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餓也是活該

  她剛才過來進門的時候，已經暗中觀察了，這兩間屋子，一間稍好些放著一張木床住人，另一間屋頂都有些破的露光了，裡面有廢棄的灶台和菜板什麼的。

  她進門看了一眼髒的全是灰的灶台菜板，用它做飯，收拾好都要晌午偏了。

  不過……她轉頭看了一眼連著另一間屋子的門口，想起那間屋子裡那一臉淡然如冰的男人。

  她可能是之前去過秘園洗浴過呼吸過內里的靈氣，她這會兒可一點沒覺著餓，現在餓的是那個男人。

  他那麼傲嬌，不久前還又是掐她脖子，又是摔她的，餓一餓也是活該。

  這麼一想，她就更不慌不亂了，伸手拿起一旁的髒木桶出門去前院旁邊的水井提水。

  前院內正小吵著的幾人，看到趙錦娘提著木桶向水井走了過去，幾乎是瞬間停了聲。

  「錦娘……我來幫你。」趙婆子看著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趙錦娘，心疼的急呼了一聲，便小跑步的向她跑了過去。

  「又不是我不讓她吃，端都端給她了，是她不吃罷了，現在卻又和我吵。」趙李氏看著水井旁老的老的肥的肥的祖孫倆，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愧疚。

  

  「就是，奶奶她簡真就是個傻子。現在是什麼年景？都快餓死人了，三嬸家上個月連閨女都賣了，就怕過不了這個冬。她倒好，還養著一頭黑肥豬。不對，她哪比得了豬啊，豬雖然吃的多，還能殺了吃肉，她除了吃，啥也不會。咱們家就是讓她給吃窮的。」

  「行了，別說了。」趙李氏抬眸撇了一眼趙杏兒，其實她這還不是也是賣了錦娘？十兩銀子，夠她們過這個冬了。

  「為啥不說，爹要不是為了她，也不會為那五兩銀子和哥哥一起去挖河壩引水，聽說那可是不時的有坍塌，會死人的。」

  「好了，別說了。」趙李氏心煩的呵斥了趙杏兒，也沒心情吃手裡的粥，索性起身回了屋。

  趙杏兒看著轉身走了的趙李氏，心裡更是憤恨：「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心裡還是偏著那黑肥豬，到底誰才是你們的女兒和孫女啊？」

  她委屈的轉臉又瞪向不知道和奶奶說了什麼，又提著水桶走了的趙錦娘，看著她那艱難挪動的搖晃步子，心裡總算是又好受了些。

  這黑豬長的那麼難看，還懶的不行，以前啥都不干。現在好了，嫁給了一個又癱又瞎的男人，還得自己幹活伺候那男人。

  哼……就這樣也活不了幾天了，已經乾旱了兩年了，現在的糧食那麼貴，這個冬天她和那癱子不是餓死就得凍死。

  趙錦娘提著水桶一步三搖艱難的往後院去，這身體是真的一點勁也沒有，她的減肥第一步，就是得多鍛鍊啊！

  她身後，趙婆婆看著趙錦娘那艱難的步子，眼淚又是不斷的流，都是她沒用，她對不起女兒的託付啊，女兒臨死的時候，再三交待她，一定要照顧好錦娘，說錦娘應該是富貴命不能讓錦娘吃苦。

  可是，她卻是把錦娘養成了現在這個樣……還讓她嫁給又癱又瞎的男人，她死了到了地下，女兒肯定是要怨她的。

  趙錦娘回了後院進了屋，便開始擦拭忙活了起來。

  另一間屋子裡，朱七聽著她那忙活的聲音，心底暗嘆，看來這中午飯都沒影，得餓著了。

  趙錦娘這邊收拾得不緊不慢的，在中午的時候總算是收拾得並不多了，趙李氏到底是心裡不安，端了一小盆米過來了。

  「錦娘，咱們家也沒多少米了，這點你拿著吧！」趙李氏放下小盆不等趙錦娘回話，便轉身走了。

  她就算是自那癱子那兒拿了十兩銀子，可是現在米價那麼貴，那點銀子也只是夠她們過了這個冬天，能活過去。

  屋內，趙錦娘端起那一小盆米，約摸著只做粥吃的話，應該能堅持個三五天。

  她走到灶台前，捨不得用自己剛才遮人耳目打的水，伸手進秘園取了水倒進鍋里後便開始生火煮粥，也是幸好，她之前雖是公主，可是卻因為學醫術熬藥喜歡美食，生火做飯還是難不住她的。

  這兒是緊挨著南昭的北晉邊界，南昭已經乾旱了兩年多了，之前她是有聽說南昭的米價很貴，沒想到這兒也是。

  她的秘園，不能只種藥材，以前她是公主不需要，可是現在她得種些能吃的才行。

  外屋坐著的朱七聽著裡間柴火的噼啪聲，心裡竟奇異的生出些許安定歸屬來。

  十一月的天到底是寒了，一陣冷風從破門灌入，朱七低聲輕咳：「咳咳……」

  內間正往灶里添了一根木柴的趙錦娘轉眸望了一眼內間方向，到底是醫者仁心，伸手進自己秘園摘了一小把枇杷葉子出來。

  用刀背刮去背上細毛，又洗乾淨放進粥里一起煮了。

  終於半下午的時候，朱七終於喝上了趙錦娘送過來的粥。

  也是真的餓的狠了，朱七竟然覺著這碗不過是加了什麼野菜煮出來的粥竟然是莫名的美味，是他曾經吃過的那麼山珍海味都不曾媲美的。

  一碗粥落肚，朱辰不但覺著飽了，還覺著自己居然身上都輕快了幾分，這些天一直麻木的腿甚至也覺出了刺疼。

  到了晚上趙錦娘做的枇杷山藥粥，朱七吃出了山藥味：「你在粥里加了山藥？」

  趙錦娘眼眸慌亂一剎那後又淡定：「就那麼一點米，當然要兌點別的，趕緊吃，吃完我給你腿上幾個穴位捏一捏，不能讓血堵死了。」

  朱七心中還有疑惑山藥哪來的？但是聽到她提起自己的腿，也沒有心情再問了。

  就這樣連著三天，在趙錦娘簡單的藥粥和捏腿的情況下，朱七本來麻木的雙腿也漸漸有了感覺，也讓他真的相信了，她能治好自己的腿。

  「現在還差一味藥百年老蛇膽，要是能弄到這老蛇膽，半年後我保證你可以正常人一樣，想走就走，想跑就跑。」趙錦娘看著眼前臉上少了兩分冰冷的男人，他的功夫不錯，斷了腿成了廢人心裡肯定是難受極了。

  朱七袖下的手微攥了攥：「蛇膽不必擔心。」等到烈風回來，讓他去尋就好。

  「已經過了三天，今天第四天了。」那些人應該也要再來了。

  「等會兒你再燒點熱水，我要洗洗。」

  「你這話說的倒是不客氣的很，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趙錦娘不悅的狠瞪朱七。

  要不是怕自己不敢和前身親人多親近，才不會和他假成親。

  「我手上有買你的文書，就算是到了官府，你的人也是我的。再說……」朱七嘴角輕扯：「我對你可是救命之恩，要不是我，你都拉去沉河了已經。」

  「哼。」趙錦娘憤然：「先說好我醫好了你的腿，你就把你手上的文書還給我，我們兩清。」

  朱七聽到她竟然再次提起醫好他的腿，沉默了片刻點頭：「好。」

  趙錦娘見他這麼利落的點了頭，心裡倒是不安心了：「一言九鼎？」

  「我向來說到做到。」朱七不悅，同時心裡對於眼前的趙錦娘也生了疑惑，

  她一個農家女，會醫術還會用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