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質問

  老夫人日益消瘦，身體虛弱，本是件家門不幸的事情，嵐海月卻一臉喜氣洋洋的，要是老夫人對她做的東西不感興趣，只怕會更遭人嫌，傳出去也只會說嵐家除了有個孝順可人的三小姐外，還有個不明事理、愛鬧笑話的不孝孫女。

  嵐海月始終看都沒看趙夫人母女一眼，將手中的砂鍋端下來，遞給王嬤嬤，目光落在老夫人臉上，瞬間眉頭皺起，表情凝重道：「奶奶，你這是中毒徵兆啊！」

  屋子裡有那麼一瞬間，靜止了。

  

  趙夫人臉色微微一變，有種不祥預感，而一旁的嵐海晴身子顫動了一下，嘴唇發白，畢竟年紀太小。

  「什麼？中毒？」王嬤嬤驚呼一聲，但立即掩口噤聲，在主子面前喧譁，這是很失禮的事情，但她是服侍老夫人數十年的老人，早已是嵐家的人了，所以沒人計較。

  老夫人卻似乎有些不信，她是嵐家老主母，而且幾十年來對人宅心仁厚，又是個信佛的，怎麼可能有人對她下毒？而且她吃的東西大多是信得過的家人奴婢送來的，她搖了搖頭：「月兒，你會不會弄錯了，御醫昨日來看過，說診斷不出什麼情況！」

  「奶奶，您把手給孫女把把脈，孫女最近研習醫書，倒是有些長進！」嵐海月那張稚嫩的小圓臉一下子變得嚴肅緊張起來，拉過老夫人的左手，拇指在老夫人的脈搏上時而輕按，時而用其餘四根手指頭試探，一派小醫師的模樣，手法和神情都十分專業。

  屋子裡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忽然，她朝王嬤嬤問道：「這幾天老夫人吃的東西，都是什麼？」

  「這個……」王嬤嬤面有難色的瞟了一眼趙夫人母女。

  趙夫人的臉霎時間變得郁怒，狠狠得瞪著旁邊的女兒嵐海晴，嵐海晴目光不自然的躲閃著，那張好看的瓜子臉更是憋紅了，不知道那些王公貴族看到她此事的神情，會作何感想？

  「只管說就是了，沒什麼不好說的！」老夫人倒是沒有什麼忌諱，對王嬤嬤吩咐了一句。

  「是……三小姐送來的五香百合羹！」這幾天老夫人得了厭食症，什麼東西都不感興趣，後來也只對嵐海晴送來的羹湯有胃口，如果有問題，也只會出在羹湯上面，王嬤嬤聽老夫人吩咐，也不敢不說了，倒是沒了忌諱。

  「晴兒，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幾天老夫人一直吃的是你送來的東西，老夫人身體出了狀況，你脫不了干係！」趙夫人沒有等嵐海月發難，疾言厲色的轉向自己的女兒。

  嵐海晴右手握緊裙擺，幾乎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道：「女兒……女兒怎麼會在主母的食物中下毒呢？二姐這是誣陷！」

  「月兒，凡事都是講證據的，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會偏袒哪一個，御醫給老夫人瞧過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的醫術應該不會比御醫好吧，怎麼就說老夫人這是中毒的跡象呢？」

  趙夫人臉轉的飛快，剛才還是一副要斥責嵐海晴的樣子，立刻就變成了公正不阿的長輩模樣，但語氣中對嵐海月有一絲咄咄逼人的質問。

  這個丫頭十五年來幾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是絕不會醫術的，就算會也是這幾天回府後學的，以前咸城的時候，她每月派人送月錢的時候，都會讓孫姑姑和劉姑姑稟報這丫頭的情況，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她不相信這短短的一個月來，嵐海月會變得無所不能。

  但作為在後宅勾心鬥角了將近二十年的狠角色，趙夫人第一次感覺到失控，因為她的寶貝女兒嵐海晴顯然有事情瞞著自己，要是嵐海月說的是真的，實在不好收場，好在她抓住嵐海月的把柄不放，藉機反擊，只要嵐海月無的放矢，那麼她將毫不留情的將這個丫頭廢了。

  這個小賤人，竟然敢主動叫板了，簡直就是找死。

  「王嬤嬤，今兒老太太喝的羹湯，碗還在吧？」嵐海月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嵐海晴，後者眼皮一跳，咬牙不語，臉色鐵青著。

  「在呢，這不剛剛三小姐派人送來的五香百合羹，老夫人剛剛喝下一半，這會兒應該也涼了，老奴這就給你端來！」

  有老夫人在，王嬤嬤頂多也就是跑個腿兒，談不上得罪主子，一邊說著，將半碗羹湯遞給嵐海月。

  趙夫人定定的審視著這個少女，臉色陰晴不定，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這個丫頭有些讓她看不透了，這還是當年那個怯生生、懦弱的丫頭嗎？不，不可能，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什麼都無法改變，一個懦弱的人，怎麼都不可能變得這麼可怕。

  嵐海月將碗口湊近鼻子聞了聞，然後整張臉都陰沉冷冽了下來，目光飛射出凌厲霸道的氣息，狠狠的盯著嵐海晴：「嵐海晴，這羹湯裡面你放了什麼？你最好自己說出來，免得到時候祖母問起罪來，你擔當不起！」

  屋子裡的女人們霎時間都怔住了，這種場面如何應對？

  孫女下毒毒害祖母？這要是傳出去，整個赤華城的人不得看笑話了？

  嵐海晴是嫡女，祖母又怎捨得處置她？

  「嵐海月，你胡說八道，你憑什麼說這裡面有毒？身為嫡孫女兒，晴兒怎麼可能傷害祖母？娘，奶奶，你們可要為晴兒做主啊，晴兒這些天不眠不休，只為了熬製一碗羹湯，想不到二姐還這麼冤枉我，真是不活了，嗚嗚嗚……」

  人美就是好啊，哭鬧起來也是楚楚可憐的，嵐海晴淚水汪汪的，加上精緻的五官，給人一種這麼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印象，她離座蹲在老夫人的身邊，哭著投到她懷裡，那副場面足以讓人生出痛心的感覺了。

  「冥頑不靈！」嵐海月冷笑著，一字一頓，那架勢絲毫不比趙夫人當家主母的氣勢差！

  讓嵐海晴這麼個無可挑剔的美人兒承認毒害祖母的罪行，自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事實擺在眼前，否則嵐海晴會始終存著一絲僥倖心理。

  既然她不招認，那麼就讓她無話可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