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死亡與決心

  余青幫江楚楚上完藥，江楚楚穿上衣服就下床了，「青青，你先休息吧，我繼續去忙了。」

  余青忙問：「江姑娘，你不休息嗎？等到晚上輪到我們上夜地時候就該熬不住了！」

  在疫區的疲憊程度遠超在藥堂看診，因為他們平時都要跪在地上給躺在地上的病人治療，一天下來腰酸背疼。

  再加上這裡的情況實在是壓抑，在病人中待的時間長了就會心情也會沉重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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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第一天，余青就感覺是非疲憊，更不要說之後了。

  所以良好的休息是十分有必要的。

  江楚楚卻一愣，問：「上夜？」

  「對啊，江姑娘你沒聽到施大人說嗎？晚上也要有人照看這些病人，所以施大人安排了每夜的值班，今晚我們就要值班了呢。」余青一邊說，一邊給兩人鋪床。

  江楚楚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再回想施君遷讓自己休息時自己的反應，江楚楚就覺得實在是太丟人了。

  自己居然以為施君遷是因為喜歡自己才特殊照顧自己，並且還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了！

  不過今天她確實也十分疲憊了，於是江楚楚躺在床上，連晚飯都沒吃，直到余青叫她，她才醒了過來。

  江楚楚本以為自己半夜醒來會十分痛苦。

  但實際上她剛睡著就夢到了得了鼠疫的病人們在哀嚎，她甚至分不清是屋外病人的聲音傳了進來，還是只是夢境。

  所以醒來的時候人的精神還處於比較亢奮的狀態，有種睡了也好像沒睡的感覺。

  她看向余青，發現她也差不多。

  江楚楚嘆了口氣，對余青道：「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不過還是要先照顧好自己，先保持一個好的心情吧。」

  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江楚楚雖然這麼說，自己的心情也實在是算不上好。

  但余青還是笑了笑，道：「說的是，咱們走吧，據說還有宵夜呢。」

  江楚楚於是重新帶上口罩，穿上罩衣，和余青一起離開了房間。

  她和余青去吃宵夜的時候，才知道施君遷今晚也和他們一起當值。

  江楚楚現在知道施君遷在京城在做什麼醫官，但是她看到施君遷卻很難把他當作什麼大官爺，所以脫口而出用比較親近的語氣道：「施大人，你今天也來值班啊。」

  施君遷正在吃夜宵，他纖長卻有力的手就算是拿著粗陋的木碗木筷卻也依然令人感到賞心悅目。

  施君遷對待江楚楚也確實和藹，他笑道：「對啊，因為這裡就你們兩個姑娘，我就把我調到你們這個時間段，你們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幫忙。」

  余青面對這樣的大官總是會比較緊張，但她對施君遷接觸下來，覺得他確實沒什麼架子，便也大著膽子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江楚楚端起木碗準備到鐵鍋中盛些夜宵來，可她忘記了自己手上有傷口，手上一用勁傷口就十分疼痛。

  她倒抽了一口氣，鐵勺就跌落到鍋中，濺起的湯水差點燙到江楚楚。

  余青忙走過去打算幫江楚楚，可江楚楚的碗已經被施君遷接了過去。

  施君遷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長大的孩子，應當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類型，可他盛起湯來也十分的親切自然。

  這讓江楚楚有種被哥哥照顧的錯覺。

  奇怪，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獨生女，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呢？

  不過江楚楚沒矯情，直接從施君遷的手中結果了湯碗，並道了聲謝。

  施君遷道：「疫區比不上家裡，只能委屈你們吃這些粗糠咽飯了。」

  江楚楚笑著擺擺手，道：「我們都是鄉下來的，能吃慣這些。況且施大人你都吃了這些東西，我們怎好搞特殊？」

  這原本是恭維話，施君遷卻好奇道：「你們是從鄉下來的？」

  「嗯，」江楚楚一邊吃飯一邊道，「我們從寧桐村來的。」

  「寧桐村……離山陽縣並不算遠。」施君遷喃喃道。

  施君遷此前並沒有問過江楚楚有關她私人的事情，但施君遷卻似乎對自己的出身很感興趣，這讓江楚楚覺得有些意外，於是問道：「施大人，寧桐村怎麼了嗎？」

  施君遷回過神，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我也曾去過寧桐村，所以覺得有些巧合罷了。」

  「哈哈哈是啊……」

  江楚楚能感覺出施君遷說這話是藉口，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施君遷不會害自己，所以就沒放在心上。

  等三人都吃過飯，他們就各自和一隊巡兵在疫區中巡邏了起來。

  每一個巡邏隊中都帶著一個擔架，若是發現有已經煙氣的，為了防止屍體在夏天腐爛引發新的疫情，就要儘快把屍體搬走幾種火化。

  一般這些病人都會和自己的親朋好友待在一起，所以當一具屍體要被搬走的時候，它周圍的人往往會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不讓巡兵將屍體搬走。

  這時人之常情，尤其是在這個看重死亡的古代，屍體無法好好安葬，要被火化，在這些人的眼中，這些死者就將不得安寧地前往往世。

  家人已死，悲痛中的親人又怎麼忍心看著他們死後也要受苦呢。

  江楚楚雖然前世和這一世都在醫院或是醫館度過，但是像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些病人的哭喊聲幾乎一聲聲地及擊打在了她心中，令她對白天的遭遇也釋懷了。

  這些人也很無辜，在這種絕望中，他們只能找一個發泄口，否則他們很快就會崩潰。

  而這個發泄口恰巧世她罷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會原諒散播謠言的人，等她找到那個人後，她一定不會心軟的。

  晚上的值班時間並不長，但當江楚楚的值班結束後，她卻已經身心俱疲了。

  但她知道她現在就算去睡覺，也是睡不著的。

  施君遷看著江楚楚有些慘白的臉色，道：「不然今後只給你安排白天的值班吧。」

  江楚楚卻搖了搖頭，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關鍵卻不再此處，我們還是先將藥物研製出來為重。」

  施君遷觀察了片刻江楚楚，隨即讚賞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那你若是累了就告訴我。走吧，關於昨天的藥，我有想要同你探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