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瀟湘館集體蹭吃事件

  藤蘿餅並不難做，只是材料並不是時時都易得。所以柳五兒索性一次性發威，將她能夠著的、品質過關的藤蘿花都給采了，用了三分之一做藤蘿餅，剩下的都裝入空間，深凍起來，這樣，哪怕秋天，或是來年春年藤蘿花未開的時候，想要吃這藤蘿餅，也一樣吃得。

  柳五兒行動如風，調餡兒、和面、做油酥、制餅，最後上爐烘製。雖不是專業的烤爐，然而柳五兒用那大茶爐照樣烤出了專業水平的藤蘿餅，金燦燦、香噴噴、翻著酥皮毛邊的餅子，滿噹噹地擺滿了一隻青花大瓷碟。柳五兒深吸了口氣，聞了聞藤蘿餅那獨特的香味，心想，除了給黛玉的那一份之外，要請紫鵑雪雁她們都嘗嘗自己的手藝，應該也都夠了。

  豈知當她托著新制的藤蘿餅，和專門烹來搭配的茶水，施施然過來瀟湘館前院的時候，卻聽見正廳里有人在與黛玉說話，卻是個聲音稚嫩的少年男子，管黛玉叫「林姑姑」。柳五兒一下剎住了腳步，打算轉身退後一二一。恰在此時，卻聽正廳里李紈的聲音道：「林妹妹，你這館裡好濃郁的香氣，別是你那能幹的丫鬟又做了什麼特別的吃食了吧！」

  「我倒也不知，都是五兒她們自己在張羅。」林黛玉的聲音從正廳里傳出來。

  柳五兒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這回躲不過去了，只好再轉回來，入廳之後，先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再給廳中眾人行禮，口中道：「見過姑娘，見過大奶奶，見過蘭少爺！」

  座中那個十來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細葛布夏衣，正是李紈的獨子，賈蘭。他見柳五兒進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便也緊隨著柳五兒的身形，好奇地打量著她，然後將眼光轉向了柳五兒端進來的東西，好奇地瞅了一眼，然後吞了一口口水。

  柳五兒本不怕這些賈府主子，當下隨意瞅了賈蘭兩眼，只見賈蘭長得與寶玉有幾分相像，也有張圓圓的娃娃臉，但大約正處在男孩子長個子抽條的時候，身子甚是瘦弱，與臉蛋兒頗不成比例。賈蘭手中卷著一本書卷，似乎柳五兒進來之前，賈蘭正在請教林黛玉學問上的事兒。

  想到這裡，柳五兒忍不住為自己這位新上司的學識淵博而感到驕傲起來。別的不說，單看這瀟湘館裡整整一屋子的書，外加黛玉手不釋卷的這股勁兒，就已經比那些在學堂里胡鬧的賈家子弟強了不知道多少。賈蘭來請教黛玉，絕對是找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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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見柳五兒托著東西進來，便微笑著說：「你這做的是什麼，還不快給大奶奶和蘭哥兒分說分說！」

  柳五兒有點鬱悶，這明明是給黛玉和瀟湘館裡的姐妹們做的好不好，怎麼成了招待李紈與賈蘭的點心了？李紈趁這個時候過來，感情像是來蹭吃的哇！可是她也沒辦法，當下介紹了一下，說這是藤蘿餅，相配的茶是黛玉從南邊帶來的武夷岩茶，請大家享用。李紈一聽說這也是柳五兒親手制的，一時望著柳五兒的眼神便更加熱切了。

  大家望著一大碟香噴噴的藤蘿餅，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只聽外頭有人笑道：「大嫂子與林妹妹在這兒做什麼呢？咦，是什麼這麼香？」說著，人已經從瀟湘館門外進來，正是寶玉。賈蘭見到寶玉進來，連忙起身行禮。李紈也向寶玉點頭示意，說：「寶兄弟，我帶蘭兒過來，在林姑娘這兒借本書。不曾想，這瀟湘館竟有這麼個千伶百俐的丫頭，做得一手好吃食，竟叫我們都捨不得走了呢！」

  寶玉一見柳五兒在側，便知就裡，暗暗給柳五兒送了一個感激的眼神，接著坐了下來，說：「沒辦法，我見了這麼精緻的茶點，再也挪不動步了，只好叨擾林妹妹了。」

  林黛玉橫了寶玉一眼，沒說什麼。

  而柳五兒則心裡暗嘆，原本預備得好好的，藤蘿餅可以分與紫鵑等人都嘗嘗的，眼下不夠了。而且寶玉一來，只怕這點東西都不夠招呼賈府的幾位主子的，柳五兒一面微微搖頭，一面腳不沾地，往後院去了。在那兒，她趕緊又烹了一壺茶，另外給寶玉和賈蘭兩個切了些水果，做了兩個果盤送了上去，才算湊齊了這麼些人的一頓下午茶。

  少時寶玉與賈蘭先辭去了，李紈留下來與黛玉說了會兒子話。李紈見柳五兒在側，便也起來向黛玉告辭，一邊說：「五兒姑娘送送我唄！」

  黛玉也忙不迭地起來要送李紈，卻被李紈按住了，李紈只說黛玉身子尚未好全，叫她莫要出房門，沾了暑氣。黛玉無奈，只得吩咐柳五兒將李紈好生送出去。

  柳五兒見李紈的眼神那樣熱烈，心裡就打起小鼓。果然，李紈到了瀟湘館外頭，便笑著對柳五兒說：「你真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我們蘭哥兒身邊那，就缺一個你這樣的伶俐人兒。」

  柳五兒警覺地豎起耳朵，什麼意思？李紈這是想將她討去服侍賈蘭？

  前兩天，柳五兒還是怡紅院裡人人喊打、處處受人排擠的可憐蟲，如今一出來，竟然成了人人都想要的香餑餑。這份落差叫柳五兒十分地不適應，因此她在李紈面前謙虛了又謙虛。豈料這份謙虛落在李紈眼裡，卻又成了一份優點。李紈乾脆挽了柳五兒的胳膊，在她袖上摩挲了一陣，嘆道：「其實林姑娘這邊地方還是逼仄了些，不及稻香村地方敞亮。」

  這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柳五兒吞了一口口水，想到風光霽月的黛玉，又想到寶玉的囑託，她便下定了決心——打算裝傻。

  「珠大奶奶，園中的姐妹早就與我提過，稻香村是個絕好的去處。若是大奶奶不嫌我煩，我便時時上稻香村去串門子，好不？」柳五兒裝著一派天真的樣子，拍著手說。

  李紈微微有些失望，她原本想叫柳五兒自己開口，將想去那稻香村當差的話給說出來的，見柳五兒如此不開竅，便只得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