣：「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一道道金光自她身體蕩漾而出，散發著無上玄妙的氣息。

  金光咒！

  這種法術能幫助她精氣神三寶升華，凝固，湖中蛟龍根本不會給她使金光咒的機會。想要將已化為厲鬼的蛟龍一擊斃命，她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

  隨著金光咒的出現，一直侵蝕她意志的陰冷感消失很多，氣息迅速穩定下來。

  她無法徹底抵抗陰氣，便不再嘗試，微微抬起頭，那雙琉璃般的眸子緊盯著蛟龍的眼睛。

  她緩緩站直身體，身形對蛟龍來說如螻蟻般弱小，但依然屹立在龍舌中央。

  然後。

  她動了。

  手中的碧蒼劍一握，無盡的金光瞬間在劍刃增長不少，隱約之間，竟然有種實體化。

  「雖然我不知道阿婆為什麼要拿你的龍珠，但我現在沒辦法幫你。只要我下地脈搞清這一切……」

  祝闌話音未落，那道修長身影，便消失了。

  下一刻，呼嘯的劍氣卷著金光，便從內部斬向它的右眼！

  噗嗤——！

  在蛟龍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金光劍芒瞬間捅穿它的右眼，蛟龍發出悽厲的嘶吼，無力的從湖中墜落，慢慢墜到湖底。

  百米的蛟龍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無聲涌動著金光的身影。

  看到那道身影，季宴腦子中嗡嗡一片，驚恐的望著，眼眸中滿是難以置信。

  那麼大的蛟龍，她是怎麼突然？

  就在季宴驚駭的時候，那金光身影再閃，直接出現在蛟龍上空，高高舉起手中碧蒼劍，猛然一斬！

  金光帶著洶湧的劍氣，直接砍斷了蛟龍的另一隻龍爪。蛟龍奄奄一息，已經起不來身了。

  她看了看倒在地面上的蛟龍：「沒有點老祖宗的東西……斗你還真有點費力。」

  祝闌蹲下身，用手在蛟龍身上畫了道符，將其封印不能再作亂，它身體逐漸恢復的進程也停止下來。

  季宴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曾經誤入歧途，以鬼修入道，妄想於正道一拼。但今天才明白，明月永遠無法與太陽爭輝，他只是依靠太陽光芒，學到些皮毛罷了。

  封印完之後，金光咒消散，祝闌起身準備離去。

  「你……你要去地脈？」身後的蛟龍開口了，它現在狀態遠沒有剛才的神威，金色豎瞳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對，但進入地府的門我找不見，感覺好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擋我。」祝闌如實回答。

  蛟龍沉默的看她一會：「你之前說，龍珠會幫我找到，對嗎？」

  「是，等我從地脈出來，結束這一切，就幫你。」

  蛟龍闔住雙眸，「是它，它阻擋了任何人進地府。」

  「你說的是……一個氣息比肩神明的傢伙是嗎？我在你記憶里看過，它有雙…赤紅色眼睛。」

  聽到這，蛟龍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它是誰，只是有一天從某個裂縫中出現，殺掉我奪走了所有修為。至此之後我陷入很久的沉睡，是它用聲音喚醒了我，讓我來對付你。」

  「靈魂進不去，或許你可以換個路徑。」

  「你是說……地獄的裂口？你知道在哪？」祝闌轉頭看向幽暗的湖面。

  「找不到黃泉路的入口，但我可以幫你找到忘川河。忘川河是黃泉路和冥府的分界，但沒有傳說中的奈何橋。你需要兩樣東西，幫你引渡黃泉。」

  ……

  祝闌第一次感受到御龍是什麼感覺，這種感覺真的挺奇妙的，怪不得人成仙后都需要龍來當坐騎。

  這也太酷了吧！

  不多時，蛟龍帶著兩人來到一個幽深的洞前，它示意讓祝闌伸手。

  一伸手，手上就碰到一個無形的屏障。

  蛟龍：「它用法術隔絕了地脈的存在，厲鬼便是從這放出去的，你們這些修士用尋常方法根本找不到這。」

  祝闌點頭，確實，既然那位能從地脈出來，肯定是有入口的。

  「它就在地獄中，你們兩個人類確定就這麼闖進去嗎？」蛟龍語氣有些擔憂，「你們鬥不過它的，它……堪比神明。」

  祝闌和季宴對視一樣，同時點頭：「我不清楚地府的神還在不在，總要下去看一看的吧？」

  蛟龍帶著兩人穿過護罩。

  一進這裡，周圍溫度忽然降低，不過幾秒的功夫，就讓人如墜冰窖。

  「不對勁……」

  季宴眉頭一皺，掌心中出現一團綠油油的鬼火。

  鬼火自動分裂成好幾團向前方飄去，驅散周圍的黑暗，憑藉這火光，兩人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祝闌餘光看向下方，瞳孔微縮。

  不知何時，漆黑的湖底有一個巨大的深洞，深洞下像是有什麼東西洞穿了地面，陰冷的氣息不斷從那裂縫中滲出，一縷縷魂魄自裂縫中游出，那些鬼眼神空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這絕不是正常的湖底！

  蛟龍身體順著深洞而下，季宴手掌一揮，懸浮在手心的鬼火瞬間飛出，照亮了洞底。

  只見一座巨大的空間裂縫，正靜靜在地面中間，越過缺口，便能看到一個水壁。好像缺口之下……真有另外一個空間。

  越臨近這個裂縫，溫度越低，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陰冷。

  祝闌等人的視野也越發清晰起來。

  這缺口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斬開的，一道數公里的猙獰缺口，三人靠近後，甚至能看到這躺著的無數修仙者的屍骸。

  「是劍，那位竟然一劍刺穿了地獄和人間的通道，現在的鬼魂已經到了這個層次嗎？」

  季宴望著那些修仙者的屍骸，忍不住感嘆道，能想像到這些修仙者感受到湖底動盪後，紛紛來阻止它，可是失敗了。

  地府……

  這底下住著人類供奉的神明，現在他們離地府只有一遙之隔。

  三人在裂縫邊下落，剛踏足地面，便感受到一股陰寒從裂縫周圍湧出。

  此刻，裂縫已經被湖水給封死，像是一面波光粼粼的鏡子。

  「走吧。」祝闌盯著那道裂縫，「該下地府了。」

  「雖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聽著總感覺有點不吉利。」季宴無奈的開口，看著那道消失的身影，也縱身一躍跟著她跳了下去。

  他們的身形穿過水壁後，忽然感覺到身體更活躍了，雖然不能自由呼吸，但總比在水裡限制行動的好。

  兩人的身形在無盡的黑暗中下墜。

  在人間和地府的交界處，什麼規則都陷入了混亂。

  直到兩人的聲音從空中徐徐落下，降臨地府。

  季宴站在貧瘠的大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生命力，只有死寂。再往遠處看，深紅色的天穹下，一片黑霧飄蕩在河水上，河水旁停著一個老舊的小船。

  「又是湖，又是船。」季宴道。

  「不。」祝闌先一步邁出，「是忘川水和引渡黃泉的船。」

  「這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書中說地府有背陰山，還有十八層地獄。」

  「我們還沒正式進地府，需要通過忘川水。」

  祝闌站在船上，船沒有槳，劃不了船。

  黑霧太深，找不到方向。

  「蛟龍說需要兩樣東西……」季宴才想起來，「這麼大的河，如果我們沒有方向亂劃，是不是會迷失方向，永遠困在船上，像小人書里寫的那樣？幽冥燈和黑無常轉世的黑貓，兩個都湊齊的希望也太渺茫了吧？」

  「希望總是渺茫的。」祝闌微微一笑，木箱中閃過一抹幽光，「人生在世，總要有點奇蹟，不是嗎？」

  再是一看，一盞泛著綠光的古燈被掛在了船頭。

  「幽冥燈，地母所贈寶物，它能吸引鬼魂，同時，若是心懷善意者持之，燈光之下，可橫渡苦海，連接陰陽，橫渡彼岸。

  季宴傻眼了。

  下意識的拍向了巴掌。

  好好好，世間之人都會魔法是吧，就他不會。

  「那貓呢？要我再上去一趟還是……畢竟靈異局別的特色沒有，就是人多，翻山倒海我都要把那隻黑貓找到！」

  季宴攥緊拳頭，感覺總有件在自己範疇之內的事兒了。

  下一刻。

  木箱中躥出一個黑色身影。

  它有著上好的皮毛，正好跳到季宴長槍旁，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