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杜鵑蹄血

  明明都快哭了，卻還要擠出笑……

  「挺好看的。」

  她的嗓子仿佛堵塞，實在是說不出什麼其他讚美的詞了。

  心，仿佛被人無情的撕扯開，觸目的，皆是鮮血淋淋的場面，是那樣觸目驚心的痛。

  洛羽宸好似沒有聽出水茗兮話中的艱難，輕點頭，道：

  「朕也是這麼認為的。朕讓花房明日把這杜鵑移植到皇后宮中，可供皇后一直欣賞。」

  水茗兮身形又仿佛在空中虛恍了兩下。

  

  「臣妾……還有一事不明，不知皇上可否回答臣妾。」

  「皇后但說無妨。」

  水茗兮看了看四處的宮人們。

  洛羽宸明白她的意思，揮手，退走了所有人。

  「皇上，你可還記得……叫做水茗兮的這個人？」

  她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皇后問朕這個，可是要找人？若是，朕，下道旨幫你找便是。」

  他……不知道自己？

  看著他眼底的冷然，水茗兮仍是不可置信，繼續追問：

  「那臣妾再問皇上，不知皇上可認識南宮藺祁？」

  她不信，一個人會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而且還沒有一點可疑之處。

  「皇后，你今日很是奇怪，過會兒朕會傳太醫去你宮裡瞧瞧，日後還是沒事不要在外面亂晃悠了，好好在你的鳳儀宮歇著。」

  他根本就不是南宮……

  洛羽宸說完，不帶一絲留戀的離開了御花園，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水茗兮只感覺心，仿佛被人扔進了荊棘叢，那一根根的刺，狠狠地扎進她的心裡，扎的她鮮血淋淋，傷的她體無完膚。

  疼的她無以復加。

  雖說水茗兮早已預料到這樣的可能，但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心痛。

  是她太天真了，南宮，也許她以前會認為他沒死，但現在，就算南宮還活著，那麼自己，又如何與他長相廝守？

  畢竟，自己的清白已經毀了……

  這一刻，水茗兮心中，不僅僅是失望，還有鑽心刺骨的疼。

  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她只看到了一個漸漸遠去的模糊身影，走的，是那樣的決絕，不會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看來，如此情況下，她不得不為自己再安排一個結局了……至於和南宮雙宿雙飛，這輩子，她怕是沒有那個福分了。

  這將會是她永遠都遙不可及的夢。

  「娘娘，娘娘……」

  宮人們見皇上一走，連忙上前扶起灘坐在地上的水茗兮。

  「本宮想自己走走，你們先下去。」

  水茗兮揮手，退下了所有的宮人。

  宮人們面面相覷，但誰也不敢先下去。

  「怎麼？本宮說的還不夠明白？」

  水茗兮語氣冰冷道。

  宮人們不敢壞了規矩，只好行了禮，退下了。

  見她們走後，水茗兮起身，往她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皇宮很大，和她想像的一樣，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金籠子。

  進來了，便也逃不出去了。

  走在路上，吹著冷風，她也漸漸地清醒了。

  清白，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的確比命還重要，但，比她的命更重要千百倍的，是南宮的命。

  若是日後，南宮嫌棄自己這個殘花敗柳，那也隨他去好了，若他不是真愛自己，那，就當一命還一命。

  他救了自己，自己再救他。

  扯平了……

  呵呵……

  這樣一想開，她也不似原來那麼迷茫了。

  清醒後，思緒也變得好多了。

  如今，洛羽宸是南宮的可能性很小，可能是因為自己忘不了南宮，才會覺得，洛羽宸是南宮的。

  這想法，很幼稚。

  不過，有一點，很可疑。

  昨晚，到底是誰，那極有可能是南宮。

  若南宮沒死，且就在皇宮裡，那自己還偷不偷寶物了？

  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先走一步看一步，以免出錯。

  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渾渾噩噩的過日子，起碼得要讓北漠昊天看到自己的＇誠意＇才是。

  「哼！那個該死的楚湘韻，把本宮害得這麼慘，本宮定不會讓她好過！」

  尖銳的聲音夾雜著不滿和嫉妒。

  水茗兮皺了皺眉，悄悄地靠近了幾分。

  這聲音，好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但一時之間，倒還想不起來。

  「娘娘，您就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再者說了，依奴婢看來，皇上是不喜皇后的，喜歡的，是您。這不，今兒個還封您為貴人了，這可是極大的榮耀。」

  水茗兮聽清了說話的內容，這才猜出來，是含芷，含貴人。

  還真沒想到，這個含芷才當上貴人，其他沒長進，這脾氣倒是見長了不少。

  難怪自己剛剛一下子只是覺得耳熟，現在細細想來，原來，平常這個含芷在自己面前，可都是恭恭敬敬的，哪敢有半點的越矩，當初給她下藥時，還是有點覺得對不起她，現在看來，這個含芷不止給她下藥，更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這人，罪有應得。

  她也不想把這件事情捅破，因為沒意義，畢竟她們都是北漠昊天這邊的，這要是把這層窗戶捅破，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水茗兮剛想悄聲離開，便聽到含芷花，腳步頓住。

  「哼，真是目光短淺，皇寵在我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她據傲的說。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天下女人，大多數都為了那一點點的皇寵而爭得頭破血流，而很顯然的是，含芷並不屬於這大多數中的一個。

  那她究竟為什麼會這樣想？

  那個原先接話的宮女不再說話了，心想：這個含貴人，還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明明也只是個賤婢出身，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還真多的傲氣。

  但她如今也只是個奴婢，自是不敢多說什麼，所以只是閉嘴，不再多言。

  「得了得了，跟你講你也聽不懂，回宮。」

  含芷瞥了一眼小宮女，也知道自己說的有點過了，便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水茗兮聽到她們遠去的聲音，才從樹後走出。

  這個含芷，到底該不該留？

  回到鳳儀宮，水茗兮剛一進去，就聽一小宮女稟報，稱柔妃已等候她多時了。

  水茗兮皺眉。

  「柔妃是誰？」

  小宮女據實稟報。

  「柔妃是當朝宰相的二女兒，夏慕舒瓔，未出閣之前，是越國第一美人，現居於四大側妃之一。」

  水茗兮點點頭，看來是找茬的人到了。

  自己坐上皇后之位，看來，有很多人都非常不爽。

  當走進正廳，就看到了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一見她進來，連忙迎了上去。

  水茗兮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她體態適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細如束，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皮膚。

  的確是個美人坯子，外貌不錯，就不知心地如何了。

  而柔妃對於水茗兮的評價則是這樣的。

  淡淡的脂粉淺淺的抹在臉上，眼睛一眨一眨的，倒顯得水茗兮有幾分清純，髮髻高聳如雲，長眉彎曲細長，紅唇鮮潤，牙齒潔白，一雙善於顧盼的閃亮的眼睛，兩個面顴下甜甜的酒窩。

  可愛卻又在顧盼之間，隱隱透著母儀天下的氣質。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

  柔妃連忙行禮道。

  水茗兮幾步上前，虛扶起柔妃，道：

  「柔妃請起，本宮不知是柔妃來本宮這裡做客，讓柔妃久等了，倒真是本宮失了禮儀。」

  「嬪妾不敢。」

  柔妃驚慌失措道。

  水茗兮笑著說：「柔妃妹妹可別再跟本宮客氣了，來，坐下喝杯茶。」

  她隨即對旁邊的一名宮女說：「還不快去泡一壺茶？」

  宮女領命，立即跑去泡茶了。

  水茗兮拉著柔妃走到椅子旁坐下，狀似無意般說：「柔妃妹妹來我宮中可有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水茗兮自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沒想到柔妃倒是十分坦誠道：「妹妹此次前來，是有事想求。」

  水茗兮笑容不減道：

  「柔妃妹妹有事，不妨直說。」

  柔妃道：「皇后娘娘，嬪妾就是想出宮見見自己的母親，嬪妾聽說，母親，時日不多了，因此嬪妾這個做女兒的，想要和母親臨終前再見個面。」

  「原來妹妹的母親出事了，那好，本宮許你出宮。」

  不就是要借鳳印來蓋章麼？早說不就完了，浪費她那麼多力氣。

  柔妃感激的跪下，道：「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舒瓔莫齒難忘。」

  這一刻，夏慕舒瓔是真的很感激水茗兮的，畢竟，誰會拿自己的母親生死大事來開玩笑，她這次，必須得回家看看。

  送走了柔妃，水茗兮這才放鬆的躺在貴妃椅上，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前段時間，一直忙於煉藥，而昨晚又沒有好好休息，所以這覺，必須得補回來。

  水茗兮在夢裡，看到了南宮，她還看到了，自己和南宮永遠在一起了……

  而現實中的她，嘴角一直掛著一抹甜甜的笑。

  當水茗兮再次醒來時，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沒想到自己會從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清晨，這眠也補的差不多了，該辦正事了。

  「娘娘……」

  幫她梳妝打扮的一個宮女在水茗兮耳邊欲言又止。

  這是她新提拔的宮女，璃漫。現在是她的貼身宮女。

  「有什麼事快點說。」

  璃漫看了水茗兮一眼，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皇上昨晚……是在含貴人那裡留宿的。」

  水茗兮面色如常。

  「還有呢？」

  璃漫想了想，道：「今兒個一早，皇上就把杜鵑花送到了鳳儀宮，不知娘娘要把杜鵑安排在哪裡放著？依奴婢看來，既是皇上送來的，自是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不如，放在鳳儀宮的主廳如何？」

  水茗兮不置可否的笑笑。

  心，抽痛著。

  璃漫感覺到了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閉嘴了。

  穿上了華服，水茗兮才淡淡吩咐：「就依你所言。」

  就當給自己一個警示，南宮，她要儘快復活他。

  「是。」

  璃漫恭敬回答。

  早晨，按照宮規，各宮妃嬪來給水茗兮請安。

  行了宮禮，她們這才坐下。

  「妹妹們本想昨日來向皇后娘娘請安的，但，昨日妹妹們知道，皇后娘娘要休息，而今日娘娘有了空閒，因此妹妹們才來叨擾娘娘，還請娘娘不要見怪。不過，那個含貴人還真是過分，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了，以為有了皇上的寵愛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這不，今兒個都沒見她來請安。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麼身份，一個賤婢出身罷了。」

  坐在水茗兮右手第二個位置的一名妃子道。

  她長得十分溫婉大方，又有與生俱來的貴氣，看上去是個大家閨秀，但這話中的諷刺，這樣的明顯，太掉身價了不是？

  但看到她前面一個位置上的嬪妃眼底那詭異的諷刺和嘲弄便知，她把這個說話的當槍使。

  不過這人，倒還是她的一個「故人」。

  顧盼之間，水茗兮又瞥到了最後一個位置的一個妃嬪。

  那個妃嬪在聽到賤婢兩字時，明顯身體抖動了兩下，不過，這人，怎麼也是很眼熟？到底是在哪兒見過？

  這時，水茗兮旁邊站著的璃漫悄悄在她耳邊道：

  「娘娘，這說話的是妍嬪，妍輕輕。」

  水茗兮輕輕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妍輕輕。

  「有勞妍嬪費心了，本宮本就知道自古以來，後宮有佳麗三千，去誰那兒對本宮來說，都是一樣的，畢竟本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且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都是姐妹，不應該爭風吃醋的。」

  妍輕輕小臉一白，暗咬皓齒。

  「皇后娘娘，嬪妾這只是為娘娘感到不甘，畢竟這幾日，皇上本該陪著娘娘的……」

  「那既是為了本宮，本宮都不在意這個，不知妍嬪為何如此不甘心？」

  妍嬪不再說話。

  其他嬪妃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態度。

  這時，右手第一個位置的那人卻出面解圍。

  「皇后娘娘，嬪妾等自是知道這個理兒的，只不過，心底有些不服氣也是難免的，畢竟女兒家整天閒著也難免會瞎想，但妍嬪肯定沒有壞心的，只是單純的羨慕含妹妹罷了。」

  沒有壞心？一個後宮嬪妃，會那麼單純無害只是羨慕？

  真真是可笑。

  「娘娘，這位是開國大將軍，李老將軍府中的大小姐穆若顏，在宮中是德妃。」

  璃漫在她耳邊繼續提醒。

  將軍府呵……果真是她。

  水茗兮笑著道：「看來德妃心地極為善良大度，不然，本宮把鳳印交給你，由你來打理後宮如何？」

  穆若顏頓時慌了，從凳子上慌忙起身，身子半跪道：「皇后娘娘，嬪妾知錯了，求娘娘責罰。」

  水茗兮繼續面帶微笑，態度溫和道：「德妃這是怎麼了？本宮也只是玩笑話罷了，德妃怎的還跪下了？不過，本宮既是執掌鳳印的皇后，你哪裡來的膽子插話？」

  水茗兮本來語氣柔柔，但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陡然變得十分的霸氣，而且隱隱透著怒意。

  水茗兮就是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了，就算要樹德妃這個敵，她也會日後弄死她。

  不為什麼，就為當初這個德妃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德妃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明明自己只是幫著妍嬪說了兩句而已，而且還是兩句客套話，為什麼這個皇后就是不放過自己？

  「娘娘，嬪妾不敢。只是嬪妾看妍嬪並未犯錯，嬪妾只是替她感到不平，而且妍嬪的事，追根究底，也是那個含貴人太過分了，娘娘難道就甘心讓一個小小的貴人騎到您頭上嗎？」

  穆若顏試圖挑起水茗兮的嫉妒和怒火。反正她也看這皇后不順眼，這皇后亦是看她不順眼，大不了撕破臉。

  她還是有撕破臉的資本的。

  若這穆若顏不是後宮嬪妃，那麼她臉上這麼真摯的表情和那打報復不平的聲音，一定可以讓水茗兮信個七八分的，但可惜的是，後宮女人，哪裡來的真心。

  「德妃，本宮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含貴人縱使再怎麼嬌橫，皇上就算再怎麼寵她，也是她和皇上的事，還輪不到你我插手，畢竟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而不是我心中的南宮。

  一想到南宮，她又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掌拍碎，果真是心死，南宮如今生死不明，而自己卻在這諾大的皇宮裡錦衣玉食，享盡了榮華富貴，真，真是對不起他。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黯淡。

  水茗兮的話，敲在了眾嬪妃心中。

  是了，皇上始終是皇上，後宮女人是何其的多，那麼多女人，皇上當然可以肆意妄為。

  水茗兮也不想真留下什麼話柄，畢竟人言可畏，因此，便只好讓穆若顏起身，不過沒事，穆若顏，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好好算帳……

  過了一會，各個嬪妃都以各種理由離開了鳳儀宮。

  她們臨走時，心思各異。

  但唯一一樣的是，她們要集皇上萬千的寵愛於一身，除盡其他嬪妃。

  後宮的女人，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卻還總是要自欺欺人。

  不過，讓水茗兮有些驚訝的是，那個坐在最後一個位置的嬪妃卻沒有離開。

  等到她們走完，水茗兮才道：「不知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