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周氏小產了
2025-02-17 12:10:07
作者: 琴瑣
「我明白,他們成日忙朝廷的事,兒子女兒一概沒工夫管教,可遇上什麼事了,又要充大家長的姿態來,這個不好那個不順眼,妯娌幾個不都抱怨麼?」容瀾也笑,只跟葉氏說,「想必你是外頭挑過了沒見著好的,今日你自己瞧瞧去,有可心的便告訴武婕妤或貴妃,叫她們留心栽培,待日後大選過了給你送去就是,皇上那裡我自然會去說。」
葉容敏滿心歡喜,福了身致謝,又陪著聊了幾句,便出來了。才過來想看看嗣音和初齡,那小丫頭竟尿濕了襁褓,便幫著抱了一起去花房給孩子換衣裳,瞧著嗣音嫻熟的手勢,她笑道:「初見你的時候那麼年輕稚嫩,如今也什麼都會了。」
嗣音也道:「才懷著她的時候怕自己不能照顧好她,彼時安慰自己總有奶娘宮女在,可是她真的到了眼前,很多事就捨不得假手他人,非要親力親為才放心。也不是不信任誰,就是覺得再累心裡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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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娘都這樣。」葉容敏笑,又說道,「才剛和皇后娘娘說想給我家泓昕選一個人,聽說梁淑媛家裡的堂妹也在今屆的秀女裡頭,不知怎樣的品貌,我倒想看一看。」
嗣音有些訝異又有些無奈,回頭見屋裡只是穀雨她們,便直接地說:「那孩子不好,王妃還是看別人吧。」
「不好?」葉容敏愣住,但隨即也明白嗣音的意思,一個「不好」能涵蓋太多的東西,她再深問就實在沒意思了。
那裡初齡換好了乾淨的衣裳和襁褓,嗣音抱了正要出去,卻見外頭幾個宮女擁簇了一個女子進來,那女子渾身濕漉漉的,髮髻凌亂鬆散、衣裳都被扯了似的,卻是張生面孔,嗣音並沒見過。
有宮女瞧見嗣音和葉氏在這裡,便過來請安,葉容敏問她怎麼回事,宮女道:「來的這位是馮秀女,才被孫秀女推到湖裡去了,這才撈上來。」
「推到湖裡去了?」梁、葉二人同時驚呼。
宮女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說:「也不曉得她們怎麼吵起來了,等發現動靜馮秀女已經在湖裡了。」
「就她們兩個?」嗣音問。
「還有梁秀女。」
「哪個梁秀女?」
「秀女梁如雨。」宮女答。
葉容敏瞧見嗣音臉上不好看,心想她是不是多想了什麼,打發了那宮女便說:「別管了,讓貴妃娘娘去教訓她們吧,她那裡最有手腕對付這些麻煩的孩子。」
嗣音頷首,與她一起回到席上,忍不住有心地往秀女那裡看了看,卻見梁如雨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上神情有些奇怪,說不出來的味道。而她並不認識孫夏菡,且席上一切如常,並看不出哪兒不對勁,便更加分辨不出那孫秀女是哪一個。
「你去問問小滿,叫她指給你看哪一個是孫夏菡。」嗣音將穀雨叫到身邊低語,穀雨離去不久便回來,低聲說,「小滿講孫秀女不在這裡,貴妃娘娘把事情壓下去了,只叫她一個人跪在湖邊,等宴席散了再處置。」
「一個人跪著?」嗣音皺眉,心想貴妃也有些偏見,為什麼受罰的總是那個孫夏菡,再抬眸看梁如雨,那孩子眼眸閃爍好像腦中想著什麼複雜的事,旁人與她說話她也只是敷衍。嗣音越想越覺得心裡不舒服,也許梁如雨和自己那些關係,她多少有一些自我保護的感覺,不想等將來出了事,她還什麼都不曉得。
「主子去哪裡?」穀雨見嗣音起身,忙過來問。
「你在這裡和奶娘照顧初齡,我去走走,初齡若有什麼事就找我回來,或去問古昭儀該怎麼辦,皇后娘娘那裡沒事別去驚動。」嗣音吩咐一句,便只帶了祥兒離開。
因今日女眷眾多,嗣音離席並不惹眼,只是她這一去,卻是徑直往湖邊去了。
「主子,那兒呢。」祥兒眼尖,來到湖邊一眼看到涼亭外跪著的女子,雖然她們都不認得孫夏菡,但此刻能跪在這裡的,就只能是她了。
「倒是個俏麗的女孩子。」嗣音遠遠看一眼,便慢步朝她走過去。
孫夏菡見這主僕模樣的兩個人過來,那主子衣衫雖素樸,卻透著十足的貴氣,心裡也不曉得是哪個來看她笑話,只是俯身行了禮,也不曉得如何稱呼。
「我家主子是符望閣梁淑媛。」祥兒自報了家門。
孫夏菡顯然一愣,盯著嗣音看了片刻,才俯身叩頭,周正地行了禮。
「你起來,我們到亭子裡坐坐。」嗣音溫和一笑。
「奴婢……貴妃娘娘說不能起來。」孫夏菡尷尬地一言,雖然倔強,眼眸里到底掠過幾分委屈。
嗣音已斂了裙擺拾級進入亭子,一壁說:「貴妃那裡自有本宮在,你且過來,本宮有話問你。」
她坐定後,才見孫夏菡慢慢地要爬起來,因跪了一陣子麻木了膝蓋,踉蹌著險些跌倒,幸祥兒眼疾手快地來攙扶,她便感激地沖祥兒一笑,卻是那一笑,叫嗣音莫名地喜歡上了這個姑娘。
孫夏菡上來後又施了一禮,嗣音要她落座,她謝過後方淺淺地坐了,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很有禮貌,與想像中的模樣並不相同,興許她是什麼都懂的,只是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可是這樣的個性雖直爽,但不適合宮廷或皇家生活。
「我沒記錯,你都被娘娘罰跪兩次了吧。」嗣音問。
孫夏菡尷尬地一笑,伸出手指來比著說:「不瞞娘娘,是三次了。」
嗣音搖頭說:「三次了你還不服氣?」
「服氣的,只是……」孫夏菡的聲音漸漸輕了,埋著頭沒有看嗣音。
「本宮聽說再一回娘娘就要逐你出宮了,你不怕?」嗣音瞧她的模樣,倒生出幾分心疼。
「怕的,怕給爹爹丟臉,不過回去了也好,可以一輩子陪著爹爹了。要是留在宮裡,爹爹臉上雖然有光彩,可是他將來的日子會很寂寞,奴婢捨不得。」孫夏菡緩緩地回答,似乎想起了父親,面上的神情更柔和了。
「你抬起頭來說話。」嗣音道,又問,「為何只是父親?母親……」她意識到什麼,到底沒說下去,便轉而問,「你是夏天生的?」
夏菡搖頭,終是有了笑容,「奴婢的母親娘家姓夏,爹爹說這樣她喚我的時候,就會想起娘親。」
難得這孩子能笑著說,嗣音有些心酸,又問她為何總是和馮秀女過不去,夏菡便告訴嗣音因為馮氏每回吵不過自己就拿亡母來戳她的痛處,她一輩子什麼都能忍,唯獨這件事不能忍。
嗣音不予置評,她臥室里那一句父親所書「事有可忍有不可忍」不正是應了這裡嗎?
「方才真是你推她下去的?」嗣音問。
「是。」孫夏菡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嗣音聽在了耳里,便再問,「撒謊可不是好事,今日那麼多人的宴席,以你的教養即便要與她爭吵,也不至於做這樣的事,真的是你嗎?」
孫夏菡不語,只管低頭揉搓衣袂。
嗣音起身,她也跟著站起來,年歲不大身量倒和嗣音差不多。
「你們這些秀女不過一期一會,留下的自然一輩子要在一起了,留不下的四處散了去,將來誰又認得誰,不要傻乎乎地對別人掏心掏肺,回頭叫人賣了你還以為她是恩人。」嗣音冷聲說著,就差直接問她是不是梁如雨推的人了。
孫夏菡懵懂地看著嗣音,似乎不大明白。
「往後來符望閣坐坐,自然只是你一個人。不過今日本宮幫不了你,既然犯錯就要受罰,一會兒我離了,你再跪回去吧。」嗣音說著便要走了,卻聽孫夏菡低聲說,「怕是不能去符望閣給您請安了,估計等不到明天,貴妃娘娘就要趕奴婢出宮了。」
嗣音只是一笑不語,帶著祥兒離去了。
回到席上,卻不見女兒,穀雨說皇后那裡抱過去了,她便也跟著進去,果然見葉容敏抱著女兒挨著皇后坐著,容瀾那裡看著初齡便滿面的笑容。
「你去哪裡了?」容瀾問一句,嗣音笑道,「替王妃相兒媳婦去了。」容瀾便問葉氏:「你也同梁淑媛講了。」
葉容敏笑道:「本是想著梁淑媛品格性子這麼好,想瞧瞧她家的妹子,結果人家不讓。」
「哪裡是不讓,可不是有更好的。」嗣音一笑,坐下來接過絡梅端過來的茶水,卻只管喝茶也不說話。
容瀾對葉氏嗔笑:「你瞧瞧,如今也會勾著人了。」
葉容敏已當真,將初齡給奶娘抱去,端了一碟點心來送到嗣音面前,殷勤地說:「娘娘還不說嗎?我腸子都癢了。」
眾人大笑,嗣音也只道:「我看著好而已,王妃自己也要瞧瞧。」正要說,外頭織菊進來,面色很不好,仿佛是顧忌著她家主子。
容瀾很敏銳,問:「怎麼了?」
織菊道:「王府里遞來的消息,說十四爺那位周主子身子很不好,怕是要出事了,要王妃娘娘趕緊回去。」
容瀾果然變色,絡梅等忙著來安撫,葉容敏不敢耽擱,勸皇后保重自己,便匆忙離去了。之後眾人再無心思玩笑,直等宴會散了後各自回殿閣去。
也因了這件事,嗣音竟把孫夏菡忘記了,若非淑慎問她先頭離席去了哪裡,她險些耽誤了事,便連衣裳也不換,徑直就往景陽宮去,不管賢王妃最後能否相中那孩子,人總要先留著才好,既然是她求情,再不是著人帶句話的事,年筱苒畢竟是貴妃之尊。
年筱苒見嗣音出面來為那個麻煩的丫頭求情,竟是好生的疑惑,笑著問:「你那麼靜的性子,怎麼瞧得上這樣麻煩的孩子,你瞧她那脾氣,看著我就一肚子火。」
嗣音笑道:「娘娘若真心不待見的人,豈會這樣去教導她?丟在長春宮裡不管就是了。」
年筱苒笑而不語,片刻才道:「我也沒打算送這孩子出去,皇后娘娘那裡早跟我說了,今屆這些孩子如有好的挑一些指給宗室里適婚的孩子,我冷眼看著,這個麻煩精卻是最好的,平素她不犯渾的時候,樣樣都出挑。我這麼針對她,也不過想磨磨她的性子。」
正巧武舒寧抱著泓暄過來,泓暄和嗣音也親昵,便撲過來膩著問初齡怎麼沒來。年氏便指著舒寧說:「呶,她也覺得那個孫夏菡是個好孩子。」
嗣音笑道:「下午與她說了幾句話,她那裡一心惦記您要趕她出去。」
「還是要嚇唬她才是,就她這樣的性子,便是去了宗室世家,也過不下去的,你當那些府里比宮裡強多少?」年筱苒這樣說著,便讓舒寧派人去傳孫夏菡過來,可舒寧還未出門,梨樂那裡就帶了外頭的消息來說:「怪可惜了,十四爺那位新人小月了。」
眾人皆是一唬,年氏忙對嗣音道:「你一會兒回去先過去坤寧宮看看,怕娘娘心裡不自在,她那麼疼十四爺呢。」
嗣音頷首答應,便也不久留,離了景陽宮後便往皇后這裡來,那麼巧彥琛忙完了朝務過來看容瀾,三人便撞在一起了。
彥琛那裡也有些可惜,只道:「他再過幾天就到京了。」
嗣音聞言朝彥琛遞了眼神,意在要他顧忌皇后,果然容瀾那裡好不悲傷,一來她心疼晏珅,二來她一個年輕孩子尚不能挺過孕期,她該如何度過之後的日子。
「聽家母說太年輕的孩子頭一胎保不住的也常有,娘娘不要想太多,您保重自己才是。」嗣音這樣勸一句後,便退開了,彥琛那裡又與她說了幾句,容瀾才緩過來一些。嗣音只道皇帝今夜會陪著皇后,便早早告辭退出來,但才走了不遠,彥琛那裡就跟過了來。
「皇上不多陪陪娘娘?」嗣音問。
彥琛臉色沉沉地,只說:「她遇見不開心的事喜歡一個人靜靜,過些天就好了。」
「皇上看起來也很不高興,雖然說那樣的話太殘忍,不過懷孕的女人多少都會遇到這樣的事,看個人的運氣和保養。」嗣音倒看開得很。
「朕只是在想,如果早幾天叫他回來,是不是會好些。」彥琛淡淡一語,再不說話,嗣音看在眼裡,方知他是為了這個自責,便曉得他對弟弟,又豈是真的冷酷無情。
「明日你去瞧瞧光景,朕怕老七家裡那位不敢說實話怕惹皇后傷心,你瞧著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告訴朕。」彥琛那裡面色凝重,竟是說,「朕對他也算有個交代。」
「娘娘怕是自責接了周桃過來卻不能照顧好,後悔不如將她留在東北。」說著兩人已回到符望閣,嗣音挽著彥琛,一邊說,「可這並不能怪娘娘,她若身體不好早晚還是會出事的。何況在京城她隨時都能知道定康親王的消息,在家裡她只能幹著急。」
彥琛微笑道:「今次你倒平靜得很,心腸竟是硬了。」
嗣音只笑:「瞧見您和娘娘都那麼難過,臣妾這裡就是為她可惜,也自己留著私下感慨吧,總要有一個人說些寬慰的話才好。」
「難為你。」彥琛心裡高興一些,臉上愁雲也淡了。
淑慎那裡過來請安,說起聽到的消息,也是一臉惋惜,不過興許她並不喜歡周桃,竟然也就淡淡的,不多久就纏著彥琛討恩旨,准她出宮去看明源。
皇帝逗她說:「明源大師要修行,你總是去打擾人家算什麼?」淑慎也沒道理,就是痴纏著撒嬌,彥琛便問嗣音怎麼把個孩子教成這樣,嗣音說還不是皇帝自己寵的,此時奶娘又把初齡抱來,兩個小丫頭一鬧,彥琛總算不去想那煩心的事,一家人樂呵地用了晚膳。
翌日梁淑媛奉旨出宮去探望那周氏,葉容敏親自在宅門前相迎,一路往後頭去時說,「她屋子裡不乾淨,娘娘也不必進去,我會讓小丫頭帶您的話給她。昨晚哭了一夜,這會兒好些了。想著她一來年輕,二來懷孕時間也不長,總不比生出來見過再沒了要難過,所以總算沒有悲傷得叫我們束手無措。」
嗣音到了周桃的住處,見一切都是妥帖細緻的,幾個丫頭老媽子也是幹練的模樣,一應過來請安,嗣音囑咐幾句便散了。她本有心進屋去看看周桃,可是葉容敏把話說在了前頭,她也無奈,二人便離了那一處到前廳說話。
葉容敏卻說:「娘娘可還記得當年武婕妤懷著孩子,後來也沒了的事?」
嗣音心裡一震,只是點頭。
葉氏又道:「那會子聽說武婕妤精神就不好,總是掉眼淚什麼的,也不曉得為了什麼終日愁眉苦臉,後來不就滑胎了嗎。」
「王妃的意思是,周桃也這樣?」嗣音嘴上這麼說,可分明記得當年舒寧滑胎是有外力所致,那件事後來不了了之,竟這麼淡了。
「她才來的時候見人還能笑笑,到後來就越發悶了,不瞞您說,丫頭老媽子我都給她換了好些人,就是她各種不習慣,也不能說挑剔,就是她受不了被人伺候,拿不出主子上人的架子來。」葉容敏絮絮地說,「平日裡醫藥飲食都是乾乾淨淨的,防著朱家的人來鬧,我囑咐了外頭送的東西一概不能用,她們若來探望也都擋了,自然那朱家根本沒有誰來過,也因周桃身份不明,宗室里也沒什麼人送東西過來,一切都是很平常的。若是別的女人受這樣的照顧安胎,斷然是不會出事的。如今她這樣,我瞧著就是身子不好,再有心情不好。」
嗣音很不解地說:「可是王爺沒事的消息早就送回來了,而且不日就要抵京,她做什麼這樣沉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