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你想做太子嗎
2025-02-17 12:11:04
作者: 琴瑣
嗣音卻笑道:「她說的也是事實。」
劉仙瑩皺眉,問:「你怎會與她有瓜葛,避之不及的東西。」
「可不是麼,避之不及。」嗣音輕笑。
眾人見梁淑媛還有心思與劉婉儀談笑,都不免驚訝,皇后自然不能不開口,便問嗣音道:「怎麼是你給送的藥?」
嗣音款款起身,大方從容地回答:「只因說承垚中毒,雖然解毒度過了危險,但是體內毒素不清除,將來會留下病根,所以臣妾讓御醫館配了藥送出去,本是好心,藥也是從御醫館開的。這會兒既然說是什麼食物和藥衝撞了,想必是臣妾和太醫都疏忽了,開藥時忘了叮囑忌口,那麼不巧今日碰上了。」
的確,梁嗣音的話不錯,傳來的消息並沒有說是藥物的問題,不僅不能說嗣音給的藥不好,更不能懷疑她動了什麼手腳。
不久有太醫來到御前,竟是今日當值的右院判何子衿,他躬身向帝後解釋,言明梁淑媛的藥是他所配,更以性命擔保藥沒有問題。也提到說是疏忽了醫囑,而梁側妃與小皇孫皆食用了今日宴席上所呈的羊肉,這才引發症狀。皇孫體弱,便動靜大了點。
嗣音那裡已緩緩坐下,無事人一般旁觀此事,待何子衿說完,眾人更是深信不疑,皇后也只不過叮囑說:「往後還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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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便這麼過去了,宴席繼續,皇后離席過來看看,但見李子怡抱著孫子哭得可憐,便道:「孩子好好的你哭什麼,多晦氣。他這樣再抱出去也麻煩,就留在宮裡你照顧些日子,有泓暄初齡做伴,也不怕在王府里寂寞。」
此時梁如雨已醒,掙扎著要起身向皇后行禮,容瀾道:「好孩子躺著吧,一會兒有精神了再出去。」又用嗔怪的口吻,當著泓昀、赫婭的面對她道,「你是傻子麼?要給承垚試藥,你儘管叫下人奴才去做,你是主子是金貴的身子,怎麼使得?何況你每日吃藥,是藥三分毒,若有了身孕不知道,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往後再不許你這麼做了,難不成王府里有誰懷疑你要毒害皇孫不成?」
說著把目光投向泓昀與赫婭,泓昀尚可,赫婭有些掌不住,開口道:「如今宗人府還沒查出來,兒臣誰也不敢信,但並沒有逼她試藥,母后不要冤屈了兒臣。」
容瀾都懶得理會她,而是對泓昀道:「今日的事雖然是誤會,可也鬧得尷尬,要你父皇心裡怎麼想?你這孩子最近是怎麼了?一味地叫他生氣。」
泓昀不敢言,低垂著頭站在一邊,李子怡見兒子被教訓,心裡當然不服氣,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又有什麼話好說?
「承垚暫時就留在宮裡,再被你們養著,真怕給折騰死了。」容瀾又看看赫婭和如雨,冷聲道,「三綱五常你們都是懂的,在家裡該做些什麼不用本宮教了吧?一個個都把身子保重好,年紀輕輕的,或病或暈,像什麼樣子?別再叫本宮為你們操這些心,若再如此,往後坤寧宮也不必來了。」
三人不敢吭氣,容瀾也不久留,撂下了話便走了。
但是等容瀾回到席上,皇帝竟然已經離開,也因彥琛不在,眾人反自在起來。容瀾問織菊皇帝離開的原因,織菊道:「也沒什麼反常的,只是方才小公主哭鬧,哄也不好,皇上就抱著出去了。但過會子方總管就來說,皇上不來了。」
「去哪裡了?」
「說是回涵心殿?」
此時奶娘將泓昶抱了來,宗室里的女眷們都圍過來看小皇子,容瀾也不能再細問,許久等宴席散了,王海那裡才打聽到說:「皇上獨自抱著小公主去了符望閣。」
容瀾只是嘆一聲:「我猜也是。」
嗣音和劉仙瑩送年筱苒上了肩輿,又與舒寧話別,二人便各自坐了肩輿往永壽宮去,因淑慎方才跟著惠靜一起隨耿慧茹走的,說要看什麼稀罕的東西,嗣音這裡就想繞過去接她回符望閣。
然才走不過兩步,方永祿身邊的小太監便趕來,對嗣音道:「萬歲爺在符望閣等主子過去。」
劉仙瑩莞爾,低聲笑:「方才一句話都不說,是等著私下問你呢吧。」
「麻煩你派宮女太監送淑慎回來,別叫她纏著昭儀娘娘不肯走,惠靜也該出宮去,家裡孩子還等著她呢。」嗣音笑言,便叫肩輿往回去的路上走。
劉仙瑩這裡獨自回去,才過翊坤宮,但見泓昀並妻妾二人從宮裡出來,他們見劉仙瑩的肩輿過來,便立在一旁,禮尚往來,劉仙瑩只能叫停下肩輿,她頷首道一聲:「三殿下是要出宮?側妃身子可好些了?」
不過是寒暄客套的話,點頭幾句話便可各自走各自的路,偏偏赫婭笑道:「王爺帶如雨先走吧,我和劉婉儀還有幾句話說。」
泓昀擔心如雨的身體,懶得和她多說,只道一聲:「莫打擾劉婉儀歇息。」就帶著如雨走了。
二人且行,如雨回頭望了一眼,瞧見劉仙瑩卻是落了肩輿走下來,二人湊得極近的不知說什麼。
「姐姐同劉婉儀很熟嗎?」如雨問。
「誰知道她,終日神神叨叨的。」說著轉頭來對梁如雨道,「再不許為承垚試藥了,聽見沒有?我不需要你向她證明什麼,難道你怕我不信你?」
如雨聽了心裡很暖,甜甜一笑說:「別的倒沒有什麼,只是母后那句話戳中我的心思,我竟是忘了該保養好自己,不然將來……」後半句話沒說出口,通紅的臉已出賣她。
泓昀憐惜不已,握了手拉到身邊說:「你知道便好。」又問冷不冷,要不要風衣。
其實赫婭和劉仙瑩的對話很快就結束了,她不緊不慢地追上來,遠遠瞧見丈夫和梁如雨依偎著,猛地想起大婚後他們進宮,自己想挽著丈夫,泓昀卻說什麼天朝規矩大,夫妻倆也不能在外親昵。那這會子他們這算什麼?泓昀是睜眼說瞎話嗎?
「梁如雨,我看你的狐狸尾巴還能藏多久,泓昀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赫婭恨得咬牙切齒,忙著趕過去,硬生生將兩個人分開了。
嗣音這邊一路回符望閣,便猜想彥琛是為剛才的事動氣了,怎麼會是因為初齡哭鬧他才離席,分明就是心裡不高興,懶得看到席上眾人罷。小太監告訴自己說皇上離了坤寧宮就去了符望閣,天曉得這一個多時辰他獨自在符望閣里幹什麼,若是生悶氣,過會兒一準不給自己好臉色看。而給泓昀府上送藥的事,她早就想好怎麼對皇帝說了,只是沒想到發生了今夜這件事。幸好何子衿信守承諾,她總算沒有白與他做下約定。不過此刻想來多少有些後怕,若何子衿毀約,自己該怎麼辦?
待到符望閣時,果然氣氛有些嚴肅,方永祿笑得不冷不熱,朝嗣音搖頭表示不曉得皇上此刻的心情,只說在樓上和公主玩鬧。
嗣音先洗手換衣裳,拾掇好了才緩步上樓來,聽樓上靜悄悄的沒有聲響,猜想丫頭已經睡了。誰知二樓僅有奶娘在,她低聲說:「皇上抱著公主在閣樓呢。」
嗣音再拾級而上,卻見彥琛在躺椅上閉目而眠,初齡則趴在父親胸前也睡得正香,他的衣袂如被子一樣蓋在女兒的身上,自己卻什麼也沒有,只是合著衣裳就睡。
幸而門窗緊閉,秋風漏不進來,不然皇帝就這樣睡著必要著涼,嗣音蹙眉搖頭:「真真是兩個孩子。」
她轉身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毯子,繼而悄聲過來蓋在彥琛的身上,這父女倆也不知先頭瘋玩了什麼,竟累得睡得如此香甜,一大一小這個模樣,委實可愛得叫人心裡發甜。試問彥琛的兄弟姊妹里,有幾個曾經這樣臥在先帝的懷裡?而泓曄他們,又和父親親近過幾回?
彥琛給初齡的愛,其實就是普通百姓家裡爹爹對閨女的疼惜,只因在嚴肅的帝王家才顯得有些出格和彌足珍貴,想到女兒能在帝王家得到這樣的愛,嗣音心裡是說不盡的幸福。
此刻初齡似乎是做夢了,趴在父親胸前挪動了下手腳,嘴邊一溜淌下口水,看得嗣音只想笑,又怕她髒了彥琛的龍袍,忙拿絲帕來擦拭,不想到底驚動了彥琛,他帶著睡意沉沉地說:「你回來了?」
嗣音反道:「皇上突然離席,叫娘娘好不尷尬。」
「是嗎?皇后不高興了?」彥琛醒了,見身上多了毯子,便只顧著把女兒蓋好,又怕她睡得不舒服,輕輕地將她抱起托在臂彎里。
果然這樣的姿勢最舒服,初齡滿足地蠕動著小嘴,不由自主地把手指塞入嘴裡吸吮,可愛的模樣叫彥琛看得痴了。
「沒有不高興,只是臣妾以為而已。」嗣音說著,伸手來要拿出初齡的手,偏他的父親攔住,寵溺著說,「罷了,別弄醒她。」片刻等女兒睡安穩了,才問道:「你教她喊十四叔的?」
嗣音一愣,沒想到皇帝竟是問這些,回道:「沒有,只是周桃來過兩次,教她喊過十四嬸嬸,皇上也知道,她是不會叫人的。」
「她連娘都不肯喊,卻肯喊十四叔,這小丫頭怎麼這麼鬼精靈?」彥琛笑著點了點初齡的胖臉頰,無比驕傲地說,「今日丫頭這一聲十四叔叫得好,朕都不知該怎麼賞她,難道她是知道她的十四叔比誰都重視親情麼?」
嗣音不語,晏珅的事她沒有興趣過問,休妻冊封的事在周桃點頭答應後,一切就該止住。皇帝要她做的她做到了,別的事就不該她多管閒事。至於女兒為什麼會喊她的十四叔,只怕將來她長大了也不會有答案,不過湊巧罷了。她不希望別人強加些什麼在初齡的身上,她不過是個脾氣怪些的驕傲小丫頭,哪裡就那麼神奇了。
她極自然地扯開話題,說:「承垚已經沒事了,何太醫醫術高明,如今皇后娘娘讓賢妃抱在宮裡養,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出宮去。和郡王妃和側妃也是,怎麼就照顧不好一個孩子。」
「嗣音啊,那件事朕實在為難你了。」彥琛見她臉上有淡淡的不悅,心裡便疼了,伸出一隻手握了她道,「你不要生朕的氣,若非你出面,這件事朕也逼不了他。你心裡不開心,朕也難過。但事關江山社稷,朕只能讓步。」
「皇上一直為了弟弟們在讓步,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分明處處委曲求全,可別人還要誤解您。」嗣音抬眸看著他,滿目的心疼之色,哪裡有半分生氣,「臣妾縱然心裡不樂意,可也願意為您去做這不過說幾句話的事。您這會子來算計臣妾付出了什麼委屈了什麼,那誰來算皇上這筆帳?不要說怕臣妾生氣的話,臣妾怎麼會氣皇上?而有皇上此刻幾句話,什麼都夠了。雖然那樣說有些逾矩,但夫妻之間不就該互相扶持麼?」
「朕有你這幾句話,又何嘗不滿足?可嗣音啊,你若不高興,不要憋在心裡,朕不得已叫你出面做這些事,事後總還能補償你的委屈。」彥琛溫柔地看著她,想要把她從眼眸藏到心裡,「你臉上分明寫著不愉快,為什麼還要裝不在乎。」
嗣音心裡一疼,靜默了須臾才說:「的確是不高興的,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可真心不願意怪皇上,也是心甘情願做這件事的。可這會子心裡堵著的,不是這件事。」
「為今夜承垚的事?」彥琛皺眉。
嗣音搖頭道:「與臣妾無關的事,理會它做什麼?」頓了頓才道,「皇上該知道臣妾在御花園找到泓曄的事吧。」
彥琛無聲默認。的確,其實這宮裡犄角旮旯里點芝麻綠豆的事,只要皇帝想知道,就沒有他不能獲悉的事,更何況嗣音、泓曄,這兩個他心裡最在意的人。
「朕想你若要提,自然會說,並不怕你瞞著朕。」彥琛道。
嗣音點頭,這是他們倆最珍貴的,只怕連皇后都沒有的默契,可是每每用到這份默契,就是發生了什麼會叫人不愉快的事,憑心而論,嗣音委實不願擁有它。
「那天發生了很多事,與今夜的事也有牽連,皇上有耐心聽臣妾講完麼?」
「你說便是了。」彥琛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投向女兒,仿佛尋找一種慰藉,直覺告訴他,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與此同時,古曦芳和兒子也回到了承乾宮,兒子面無表情地請了晚安就要回房,忍耐數日的曦芳終於忍不住了,將翠芙翠蓉一概打發,留下兒子道:「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長大了就有些話不能對母妃說了?曄兒你知不知道,母妃天天都在為你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終日愁眉不展?」
泓曄靜靜地看著母親,梁淑媛說他應該和母親溝通,可是泓曄委實不知從哪裡開始講起,於是一直拖到眼下,今夜瞧見承垚的事,心裡的梗又在刺痛他的心。
「兒子,是母妃做錯什麼了嗎?」古曦芳道這一句,已是紅了眼圈。
泓曄定了定神,娓娓將那一日在外祖家中聽到的話複述給母親聽,末了問她:「兒臣只想知道,皇兄他真的吸食了五石散,而害他的人是母妃嗎?」
「不是的,泓曄,你不可以這樣想我。」古曦芳很激動,她完全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被兒子聽見,果然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天的眼睛,就是借了孩子身上的吧。
「可是外祖……」
「不錯,是你外公他們做的,可泓曄,你先回答母妃一個問題好不好?」古曦芳心裡壓了許久的事,終於找到一個宣洩的口子。
「是,兒臣知無不言。」
古曦芳咬了咬唇,開口道:「曄兒,你想做太子嗎?」
「母妃?您怎麼這麼問?」泓曄有些發懵。
曦芳進一步,握著兒子的肩膀道:「別的事母妃會一一對你解釋,你想知道任何事我都會告訴你,但是母妃也要知道曄兒的想法,你想不想做太子?」
泓曄已平靜,亦靜靜地吐出那一個字,「想。」
曦芳胸前大大一起伏,不知是悲是喜,漸漸鬆開了兒子的肩頭,認真道:「曄兒,你可知道父皇他默許過母妃,將來會立你為儲君?你自己也該明白,所有的兒子裡,他對你的教導最用心,所以你心裡也有這個感覺是不是?」
泓曄點了點頭,又搖頭,說:「兒臣不敢多想父皇是否有意立我為太子,但是心裡卻願意接受這個安排,我覺得我成為太子成為儲君,會比三哥強,也會比泓昭強,泓暄和泓昶還是小孩子看不出來,但我不會輸給他們。我想成為和皇爺爺、父皇一樣文功武治、勤政愛民的皇帝,將祖宗的江山基業傳承下去。」
「很好,這才是我的泓曄。」古曦芳將兒子摟到懷裡,輕聲道,「母妃對你教導諸多嚴苛,也是想你能成才,即便不做太子,也能為你父皇分憂。曄兒,你既想成為太子,母妃一定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