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沒有活路

  許三刀心裡的喜悅隨著朱七這句話消失殆盡，臉上神色更是又滿是愁容。

  朱七看著他的神色，仍在等著他的回答。

  「哪裡能撐多久？我們村現在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還有七十多口人，那一袋糧食看起來喜人，可是又能撐幾天？」

  許三刀的聲音中滿是苦澀。

  

  朱七看著許三刀緊皺的眉頭：「像你們這樣的村子，這附近還有多少？」

  許三刀苦笑：「多少？自然是無數了。每個鎮每個村，一大半的人家都是過不下去的。」

  「就算是今年年前能有一場大雨，就算是來年春天能種下種子，可是也要挺到明年秋天才能有收成啊！這麼大半年的時間，又有幾年能挺過去？」許三刀眼眸中是再也壓不住的絕望。

  活著太難了，他們只是想要不餓死，哪怕吃不飽，可是有口吃的就行，可是一口吃的卻是這麼難。

  「如果我告訴你一個地方有糧，你敢去取嗎？」朱七看著許三刀絕望的神色，又抬眸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身影。

  他現在的眼睛雖然還模糊，可是已經比之前清楚許多了。

  「糧食？」許三刀眼眸中幾乎是立時綻放出了光芒，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朱七：「你知道哪裡有糧食？」

  話出口，許三刀眼眸中是怎麼也忍不住的疑色。

  這天下豈有這麼好的事？

  有人會告訴別人，哪裡有糧食？

  「那你怎麼不去取？」許三刀雖然知道不該問，可是心底的疑惑讓他根本就忍不住。

  「我不去，是因為我們有糧食。你們去不去，那自然是看你們自己的意思了。」朱七看著許三刀，對於他疑惑的看著他的眼神，心底倒是沒有半點不悅。

  「我自然想要……可是……」許三刀猶豫的看著朱七。

  「當然想要沒有那麼容易。很有可能會連命也丟了。」朱七看著許三刀，臉色嚴肅了幾分。

  朱三刀聽到可能連命都會丟了時，臉上不但沒有懼怕反而是帶了喜色：「是哪裡？哪裡有糧食？」

  「看起來你是真的不怕丟命。」朱七看著許三刀連上的喜色，心中更澀了。

  「當然不怕丟命，只有能換來糧食，就算是讓我粉身碎骨了，我也絕無怨言。」許三刀眼眸中滿是堅定。

  「你識字？」朱七看著朱三刀。

  不識字的人是說不出這樣的一番話的。

  許三刀苦笑神色黯然：「家兄曾在三年前考上秀才，可是去年活活餓死了。我跟著家兄識得了幾個字。」

  「安應府你可熟悉？」朱七抬眸看了一眼夜空中的安應府城東面。

  「自小在安應府城長大，我家老父曾是貨郎，自小跟著老爺走街串巷，雖談不上盡知，可是也算是熟悉了。」

  「好，城東有一個占地頗廣的莊子，你可知道？」

  「莫家莊？」許三刀下意識的疑問出聲。

  朱七點頭：「看來你知道。」

  「莫家莊應該不是普通的莊子。」許三刀看著朱七的眼眸中也多了異色。

  「恩人的意思不會是讓我們去搶莫家莊？」許三刀臉色有些難看：「莫家莊中的農戶都很厲害，根本不許外人靠近。之前有乞人靠近，被他們活活打的半死。」

  「莫家莊並不是個普通的莊子，那農戶也不是真的農戶，而是有功夫的護衛。普通人自然是靠近不得。」朱七點頭後，又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趙錦娘繼續對許三刀說道。

  「昭南邊境的兵將有十萬多人，只在邊境城中屯糧並不是萬全之策。所以在安應府城又另設了一地屯糧。」朱七停聲看向許三刀驚訝的臉上。

  許三刀看著朱七是真的楞了好一會兒，心中更是像亂成了一團麻，他覺得自己聽到的聲音好像離他很遠很遠，可是卻又進了他的耳中。

  他驚訝懼怕的神色，朱七自然看得明白。

  搶官糧，這可不是普通的死罪。

  「我們怕是搶不到。」許三刀看著朱七冷靜和他對視的雙眸，亂成一團麻的心漸漸平復了些。

  那是官糧，就算是他拼著命不要了，可是他哪有本事靠近？

  那是官糧，是十萬兵將的存糧，數量自然不會少。

  那守護的護衛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守衛森嚴，他怎麼可能能搶到？

  「你剛才不是說麼？一個村也許聚不起多少人，可十里八村……」

  「就算是十里八村……我也擔心我們根本都搶不到。」許三刀臉色黯然：「而且糧食到時候搶不到反而我們這就成了反民了？」

  「你怕了？」朱七看著他黯然的臉色，心裡更是說不出的滋味。

  官逼民反，民倒是從來不是那個想要反的。

  就算是到了眼下活下不去的一步，他們本身卻依然並不是想反的。

  許三刀臉色一寒：「我不怕反，我們家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怕。」

  「可是，我害怕我叫了他們一起去，害的他們跟我一起死。我怕，我們被稱為亂民，反民卻仍然活不下去。」許三刀看著朱七的眼眸中倒是冷靜了許多。

  「自你們這兒到莫家莊，需要多遠？」朱七看著眼前的許三刀，心中忍不住也起了幾分惜才之心。

  如果他還在朝中，這個許三刀也是個人才。

  「快跑過去，二個時辰也就到了。」許三刀聽到他直接問了距離，心裡對於他的意思瞬間也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要做了。

  「那給你二個時辰，你能把莫家莊的消息告訴多少人？」朱七看著許三刀繼續道：「此事若成了，那你們此次參與的村子都有糧了。若是敗了，那你們就自然是亂民，沒有活路。」

  「你覺得這樣的路，他們願意走嗎？」

  許三刀眉頭輕皺只是略一思索：「大傢伙會有猶豫，可是不會猶豫超過一刻鐘就會跟著一起往前沖的。」

  「就算是亂民，可是也還有可能真的成功了搶到糧食。只要能搶到糧食，家中的孩子就有活下去的可能。」許三刀神色已是堅毅，確實已經看不出剛才不久前還有些猶豫的樣子。

  「好，那你就通知吧！盡你可能，讓大家轉告更多的人。人越多越好，不用怕那兒的糧食不夠分，你們堅持到明年秋收，就算是安應府現下所有的村子都通知到，也是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