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愛兮教與娥英教首

  娥英樹上，娥英老人站在高峨的樹頂，在她身後，還恭敬地站著獸族金系四大神將：亢金龍、牛金牛，婁金狗和鬼金羊。

  「咱們有上萬年沒見面了吧？帝邪可好？」

  「婆婆，君主一切安好。只是天天對您老人家思念有加。」亢金龍說道。

  「婆婆，沒有您，獸族便沒有信仰，沒有您，獸族便不是完整的獸族。」牛金牛說。

  「教首大人，要到什麼時候，您才能回到獸族重整宗教？您不在的這上萬年時間，獸族內部，早就是四分五裂。獸族的強大，不過是表面的強大，其內部，早就被某些個螻蟻蛀蟲掏空。」婁金狗說。

  「是啊，教首，二十八腥需要你，君主帝邪需要你，整個獸族都需要你。」鬼金羊說。

  娥英老人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沒打算正面回答他們的問題。她平靜地說道：

  

  「都叫婆婆，我不喜歡什麼教首大人。萬千年來，就只有一個小姑娘叫我婆婆，叫得我心頭喜歡。說說看吧，此番你們是怎樣進入皇陵的？魔尊的封印，可不是那麼容易就破得了的。莫不是，這上萬年的時間，你們二十八腥已經練就了通天的本領？」

  亢金龍說道：「不，婆婆。此次能進入皇陵，完全是因為我兄弟四人在滕王閣結識的小友百里挑一。這個小友，甚是有趣。我在喝酒盡歡之際，將破天符藏於他體內，只要他一傳送到皇陵內部，破天符便跟從我的指令，從他身體裡跳出，然後我們再選擇合適的位置，利用破天符打開封印的一個小口子。」

  牛金牛接著說道：「魔君的封印極為強大，這道破天符，可是我兄弟二十八人，吸收了上千年的二十八星宿之力，才淬鍊而成。而且，還只能從封印內部，才能勉強將其打開。」

  「唉，想來真是可笑。愚蠢的人族，都已經上萬年了，還以為皇陵的封印是由萬世皇帝所布，由他們的永陵八夫鎮守加固，殊不知，魔尊才是這真正的幕後黑手。」婁金狗嘆息著說道。

  「別再嘆息了，當年帝邪違背與萬世皇帝的盟約，還不是被逼無奈。倘若真的與他合作擊敗魔族yao族，那麼下一個被滅的，就一定是獸族，恐怕此刻，整個大陸都在人族的統治之下了。要知道蜃龍之身，那可是毀天滅地的力量，幸好三族君王聯手，在孤魂嶺苦戰三百天，損兵折將五百萬，終於才擊敗萬世皇帝。」鬼金羊感慨地說道。

  「好了，都別說了。現在不是講歷史的時候，人族的歷史裡，還沒有這段。帝邪雖然出賣了萬世皇帝保住了獸族，可是在反攻人族之際，他還是選擇了保護人族，繼續與魔族對抗。威脅已除，盟友長存。可是抹殺這段黑暗的歷史，又有多少人，失去了他們寶貴的生命？」娥英婆婆說。

  「教首……」

  「叫我婆婆。』

  「婆婆，您還是跟我們回去吧。獸族已經等得太久，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亢金龍懇求道。

  「是啊，婆婆。回去吧，我們都不能再等了。沒有您的祝福，獸族就再也不會有真正的戀人，為了繁衍子孫後代，我們強行讓一些男女婚戀，已經把整個獸族弄得雞犬不寧。如今的獸族，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獸族了。」

  「愛情，是整個獸族的信仰。」

  「獸族的宗教，獸族的教宗，就是愛情！」

  「可是現在，愛兮教已經消失了。獸族再也沒有了愛情，再也沒有了信仰！」

  ……

  ……

  娥英老人睜開了眼睛，她當然知道，獸族生存的根本，就是愛情。自獸族建立以來，自己所創的愛兮教就一統百家，在整個部族傳頌著古老的愛情歌謠。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巧兮……」

  ……

  猶記得當年她身上的一朵花幻化成的精靈隻身週遊獸族，將民間諸多情歌一一記錄下來，歷時三年，才終於完成了傳唱至今的《詩經》。

  《詩經》是愛兮教的聖典，也是愛兮教的教義，是每個獸族之人降生就必須要讀的。

  在獸族一直有這樣一個傳統，每一個孩子一出世，父母便會在《詩經》上抹上蜂蜜，然後讓孩子爬上書籍去舔。

  從小就告訴他們愛情的甜蜜！

  所以，獸族是最信仰愛情的種族，這也是他們唯一的信仰！

  獸族的每一對戀人，都會受到娥英老人的祝福。沒有受到教首祝福的夫妻，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

  這是真實存在的信仰，不可理喻的信仰，卻是他們神聖不可侵犯的信仰。

  沒有哪一個種族能像他們那樣以愛情為宗教，他們是真正只得敬佩的。

  但，卻也是值得可憐的。而且因為愛兮教的敗落，傳統不在，《詩經》不復。

  娥英老人自創世以來就存在著，與娥英樹同體，同生不滅，真的不知道到底存在多少年了。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心中充滿了天地間對萬物的愛。最早發源於綠葉對鮮花之愛，彩雲對夕陽之愛，天空對大地之愛……當生命存在的那一刻起，當不同的生，殖，器詮釋出男女之別那一刻起，她心中的大愛，江河湖海之愛，細沙薄羽之愛，所有的愛，滿滿的愛，愛如星辰之愛，如銀河天幕之愛，瞬間便浩浩蕩蕩地湧向了一個詞：愛情。

  沒錯，真正的愛情，是人世間的大愛！

  真正的愛情，就是人世間永恆的信仰！

  愛兮教應運而生。

  她強大的靈力，與生俱來，並不是通過修煉所得。她的靈力來源，是天地萬物間蘊藏的愛。而不是靈修仰賴的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以及星辰之力。只要是她祝福過的事物，都會變得十分美好，尤其是戀人。

  獸族在娥英老人的祝福下，無論是生產發展，還是倫理綱常、社會運作，一切都井然有序。因為愛兮教的存在，獸族人內部從來團結一致，從來就沒有過戰爭，沒有地域之爭、食物之爭、頭銜之爭……所有受到祝福的戀人，都能生出一窩茁壯的小寶寶。

  可是，自從愛兮教教首娥英老人在上萬年之前消失以後，獸族就再也沒有了信仰的支撐，有的部族已經不能在人身與獸身之間變換，有的人遊手好閒，心中滿是虛空，除了搶劫、強姦、盜竊……之外，根本無事可做，甚至，還有沒有信仰的人，為了不再忍受內心的空虛、寂寞，直接選擇了死亡。

  獸族真正的戀人已經很少，很久以前遺留下來的傳為愛情典範的夫妻，已經老得無法生育。年輕一輩的獸族人類，不知愛情為何物，不知道《詩經》是什麼東西。甚至有一些獸族男人看見漂亮的裸、體女人，連生、殖、器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如今的獸族，從愛兮教時期的兩千萬人口，已經只剩下八百萬。而且，每年出生的獸族嬰兒的體格，一年不如一年。獸族天生神力，骨骼精奇，吸收天地聖光的能力比人族強大數十倍。即便如此，倘若再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不出萬年，獸族便會被魔族一舉殲滅。

  為了繁衍後代，也顧不得諸多的不情願，一方面，君主帝邪下令，獸族的少男少女，十八歲之前必須婚嫁，另一方面，不斷派出人手到其他三族尋找娥英教首的蹤跡。

  沒有了娥英樹的祝福，沒有了信仰，獸族後代子孫的體格，實在太差，孩子的母親，都將自己的兒女視作骯髒與不純潔的象徵。這種污濁的社會風氣，已經延續了上萬年之久。

  ……

  ……

  當年娥英老人被魔尊與蛇靈一起騙到萬世皇陵鎮守萬世皇帝的魂魄之後，她對帝邪一直心有介懷，認為那是他的責任。因為魔尊與蛇靈說這是帝邪的主意，萬世皇帝的能力過於強大，死後魂魄也是如此，不能讓這樣可怕的魂魄留於世間，可他們的功力終究也無法毀了皇帝的魂魄，唯一的辦法，就是永遠將其封鎖在地下。

  當娥英老人意識到被騙的時候，她數不清的根系已經深深地鑽進離山山體之中，與萬世皇陵牢牢地融合在了一起。當初娥英樹來鎮守萬世皇帝之時，兩人自是稀里糊塗地相互鬥爭，以至於落得兩不相歡的局面。

  娥英樹無法擺脫皇陵累計千萬的惡靈對根系的纏繞，而惡靈又必須依附在娥英樹的根繫上，才不至於轉世輪迴。萬世皇帝，便是陵墓的惡靈之王。

  所以，當句心和七天看見萬世皇帝的時候，他正鎖在娥英樹最古老的根系當中。

  「我也想回去，可是我回不去了。」娥英老人嘆息著說道：「真不知道，萬年前的那場四族大戰之後，他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尤其是帝邪，太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失望了！」

  「婆婆，難道我們兄弟四人，就這樣回去復命？」亢金龍問道。

  「且不說，你們只打開了那麼一個小小的缺口，只容得下一人穿過。就是這地下的惡靈，也無法讓我離開。我又耗費了諸多精力給冰鳳解除咒語。更別說，讓千萬根系，從這龐大的離山山體之中蹦出來。那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力量，你們心中，想必也是有數的吧？」

  眾人低下了頭，根本就沒有辦法。

  娥英老人看著遠處的夕陽，仿佛在感慨命運無常一般。彩雲遮住它臉龐的瞬間，由被幾隻仙鶴給攜走了。她活得太久太久，早就把世間的一切看破。但此刻她心中想的，還是金系四神將所說的獸族失去信仰之苦。

  「你們先行離開，免得被魔尊發現，也免得被鎮守封印的永陵八夫發現。方才我已經和萬世皇帝做了交易，早晚會離開此地的。亢金龍你且過來，有件事，我必須交給你們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