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親的私生女

  光線一消失，人對聲音的感知就敏銳起來。

  沈溪甚至能聽到，周遠山均勻有力的呼吸。

  周遠山的聲音帶著幾分冷：「你還不走嗎？難道要留在這過夜？」

  沈溪聽到這，臉上帶起尷尬的神色，周遠山把她當成什麼樣的人了！

  

  而且……周遠山怎麼變成這樣了。

  前世周遠山可不會對她說這種不客氣的話。

  沈溪心中的委屈憋不住，張嘴就來：「明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今天我就算是住在你這，又能怎麼樣？」

  周遠山的語氣更冷了：「沈溪，我說過，我會退婚。」

  「你如果沒聽明白，我就再說得清楚一點，我們不可能結婚。」周遠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好像早就深思熟慮後，下了決定。

  黑暗這種，沈溪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的態度堅定又帶著幾分蠻不講理：「不退婚，就是不退婚！」

  「周遠山！我知道錯了，我們和好吧。」沈溪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已經下來了。

  她是真的知道錯了！

  前世的時候，她不應該那樣對周遠山！

  是她有眼無珠，是她被豬油蒙了心，是她的錯！

  所以她遭了報應，死相悽慘。

  沈溪強忍著的哽咽，落在周遠山的心頭，讓周遠山沒來由的有些心煩。

  周遠山冷聲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被人知道了，會有人說閒話的，你先回去吧。」

  沈溪也意識到，以周遠山如今對自己的態度，明天周遠山不可能和她領結婚證。

  不過，她的態度得表明了。

  於是沈溪就咬牙道：「周遠山，我覺得自己之前說的也不明白，我再說一次，我不可能和你退婚！你要是願意，明天就可以到我家去，我們去打結婚證！」

  說完，沈溪轉身就走。

  被人這樣拒絕，還哪裡有臉等周遠山送她回去？

  沈溪本來想著，自己哄一哄周遠山，周遠山肯定就會原諒自己，然後兩個人相親相愛，明天就成為一個戶口本上的人。

  現在看來……

  這太不切實際了。

  沈溪往回走的時候，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早春微涼的空氣，她躁動的心，也跟著安寧了起來。

  她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

  周遠山一時不願意原諒她，沒關係，她還有大把的好時光，他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重新開始。

  村子裡面的住戶不少。

  但現在時辰不早了，大家捨不得蠟燭，更捨不得電，所以整個村子沒有了光亮。

  只有星星點點的星光，掛在空中。

  沈溪走著，下意識地往後看去，總覺得……背後有什麼跟著自己。

  「周遠山，是你嗎？」沈溪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回應沈溪的，只有空蕩蕩的村路。

  沈溪想到那連環殺人犯的事情，就加快了腳步回家。

  許桂蘭還沒睡，等著沈溪。

  許桂蘭往後張望了一下：「周遠山送你回來的嗎？」

  沈溪不好意思說自己讓人攆回來了，於是就道：「對啊！」

  「行了，回來就睡覺吧！明天你爸回來。」許桂蘭想起沈明江，臉上的神色也舒緩了起來。

  沈明江是早些年從大城市下鄉過來的知青，模樣好，學問高，誰也沒想到，沈明江會娶了她這個鄉下丫頭。

  結婚多年，昔日的愛慕早就已經淡去，她和沈明江之間，也難免磕磕絆絆，但許桂蘭覺得，人的一輩子就是這樣的。

  沈家不大，但是沈溪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

  這在其他人家是可遇不可求的。

  這個年代，還沒有開始計劃生育，家家戶戶都是幾個孩子，像是沈家這樣，只有沈溪一個孩子的……並不多見。

  因為是一根獨苗苗，所以沈家的日子雖然苦，但許桂蘭還是儘可能地給沈溪一切好的。

  沈溪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上蓋的被子，用的被面已經有年頭了，但被洗得乾淨，應該剛剛曬過，有一種陽光的味道。

  裡面的棉花，雖然不是新的，但是許桂蘭找人彈過了，還算柔軟。

  沈溪有些捨不得閉眼，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忙碌的時候還好，這閒下來，她就忍不住的去想。

  她真的很害怕，一閉眼，就回到前世。

  那個媽媽死了，方志書為了仕途，把她當成禮物送出去，沈明江為了私生女，逼她捐腎……的前世。

  之前她在那段過往之中，渾渾噩噩，好像被命運推著往前走。

  如今抽身出來，沈溪只覺得脊背發涼。

  唯有想到周遠山的時候，才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意。

  直到子夜時分，沈溪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溪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沈溪忽然間就想起……自己是不是和周遠山說過，今天去打結婚證的事情？

  這還是八零年春，晉城用的還是舊版的婚姻法，女子滿十八周歲就可以打結婚證。

  她想和周遠山成為合法關係！

  誰知道這一醒來，就聽到沈明江和許桂蘭說話的聲音。

  許桂蘭正算著帳：「家裡本來有一百五十八塊錢，但今年春天買種子，再加給你和爸媽買衣服，花了一些，只剩下一百二十塊了。」

  一百二十塊，瞧著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如果這是整個家的積蓄，就顯得太少了。

  要知道，沈明江一個月的工資就有三十五塊！

  在這個年代，這個工資可不低。

  沈明江道：「周遠山不是送了聘禮嗎？」

  許桂蘭皺眉道：「周遠山給的三百塊不能動，到時候都給沈溪帶回去。」

  沈溪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前世她可不知道，周遠山送三百彩禮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媽去世了，這個錢到了誰的手中，不言而喻。

  而且周遠山昨天說什麼了？周遠山說，送來的彩禮都不要了。

  那可是三百塊！

  村子裡面多少人家存款都沒這麼多，周遠山張口就說不要了。

  周遠山的心中……一定是有她的！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大方！側面證實了周遠山對自己只是愛之深責之切，沈溪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陣甜。

  周遠山如今對她態度不好，其實換個角度來想。

  周遠山越是在意她，心中才越是惱。

  要是周遠山不把她放在心上，那她就算是和方志書跑了，周遠山也不會這樣生氣吧？

  沈明江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這錢我有急用，先拿給我用。」

  沈溪聽到這，心中火大。

  她推開門就質問道：「有什麼急用？」

  沈溪的態度不算好。

  讓屋外正小聲說話的兩個人愣住了。

  沈明江看向沈溪，皺眉道：「大呼小叫地做什麼？」

  沈溪盯著沈明江道：「你告訴我，你拿這個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