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色如水

  夜晚的草原，靜謐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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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十五，圓月懸空，銀色月華傾瀉在草原之上。

  風中隱約有不知名的花香纏繞，細細一嗅，若有似無，並不真切。

  黎音借著月色散步到別苑的後花園，就看到月光下在風中漫天紛揚的緋紅櫻花，宛如一場沉默而神聖的祭祀。

  她不由得看得有些怔住，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尋了一塊乾淨的青石坐下，黎音靈敏而強大的神識察覺到這裡的靈氣較之旁邊似乎都要來的濃厚些。

  黎音微微闔上眼瞼，開始嘗試著吸收這裡的靈氣。那枚天級靈丹的靈力已經被她盡數煉化，趁著這裡靈氣濃郁，或許能突破一二也未可知。

  「傾然小姐真是好興致。」忽然，一個清雅的聲音打斷了黎音的打坐，她不由得睜眼望過去，就看到樹叢掩映下，換了一身白色玄衣的祁麟正在隔了幾顆櫻花樹的石椅上坐著，看到她時眼底也有幾分訝異。

  看上前，倒是祁麟比她先到這裡來的，只是，自己竟然沒有發現他！

  黎音在愣了一瞬以後也有些暗自後悔自己的大意，若是她方才放開了吸收天地靈氣，只怕祁麟定然會察覺出不妥來。

  暗自吃驚的同時她又有些不解，方才自己的神識為何竟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呢？祁麟年紀輕輕，總不可能現在就修煉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吧？

  黎音悄悄的收回了自己的神識，面不改色的走過去面對著祁麟坐下：「貓仔沒事兒了吧？」

  祁麟面前的石桌上擺著一盤殘棋，他左手執黑子，右手執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正下的起勁兒。

  聽到黎音的詢問，他把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裡，表情略帶緊張：「他已經睡了。傾然小姐在這裡賞花，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

  黎音歪著頭看了一眼那已經布滿了小半棋子的棋盤，搖頭道：「我不過是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有打擾到你下棋吧？」

  對這個願意主動將珍貴無比的天級靈丹讓給她的人，無論是對方有目的的刻意討好，還是無意識的本性善良，她都不在意，只要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定然會竭盡全力的幫他。

  祁麟頓時有些靦腆的笑了，道：「我也並不擅長下棋，只是以前有人教過我下棋，但是我比較笨，一直都沒有學會。怕以後遇上之時棋藝還是沒有進展，難以面對那人，就先在這裡練練。」

  黎音看著對面的少年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宛如山間清冽的泉水般乾淨清澈，她的神識感應到的對面少年的情緒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不由得暗自搖頭。

  這樣單純的一個人，不知道是怎樣才能在勾心鬥角的皇宮中生存下來的。日後在更加險象環生的青龍帝國的京都，他又怎麼能夠自保？

  真是個傻傢伙，黎音雙手托腮，認真的看著少年那張臉，忽然覺得眼前這張清秀俊美的臉和另外一張白絨絨的小臉重合了。

  是了，祁麟和貓仔一樣，臉上都掛著看上去就想讓人好好欺負的表情，還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寵物啊。

  祁麟見對面的黎音眨也不眨眼的望著自己，忽然白玉般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他忙轉移話題道：「傾然小姐要跟我下一盤棋嗎？」

  黎音聞言，漂亮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為難的表情：「……額，這個，我也並不擅長。」

  祁麟興致勃勃的把面前的黑色棋子推給她：「沒關係，來試試吧。」

  黎音見他一臉興奮，也不忍推辭，便伸出蔥白玉指拈了一枚黑棋子落在棋盤上。

  祁麟愣了一下，隨後在旁邊落下一子。

  盞茶功夫以後，祁麟才意識到黎音所謂棋藝不精絕對不是自謙……

  看著棋盤上自己被殺的落花流水的黑子，這還是祁麟多次退讓的結果，就算是黎音也覺得有些臉紅了。

  祁麟乾笑一聲，替她解圍道：「這也無妨，下棋不過是個消遣。」

  黎音輕輕恩了一聲，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仰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

  祁麟一邊撿回棋盤上的棋子，一邊贊道：「這櫻花園裡的花開的好，我們那裡這時節可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黎音瞟了一眼那邊依舊紛揚如雨的花瓣，偶爾有一兩瓣被夜風送到這邊來，落在石桌之上：「想來是這裡的人照顧得好。」

  祁麟贊同道：「可不是麼，這園子裡有結界，能讓裡面的溫度四季如春不說，院子四周還設置了一個聚靈陣。一則裡面的靈力比旁的地方充裕，二來照管園子的人也能隨時察覺到園子裡靈力的動向。」

  黎音聞言，伸懶腰的動作微不可察的凝滯了一下。

  原來如此。

  還好剛才她沒有在這裡繼續修煉，否則一旦被發現她修煉的方式乃是以元魂直接吸納靈氣，恐怕她也無法繼續安穩的呆下去了。

  她忽然轉頭看著還在收棋子的祁麟，總感覺祁麟這番話是在有意無意的提醒她要小心謹慎，加上下午他離開的那句話……

  黎音原本已經逐漸消退的戒備心又立刻出現，她微斂鳳眸：「你三番五次的幫我，為什麼？」

  祁麟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低著頭不敢直視黎音的目光。

  黎音看著他這幅樣子，又有些不確定了。這個性格像是小貓仔一樣的少年，真的會知道什麼叫做陷害麼？

  「我覺得……傾然小姐是個好人。」祁麟有些遲疑的說完這句話，然後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黎音驚奇的看著少年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化，忽然心頭升起一個荒唐卻又無比準確的念頭：這傻小子不會是喜歡我吧……

  可憐黎音兩世為人，加起來也是幾百歲的人了，卻從來沒有遇見過喜歡的人，所以面對祁麟的表情，她除了驚訝就只剩好奇了。

  於是黎音更加不解的盯著幾乎要紅的滴血的祁麟：「你這才認識我不超過七個時辰，就這麼肯定嗎？」

  祁麟的耳朵尖也是粉紅一片，可憐的他幾乎要把腦袋埋到桌子下面去了：「傾然小姐……對小羽，額，貓仔很好，貓仔喜歡你，你是好人。」

  所以，祁麟的邏輯就是貓仔喜歡的人就是好人？

  黎音更加想看看他的大腦里究竟是什麼構造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下午剛剛答應了七皇子，跟他定下婚契了。」黎音骨子裡被隱藏了幾百年的惡劣因子毫無預兆的冒了出來，她想看看，這個少年聽到這個消息會怎樣。

  祁麟的反應比她想像的平靜：「我知道，你和七皇子是為了對付京都里的那些人才聯手的。你不喜歡他。」

  這回輪到黎音怔住了，她頓了頓問道：「是七皇子告訴你的？」

  祁麟搖搖頭，目光清澈的望著她：「我猜的。七皇子的性格不像他外表那樣簡單，他是一個很會隱藏的人。」

  「這也是你猜的？」黎音好奇的追問道。

  祁麟忽然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這個，是一個秘密。」

  「不能告訴我嗎？」黎音有些不甘心的追問道，傻小子偶爾聰明起來，也是很難說得通的。

  祁麟歪了歪頭，盯著黎音看了一會兒，然後淺淺的笑了笑：「不能。」

  我去你的單純，看這樣子哪裡像是剛才手足無措的傻小子了？黎音有些鬱悶，這分明是一隻小狐狸！

  「我回去了，傾然小姐你還要在這裡賞花嗎？」祁麟收拾好桌上的棋子，回頭看著黎音問道。

  既然不能在這裡修煉，她還呆在這裡幹嘛？難道還真的要賞花嗎？

  黎音興趣缺缺的搖搖頭：「我也回去睡了，晚安。」

  「晚安。」祁麟說著，穿過櫻花漫天的月光，轉向園子裡另一條通往弦月居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