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至賤則無敵

  郁正砂和江白滿臉嚴肅的站在房門口，正準備吩咐家丁們進去守著，就見到一個身影匆匆而出，隨後就是一聲響徹耳膜的尖叫。

  

  「啊……」

  郁正砂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的有些懵了，聽這聲音應該是梅紅，他扭頭看了一眼江白，消息不是說這梅紅和郁輕璃一同去找大皇子的嗎？為何這梅紅會在這裡？

  江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沖那梅紅道：「住口！沒看到是老爺麼？」

  梅紅一愣，似乎是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給郁正砂行禮，「老爺，這大半夜的，您這是……」

  「你們小姐呢？」

  「小姐在睡覺啊！」梅紅回答的理所當然，連眼神之中都看不出半分的心虛來。

  郁正砂和江白對視一眼，微微蹙眉，莫不是消息出錯了？不過，郁正砂並沒有這麼簡單的相信梅紅，或許，這只是一出空城計而已，他那個向來聰慧的女兒應該能夠想出這樣的方法來。

  「去將你們小姐叫出來！」

  梅紅的面上有些為難，「老爺，這恐怕不太好吧。」

  梅紅的表現讓郁正砂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郁輕璃一定不在房間裡，這梅紅只不過是她準備的緩兵之計而已。

  想他為官多年，會被這小小的計策給蒙住麼？

  郁正砂冷了臉色，「休要多言，還不快去！」

  「梅紅，這大半夜的是誰在外面大吼大叫的不讓人休息？」

  清冷淡然的聲音從裡屋悠悠傳來，讓郁正砂徹底愣在了那裡，怎麼可能？這郁輕璃該不會是飛回來的麼？

  說話間，郁輕璃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郁正砂的面前，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睡衣，肩頭披了件外套，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看樣子似乎真的是在裡屋睡覺。

  見到郁正砂一眾人站在門口，郁輕璃像是一下子被驚醒了一般，很是驚訝的詢問，「父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郁正砂見狀臉色變了變，若不是他的消息出了岔子，就是那慕容風身邊的小廝功夫夠高，竟然能夠避過這府中的眾多家丁，並且在他們之前將這郁輕璃主僕二人送了回來。

  如此看來，倒是他小看那慕容風了，看來即便已經成為了棄子，背後倒是還有些勢力的。

  想到這裡，郁正砂正了神色，「沒什麼，只是府中來了個小毛賊，為父擔心驚擾了你，這才過來看看。」

  「毛賊？！府中可有東西丟失？」

  郁輕璃的臉色十分緊張，像是相信了郁正砂的話，從她那以假亂真的神色中，幾乎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就連郁正砂都幾乎開始要懷疑，莫不是得到的情報錯了？

  「哦，發現的及時倒是也不曾丟失什麼，總之你自己小心就是，若是發現什麼異常，及時通知為父。」

  儼然一副慈父口吻。

  郁輕璃心下冷笑，若不是自己回來的及時，恐怕這郁正砂就不是用現在的這副口吻說話了吧？

  「輕璃知道了。」

  低眉順目，郁輕璃同樣扮演著一個好女兒。

  郁正砂帶著江白無功而返，一臉陰霾的回到了書房之中，江白緊跟其後。

  「老爺，此事都是老奴無能，望老爺責罰！」

  江白慚愧開口，郁正砂閉了閉眼眸，再睜開時候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如同那無波古井，透著幾分森冷。

  「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想繼續追究，這次也算是我大意了，竟然沒想到那慕容風身邊還藏著如此高手！」

  「老爺放心，老奴一定會將功補過。」

  「嗯，你的能力我還是很放心的。」郁正砂想了想之後詢問道，「我讓你調查的那幾個商鋪情況如何？」

  江白眼眸之中燃起了些許戰意，真是許久沒有遇到如此讓人激動人心的對手了，雖然對方只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他日若長成，莫說這小小的江南，就是偌大的京城恐怕也無人能夠與之匹敵。

  「老爺，大小姐確實是個經商奇才，這幾家商鋪在她的管理之下生意十分的好。」

  郁正砂聞言並沒有顯得多高興，若這商鋪是郁府產業也就罷了，偏偏，這是那李氏留給郁輕璃的，所有的鋪子獨立成戶，並不經過郁府的總帳，這樣的商鋪，存在著就是對自己的禍害。

  郁正砂中指輕叩桌面，站立在一旁的江白是一言不發，跟隨郁正砂多年，他早就已經對郁正砂的習慣瞭然於胸，像是此時，看著焦急煩躁的郁正砂其實內心之中十分的冷靜，並且在想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有在這種時候，郁正砂才會以指扣桌。

  他們誰都沒有點燈，書房之中是一片昏暗，只有那淒清的月色從窗棱之中斜斜的灑下來，將這書房之中的兩人鍍上了一層寒霜之色。

  許久，郁正砂的手指在桌上停了下來，隨即冷冷的命令跟著響起。

  「江白，三日之內，拿下這幾家商鋪！」

  「是！」

  江白沒有詢問原因，是因為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老爺這麼做的理由，在老爺離京之前，定然要將那李氏名下的鋪子全部都轉為郁府所有。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斷了大小姐的後路，只有讓大小姐的生活來源全部都依靠老爺，她才不會也不可能繼續去調查關於夫人的死因。

  三天，還真是任務艱巨！

  不過既然是老爺布置下的任務，他自然要竭盡全力的完成。

  等到郁正砂他們離開，郁輕璃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那梅紅更是一下子癱軟在地，真是嚇死她了，這件事情若是被老爺知道的話，只怕她就小命不保了。

  「小姐，你是怎麼回來的，明明在奴婢的後面怎麼比奴婢還快？」

  等到回過神來，梅紅忍不住好奇，據她所知，自己走的那條路已經是最近的路了，小姐又是從何處回到離苑的？

  經由梅紅這麼一提醒，郁輕璃倒是想起來，她貌似又欠下了這慕容燕回一個人情，即便這一次並非是她自願欠下的，他幫助了自己卻是事實。

  郁輕璃蹙眉，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向自己索取什麼樣的回報？這個人情還是要儘快的還掉為好。

  「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倒是你，究竟從何處回來的，身上為何會這般的髒？」

  梅紅有些侷促，又帶著幾分尷尬，似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郁輕璃見狀開口道：「若你不想說也就罷了。」

  「不是的，小姐，奴婢並非不想說，只是說了小姐莫要笑話奴婢，並且……」梅紅頓了頓，「小姐一定要幫我保密。」

  郁輕璃本就對梅紅如何回來的沒有什麼興趣，方才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指望梅紅真的回答，沒料到梅紅竟然會一臉的認真。

  郁輕璃略一點頭，梅紅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其實，奴婢是從那牆邊的狗洞之中鑽入這院中的。

  郁輕璃一愣，不知是該佩服還是鄙視眼前的這個女子，想起前世的時候，貌似她也是這般的榮辱不分，油鹽不進，在最開始嫁給慕容風之後，宮中有不少的女子仗著自己出身高貴而羞辱捉弄她，但卻都被這梅紅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

  從這一點來說，郁輕璃覺得自己倒是真該好好和她學學。

  人至賤則無敵！

  有些時候，只有放下所有的榮辱心，才能贏得真正的勝利，不得不說，梅紅算是給她上了一課。

  見到郁輕璃神情嚴肅，梅紅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讓小姐覺得蒙羞了，當下跪在了郁輕璃的面前，「小姐，奴婢也是一時情急，若是小姐覺得蒙了羞，還請小姐責罰便是。」

  郁輕璃冷漠的掃了這梅紅一眼，真是可笑，鑽了狗洞的人是她，自己有什麼好蒙羞的？豈不是莫名其妙麼？

  「你起來吧，我並沒有要責罰你的意思，這件事情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不輕不重的淡淡關懷讓梅紅心中感動不已，雖然這些時日以來，她覺得小姐很多時候不太像是先前的小姐，但是此時，她卻感覺到先前的一切大約都是因為夫人過世小姐心中悲痛的緣故，小姐的心中其實還是十分的關心著自己的。

  小姐依然還是那個溫和恭順的女子，所不同的，只是小姐的性子稍稍冷淡了些而已。

  在這烏龍事件之後，郁府之中總算是漸漸陷入了平靜之中，所有的喧囂和陰謀也都被漸漸吞沒在這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郁輕璃早早就被那樹上的蟬鳴給吵醒了，那讓人煩躁不已的聲音並沒有影響郁輕璃的心情，她此時深刻的記著，若是想要報仇，唯有循著前世的路一路走下去，在慕容風最為得意的瞬間讓他一無所有！

  「梅紅，今日去奏請父親，就說大皇子難得來江南，我們多少總應該要盡些地主之誼，爹爹事務繁忙，就由我陪同大皇子四處遊玩好了。」

  「是，奴婢這就去稟告，不知老爺會不會同意。」

  郁輕璃淺笑，她說出的話，郁正砂怎麼會不同意？何況，想必這兩日她這個父親也沒有什麼時間來陪同大皇子吧。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就在三日之後，娘親名下的那五家商鋪一夜之間全部都改名換姓了，說是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了，但是實際情況她卻十分的清楚，分明是那江白暗中做了手腳，讓那畫坊和布莊的生意做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