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林老隕落

  第六百零六章林老隕落

  林老的遺憾並非沒有踏足彼岸，也不是沒有覆滅六神道，而是沒有好好的陪伴自己的家人。

  從一開始的妻子，到後來的兒子兒媳，再到最後的林仁，他都沒有好好的陪伴過，為了蒼生，為了天荒，他付出了太多，對於家人的虧欠實在太多。

  念及結髮之妻，林老飽經滄桑的眸子忍不住泛起了淚光，即便身體此刻已經是虛幻的了，但依舊有淚形成，可見其心頭之悲。

  相比於林老的勇猛無敵，他的結髮妻子很普通，修為也很低，只不過胎息境而已。

  年輕時候的她，聰慧美麗，與林老相識於漫天雪花中，那時候，她的芳心就落在了林老的身上。

  

  歷經艱難險阻，二人終成眷屬，然而林老為了天荒大陸，為了蒼生安危，終日在外奔波大戰，徒留其一人獨品孤獨。

  她沒有怨言，安靜的照顧著林墨軒，每日盼望著丈夫歸來，然而每次都是失望，儘管如此，她依舊深愛著林老。

  最後，她老了，年邁不堪，每天所能做的事情，便是杵著拐杖在老屋門前，期盼著丈夫能歸來。

  她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大英雄，是無比偉岸的人，她很理解林老的忙碌，所以從未有怨言，一直默默地等待著林老。

  她與林老，新婚過後便是離別，這一別就是數百年，最後到她真正寂滅之際，林老都沒能來得及回來。

  甚至在其寂滅之時，眼睛都是看著老屋外的，她臨終的遺願，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相公回來了沒而已。

  待得林老終於回來之時，老屋早已物是人非，曾經那個美麗的她，已然不在。

  那一個回歸之夜，天荒大陸傾盆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哀意瀰漫天荒。

  對於結髮之妻，林老的內心真的是愧疚到極致，每次想到心愛的她等自己等到寂滅，他的心就像刀割似的疼。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小被母親照顧大的林墨軒特別恨自己父親，無比的叛逆，總是忤逆林老的意願，最後更是直接闖上六神道，令林老擔憂無比。

  對於自己的兒子，林老同樣愧疚，因為他從沒給林墨軒一點父愛的感覺，永遠都是那般的冷漠嚴格，無比的古板。

  而對於孫子林仁，更加不用多言，林老愧疚感更多。

  對於天荒大陸或者是禁忌一脈來說，林老是一個好的守護者，好的傳人，可對於家人來說，他真的不是一個好家人。

  為了天荒，為了蒼生，他辜負了家人太多太多！

  念及此處，林老不由悲從心來，滄桑的目光掃視大地，很快落在了林田村中。

  看著淳樸的村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還有自己的孫媳婦，林老微微一笑，緩緩道:「好好活著！」

  「父親……對不起……」

  聽到父親的聲音，聽到那四個字，林墨軒痛哭流涕，跪倒在地，朝著自己父親深深磕了個頭。

  看著自己即將隕落的老父親，林墨軒虎目通紅，死死咬著牙，心裡頭的悲痛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曾經的怨恨，曾經的不解，曾經的憤怒，早已煙消雲散了，事實上，很早之前林墨軒就想和林老說聲對不起了。

  當年的叛逆，當年的不成熟，此刻想起來，讓他心如刀絞，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曾經的自己給父親帶來了多麼大的傷害。

  現在的他，早已成熟，真正理解了自己的父親，那句對不起他早就想說了，只不過始終難以開口。

  對於父親，此刻他心裡只有尊敬，只有血濃於水的親情。

  自己的老父親，一生中背負著那麼多責任，那麼多自責在行事，從未停歇過片刻，這是何等的心酸，身為人子，林墨軒心裡頭的苦澀感可想而知何等強烈。

  父愛如山！這一刻，林墨軒真的理解了父親對自己的愛，這越發讓他心酸。

  林老欠他的確實多，可他欠林老的，又何嘗不多呢？

  此刻的林墨軒，心裡頭充滿了悔恨，他恨自己醒悟的太晚，若是時光能夠回到從前，那麼他一定不會再那樣叛逆。

  看著自己那痛哭流涕的兒子，林老淚眼渾濁，輕輕點了點頭，道:「好孩子，別哭，堅強點，好好活下去！」

  聞言，林墨軒強忍淚水，狠狠的點了點頭。

  他不想讓自己的老父親在最後的時候還對他不放心，身為人子，讓老父親安心的走，是他現在唯一能盡的孝道了。

  最後，林老將目光放到了荒山之巔，看向了那道英武的同時充滿銳氣的年輕身影身上。

  那是林仁，是他的驕傲，是他的傳人，是他的接班人。

  相比於自己的兒子，對於這個孫子，林老可謂是滿意到了極點。

  曾經的林仁，或許還有許多的不足之處，但是如今的他，已經成熟，熱血，堅毅，富有責任感……這種種變化，讓他對林仁很放心。

  「爺爺……」

  林仁顫聲道，心一陣顫抖。

  「好孩子，爺爺要走了，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你了！」林老輕輕笑著道，目光飽含期待。

  「爺爺您放心，您為之奔波一生的責任，交給我，您卸下的包袱，我來抗，您交給我的禁忌一脈，我定不會墮了它的名頭！」林仁強忍眼淚道，身軀一陣顫動。

  「好好好，爺爺相信你，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你真的長大了！」林老感嘆道，帶著濃濃的欣慰之色。

  「下輩子，我一定要繼續做您的孫子，到時候拔您的鬍子……」林仁忍住淚水，笑著道，心裡頭充滿了苦澀。

  「呵呵……下輩子，我會是一個好爺爺的！」林老笑道，眼角淚滴晶瑩無比。

  「您在我心裡，已經是最好的爺爺了！」林仁喊道，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只有真正成為禁忌傳人，才懂禁忌傳人所擔負的一切責任，所以他最懂林老的不容易，最為敬愛林老。

  「禁忌一脈，交給你了，你是我的好孫子，本想叫你儘快讓我抱上曾孫子，可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天荒是我的故鄉，為了它鞠躬盡瘁，我並不後悔，現在，這份責任傳承給你了，若是日後累了，就來爺爺墳前，和我聊聊！」

  「該結束了，奔波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徹底放下一切，卸下一切的包袱，好好休息休息了。」

  ……

  林老緩緩道，面色充滿了疲倦以及一絲……解脫之色。

  「隆隆……」

  神道磅礴，化道之光照耀宇宙，道火燃燒到了他的胸腹，這意味著，林老在這個世上剩餘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聽到他的話語，天荒大陸的眾生皆不由自主的流下淚水，一個個悲愴無比。

  他們發自內心的敬佩林老，是真正的尊敬這位偉人，他為了眾生奔波了一輩子，如今直到寂滅才能放鬆下來，這是何等的辛酸，讓人動容。

  許多人自慚形穢，林老這樣的精神與氣度，讓他們感覺自己無地自容。

  一直以來，他們的眼裡只有利益，不斷地勾心鬥角，不斷地爭鬥，為的都是利益，然而反觀林老，擁有最巔峰的力量，卻不求絲毫東西，默默地付出了一切。

  那種精神，讓人感動，尤其是最後時刻那些與親人的對話，很普通，很簡單，卻充斥著血濃於水的感情，充斥著最淳樸的親情，讓人感動與震撼。

  他們與林老沒有任何血脈上的聯繫，沒有任何關係可言，但是林老的這份付出，這份氣度，打動了他們，折服了世人。

  這便是強者與偉人的區別，前者讓人敬畏，後者讓人折服。

  無數生靈落淚，目睹林老緩緩消散，眾生皆心酸不已。

  「蒼天啊，你拿走我的命吧，我願意用自己換取林前輩的生命！」

  「沒錯，我也願意……」

  「我們都願意，您開開眼吧！」

  「只要林前輩這樣的人不滅，只要我天荒熱血男兒不絕，我天荒就永遠不會敗！」

  ……

  無數人吶喊嘶吼，悲憤欲狂！

  哭聲，吶喊聲，嘶吼聲，叫喊聲，雨滴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天地間，然而卻改變不了結果。

  林老的身軀即將徹底消失了，最後他的目光恍惚起來，看著虛空，淚水湧出。

  「老伴兒……你來接我了嗎？呵呵……讓你一等就是這麼多年，對不起！」

  「現在我真正卸下一切包袱了，可以好好陪陪你了，你不用再在老屋門口杵著拐杖等我了！不用辛苦了。」

  「你還是那麼漂亮美麗，呵呵……」

  ……

  林老看著虛空，目光溫柔，狀若瘋癲一般。

  見狀，沒有人笑話林老，有的只是悲傷，眾生哀意更濃。

  究竟要多麼大的悲哀與思念才能讓林老在生命的盡頭看到那種種幻象？可想而知，他這一生是怎樣撐下來的，他究竟忍受了多少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

  終於……林老身影徹底淡化了，臨消失前，他看了天地萬物一眼，如釋重負的道:「天荒……再見了！」

  語盡，其身影……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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