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架鍋煮人

  次日，李瑾年早早的便領著蘇葉出了門。

  奈何剛出了城門，他拉著蘇葉走小路，反倒是讓青兒與護衛蘇木跟隨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出發了。

  扮作小廝的蘇葉，看著身邊著急趕路的男人不禁道，「咱們這樣……是為了掩人耳目嗎？」

  所謂聲東擊西，這男人倒是耍的賊溜，是要偷偷前去北方調查呢。

  李瑾年本來也不願與面前這人多說，既然皇上下旨讓她前去診治百姓，自己只將人安全送到就是了。

  沒曾想長孫清葉倒是將自己的心思猜個分明。

  略微皺了皺眉頭，他神態更是涼薄了幾分。

  蘇葉知曉因為宣妃的事情，自己和李瑾年之間有些誤會，但就眼下看來這誤會是化解不開了，乾脆也靜悄悄的跟著李瑾年走著，不言語了。

  ……

  二人殊不知此刻的臨安城已然一團混亂了。

  

  縣衙門口。

  無數百姓圍堵在門口，饒是那縣衙內的衙役都無法對抗。

  百姓來勢洶洶，領頭的幾個手中還拿著鋤頭，儼然一副要干架的陣勢！

  縣令柳華聽得師爺的回稟後，也是在書房之中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

  自打北方大旱以來，朝廷極其重視，先後更是分了許多賑災糧食下來，但無奈被上官中飽私囊，自己只是一小小的縣令，對此只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朝廷的幾波欽差大臣下來，卻也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最終選擇跟城主等人同流合污。

  賑災銀與賑災糧怕是早就入了他們的手。

  師爺也知曉柳華心中的無奈，只能道，「大人！咱們人微言輕的也說不上話，若是您貿然前去尋城主，只會激怒城主啊。」

  要說這縣令倒是個盡忠職守的，民怨剛起的時候便去尋了趙城主，奈何那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主，三番幾次下來，城主也不耐起來，甚至壓根不見這小小縣令了。

  「果然是……同流合污。」柳華憤憤燃，氣的雙目通紅，卻也無計可施。

  師爺見此，唯有勸慰，「大人……朝廷不是說了嗎？三皇子會前來咱們臨安城，聽說那三皇子常年在外征戰，在皇上面前也是個說得上話的，若是咱們將此事告訴三皇子，這臨安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師爺是個明哲保身之人，但攤上了這樣的縣令，心中也有些憐憫起來、

  但他聰慧，知曉什麼時候才是對自己有利的。

  柳華聞言，一雙暗沉的雙眸中總算是帶上了幾分希翼，目光變得幽遠了幾分，三皇子……當真會救贖臨安城的百姓嗎？

  ……

  蘇葉跟著李瑾年一路專挑偏僻的地方走，若不是因為他那憂心的雙眸，她還真會誤會是這男人故意整自己了。

  跟著李瑾年的腳步，蘇葉瞧著四處已然被扒了皮的樹木不禁心情凝重起來。

  蘇葉不曾經歷過餓肚子的時候，但家中爺爺卻是經歷過得，所以她也曾聽過爺爺講過一些故事。

  在那個年代，樹皮都是難得的果腹食物。

  但畢竟沒有身臨其境，所以蘇葉也並不能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但此刻卻是不一樣了……

  李瑾年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弄得蘇葉險些追不上、

  此刻他們正在翻過一個小山坡，方才在山坡上能瞧見不遠處是有村莊和人家的，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李瑾年才領著自己想要去查看。

  按說此刻乃是午時，若是一般人家也該是開灶做飯的時候，只可惜在這裡卻不見炊煙升起。

  ……

  村內。

  一大群壯漢正圍著一口大鍋，那大鍋之內有約莫七八個孩童，此刻正哭鬧著，聲音嘶啞，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大壯！大壯那是咱們家妮子啊，是你親生骨肉啊大壯！」一個穿著破舊的中年婦人正苦苦哀求著面前的男人，希望能給自己孩子一條生路。

  那皮膚黝黑的漢子，不忍看到婆娘這幅模樣，只能將頭別過去，強忍住淚光，哽咽道，「孩子沒了還能生，但現在……咱們馬上就要餓死了！」

  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沒錯！

  但在這時候也只有孩子能吃了，否則他們壓根活不下去啊。

  想著數月之前他們還是一家五口其樂融融，但這不過數日自己的爹娘已經餓死了，就為了給他們留一口飯。

  現在自己和婆娘也是餓的上氣不接下氣了，今早上瞧著妮子眼瞅著就不行了，他才想出了這法子來。

  既然孩子餓的受不了了，還不如讓他們做父母的飽餐一頓。

  「不！那是咱們的孩子啊！她現在五歲了啊……嗚嗚，咱們的女兒啊。」那婦人忍不住大哭起來，顧不得自己滿臉淚痕，也顧不得在鄉親們面前丟臉。

  這怎麼可以吃了自己的寶貝啊？

  邊兒上同樣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緊緊的拽著她不准她上前去，另一邊男人們已經準備點火了、

  七八個孩子更是哭作一團。

  不忍心的老人們別過頭去，勞累縱橫，「造孽啊……」

  見著那火已經點燃，婦人一口氣上不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蘇葉瞧見了，顧不得前方藏匿的李瑾年一下沖了過去，為她診治。

  反倒是這些個已經餓綠了眼睛的百姓們，見著突然冒出來兩個外鄉人，眼睛更是泛著綠光。

  李瑾年心中暗罵蘇葉是個傻子，卻也不得不上前護著。

  一腳踹飛了面前幾個年輕人，李瑾年寶劍出鞘挑開點燃的柴火，暫時救下了那大鍋中的孩子們。

  人群之中不知道誰叫了一句，「快上！殺了他們，咱們就能飽餐一頓了！」

  往日裡那般淳樸的村民們，此刻一個個手持「武器」氣勢洶洶的將蘇葉二人團團圍住。

  因著李瑾年顧念著他們是百姓，不忍下重手，所以沒一會兒兩個人就處於下風了。

  蘇葉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忙吼道，「你們這樣是犯法的！會被官府抓起來的！」

  只可惜這樣的吼叫聲對面前這些已經餓昏的村民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眼瞅著一個人的鋤頭即將砸向蘇葉，李瑾年一腳將那人踹飛，再不給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