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克夫
2024-05-09 18:17:06
作者: 喬方
這不是那個晚上拉馬車的馬夫的聲音。
這個聲音瞬間將她拉回了那個暗無天日的雨夜,粗鄙不堪的男人壓在她的身上,罵她「賤人」。
陳……陳家婆子?
阮雲棠詫異地回頭,這才發現阮南姜和阮如玉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身穿著灰色布衣,身材削瘦,面容因為缺肉凹陷下去,顯得有些恐怖的老婆子。
如今,惡魔離她不過幾步之遙。
「田……田嬤嬤。」
姓田,不姓陳?
難怪她打聽了這麼久,都沒有半點消息。
阮南姜顯然也很怕這位,說話立馬哆嗦起來。
「二姑娘,這裡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能來的地方,請回吧。」
那人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拽如心禪師的手,阮南姜見狀,攔在如心禪師身前,據理力爭。
「嬤嬤,您就放過我們吧。」
「二小姐,你現在讓開,我還可以當做你沒有來過,但如果你再這般執迷不悟,我可就不客氣了。」
阮南姜是個牛脾氣,說什麼也不讓,被逼急了,她竟然死死地抱著田嬤嬤的身體。
阮南姜對如心禪師大喊著:「師父,快走啊。」
如心禪師沒走,她走上前來,甚至想勸阮南姜放手。
看這場面如此混亂,阮雲棠決定,插把手。
她摸了一塊木頭,悄悄地繞到眾人身後。
她用力地捏著木棒,咬咬牙,狠心地揮下去。
木頭撞肉,一聲悶響。眼前如大山一般的人,轟然倒塌。
抱著田嬤嬤的阮南姜懵了,阮如玉懵了。
阮雲棠丟下木棍,瀟灑地拍拍手:「果然是小說世界,一棍就能把人敲暈。」
一抬頭,發現眼前的兩個人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阮雲棠催促她們。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呀,趕緊跑路呀,等人醒嗎?」
阮南姜先反應過來,她向阮雲棠道了一聲謝,頭也不回地拖著阮如玉往外跑。
阮雲棠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田嬤嬤,蹲下來,拍拍對方的臉。
對方已經完全陷入昏迷,壓根沒有反應。
一想到這個人親手把自己送入狼窩,險些毀了她一輩子,她的眼神里就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內心裡有個聲音在她的耳邊提醒:「不能放過他。」
阮雲棠望著手邊的石塊,只要這一下砸下去,這個人肯定會頭破血流,瞬間喪命。
……
破曉時分,天光乍亮。
這幾天家裡都忙著搬家事宜,不用去給老太太請安,阮雲棠習慣睡個早床,所以在別的府里奴才都開始上下忙碌的時候,西府還沒什麼動靜。
雖然僕人們還沒起床,但阮雲棠的清夢還是被人攪了。
是剛從外面回來的阮南姜。
她灰塵僕僕,又不能讓人知道她整晚都在外面,所以只能賴在阮雲棠房間裡,翻阮雲棠的衣服穿。
阮雲棠索性讓丫鬟燒了一壺熱水來,只說自己要晨起沐浴,讓阮南姜洗了個好澡。
阮南姜沐浴更衣,穿著阮雲棠的衣服走出淨房,一邊走一邊扯。
「你太瘦了,得多吃點。」
阮雲棠啞然失笑。
明明是阮南姜自己胖了穿不進去衣服,竟然說她太瘦了。
寬以待己,嚴於律人。
這個人生理念還挺先進。
阮雲棠一時之間覺得十分羨慕。
撇退丫鬟,姐妹倆坐在一處說話。
阮雲棠問道:「如心禪師現在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出城?出城幹什麼。」
「你們昨天晚上費那麼大的功夫,不是為了逃出去嗎?難不成人現在還在城裡?」
「我們壓根就沒想逃。」阮南姜伸了個懶腰,將身體完全放在躺椅上,神情十分泰然:「我昨天晚上陪師父去看了一位故人就送她回去了,師父也不想逃,逃能去哪兒?先不說能不能躲得過阮家的追查,一個身份不明的黑戶,要在外立足,談何容易。」
阮雲棠突然覺得,自己昨天費勁幫他們顯得十分多餘。
「你們……想得還挺開。既然只是見個故人,那何不直接向老太太和老太爺申請呢?費這麼大的周章,也不怕被怪罪?」
阮南姜攤攤手,表情十分無奈。「若是他們能答應,哪裡還有這麼多事呢。」
直覺告訴阮雲棠,其中肯定有諸多故事。
可惜的是,阮如玉在原小說里並未出現過,否則阮雲棠就不用眼巴巴地等著阮南姜告訴自己八卦了。
還好,阮南姜還算大度。
「好吧,看在你昨天幫了我們的份上,我就不拿你當外人了。」
阮南姜將故事娓娓道來。
其實阮如玉身上發生的故事還挺狗血的,她是阮家千金大小姐,愛上了一個窮書生,可惜家裡人看不上窮書生,於是逼著她和窮書生分手,阮如玉是個剛硬的性子,既然家裡人不讓她嫁心上人,那她就乾脆誰也不嫁,於是一氣之下,出家做了姑子。
「那昨天晚上,就是去看窮書生的?」
阮南姜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們沒走多遠,師父先去後山給你的父母上了一炷香,然後去了一處不顯眼的孤墳上拜了拜,那墳沒有墓碑,我也不知道她拜的是誰,大概就是那個窮書生吧。」
阮雲棠想起,惜遇似乎也提到過,阮如玉經常唱的那首《湘君》就是阮雲棠的娘掛在嘴邊的搖籃曲。
看來,這位阮如玉和阮雲棠的父母,生前關係應該還不錯。
聽完了故事,阮雲棠覺得有點寡淡,她不太能理解阮如玉的行為,更看不起那個窮書生,既然命中注定不能相愛,那就不要在一起,最後害得阮如玉和家裡對抗,落得終身監禁的結局。
在阮雲棠看來,愛情這種東西,不過就是一種欲望,既然其他的欲望,比如食慾等都能控制,愛情也一樣。
雖然觀點不一樣,對敢大膽去愛的人,阮雲棠還是願意尊重的。
那是她不了解的心境,但至少能說明阮如玉是個性情中人,做到了對愛人的忠誠。
阮南姜看阮雲棠陷入了沉思,還以為找到了知己,感慨道:「師父的故事真感人,你也被感動了吧。」
阮雲棠打著哈哈圓了過去,她問阮南姜。
「那個田嬤嬤,是什麼來頭?」
「那個啊,就是莊上一個看馬的粗使婆子,一身蠻力,家裡負責管馬廄的。因為馬廄離家廟不遠,估計她聽到動靜,所以才來攔我們。」
「只是個看馬的?」
「是啊,連內宅都進不了,你問她做什麼?」
面對阮南姜的反問,阮雲棠趕緊找補道:「沒什麼,沒什麼,這不是昨天把她打了一頓,好歹問清楚是哪個院子的,萬一她找上門來算帳咋辦。」
聽到這話,阮南姜先是鄙視地別過頭去,嗤笑一聲:「耗子都比你的膽量大。」
笑歸笑,阮南姜還是十分有責任心的,知道阮雲棠在擔憂,她主動說道:「放心吧,她沒看到你的臉,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就算真的有人知道了,你就儘管只說是我逼著你做的。」
阮雲棠淡淡一笑,沒有回話。
阮南姜的目的達到,在西府用了點早點就回自己院子裡去了。阮雲棠招來丹雀和白鷺問情況。
丹雀腿腳好,昨天晚上就被她派出去盯著這位田嬤嬤的動靜了,白鷺在府中人緣不錯,所以打聽田嬤嬤背景的事交給了她,兩人飯點就回來了,定是有什麼收穫。
丹雀先報告自己所聞:「馬廄那邊說田嬤嬤今天告假了,說是脖子疼不舒服上不了工,奴婢去她家裡探過,的確癱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像是裝病。」
「那她的背景打聽清楚了嗎?」
這次回話的是白鷺。
「田嬤嬤是府上的老人了,的確一直在外宅,從未進過內宅,也沒聽說她和府里的主子有關聯。」
和府里的主子沒關聯?
難不成想害她的,不是阮府之人?
那這範圍可就大了,要想拔除這個隱患,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不過,奴婢倒是聽到了不少關于田嬤嬤的八卦。」
「八卦?」
「是啊,這田嬤嬤前後嫁了三個人,聽說嫁一個剋死一個,第一任丈夫新婚不到一個月就死了,第二任命長一點,活了七年,也是了,第三任丈夫,只堅持一年就死了,這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娶她了。」
阮雲棠知道,對了嫁人的女人,都是以夫家的姓氏冠名的。比如阮南姜的母親阮覃氏,阮在覃之前。
而對於那種奴隸們,就直接用夫姓,連自己的名字都抹去了。
比如柳嬤嬤,趙嬤嬤。
想到這兒,阮雲棠多問了一句:「那這些人中,可有姓陳的?」
「還真有,田嬤嬤的第二任丈夫,就姓陳,以前大家都叫她陳嬤嬤來著。」
這下,對上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