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只為那一抹溫柔

  護士長雖然嘴裡說，這是我的幻覺嗎？但實際上，在她的心並不認為這是她的幻覺。她不想留在這裡了，她想要下樓去，已經一天一夜的夜班，讓她已經累的不能夠有的精力和腦容量思考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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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長您是要下樓去了嗎？」小護士問道。

  護士長看了一下小護士，然後說道：「我有點累了，我想去休息了。」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樓梯口，小護士看這位護士長，就這樣子走下去了，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實際上又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們兩個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她說話間，就朝著樓梯口走去了。樓道里燈光十分的昏暗，幾乎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她的精神確實有一點萎靡不振了。走下樓梯的時候，她感覺到他的腦袋沉沉的，腳步也是沉沉的，整個人整個人的身體也是沉沉的，腳踩在這樓梯里上，就像是踩在雲朵上一樣。她感覺到真的很累，很累。

  她就想趕緊離開這裡，回去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覺，這幾天加班真的太累了，遇到她都不分不清楚，剛才的那一幕是不是她的幻覺，也許是因為她22年沒有見過她的女兒了，也許是因為她看到了別人的女兒才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真的是因為思念過度了剛有了剛才這一幕，不管如何先回去睡覺了，她心裡暗暗地想著。

  想到這裡，她就加快了步伐，可惜這樓梯里卻是暗的厲害，她就算是要加快步伐，也不得不用手去扶住，旁邊的扶手，慢慢地下了這個樓梯。

  與此同時，那位小護士看到護士長離開了這裡，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其實這個小護士並不是別人，就是沐小葵，她之所以用符咒，將自己偽裝為一名小護士，並不是想要試探一下她媽媽。她只是想看著她的生母自己離開，她有一種感覺，她若是再來找她生母的，那麼她生母肯定會讓她離開她哥哥，但是她不想離開她哥哥，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她有唯一的親人的話，那個人絕對不是她的生母？而是她的哥哥。

  回想起來這麼多年，她只要看到別人一家子溫馨的畫面，看到電視劇里父女或者母女相認的畫面，她都會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夠見到他的母親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可是，這樣的事情，也只是埋在她心裡，她是不會拿出去，與別人說的，在殺手的字典里，沒有軟弱，也沒有親情，更沒有愛情。

  愛情這種東西，會使得人變得軟弱的。因此她從不敢去愛。這麼多年來，她也一直都沒有敢去愛。

  「離開這裡吧！」沐小葵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然後就轉身下去了。

  她離開了醫院，一個人孤獨地走在街頭。她並不知道，她雖然不輕易動情，可是一旦動情了之後，那就不會輕易放手的。此時此刻，在這街頭上，還有一個人和她一樣也是一臉落寞和悲戚地走在這街頭上的。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顧城《一代人》。

  在這繁華的城市，每天人們總是踏著腳步，行走中固有的軌道上。忙忙碌碌，只為了三餐的溫飽。而那雙黑色的眼睛，已經被錢遮住了視線，看什麼事情首先想到的都是錢。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年，每一年……

  自從他背上這個書包起，他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早起，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習慣了這樣的你追他趕。

  只有在黑夜裡，他走上樓頂，抬頭望著漫天的星斗，他才會發現在黑夜當中一剎那的光明。

  高考完了之後，他就習慣了晚睡，晚起。

  十七歲的人生，在一場善意的謊言當中變得暗淡。他沒有像同情他的人那樣大聲哭號，也沒有像熟悉他的人那樣哀傷，他只有無盡的孤單，和這夜色一樣無盡地孤單。

  冷清的家，不再有父母身影。再也看不到父親熬夜加班的身影，也看不到母親操持家務時候的忙碌，聽不到父親的鼓勵，也聽不到母親令人煩躁的嘮叨，這一切突然間遠離他。

  看著牆上掛著的全家福，這照片還是五一的時候，自己慫恿父母去照的。理由是，六月份之後自己考高考，到了八月底，自己就要離開這個家，到外地去讀書了。想要有一張全家福，想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

  照片上的父母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是那麼自然……父母的目光是充滿了溺愛的，對自己的溺愛……

  看著這張照片，突然間好難受，好難受，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在人前，不想落淚，只因為不想給別人同情自己的理由，可是在人後，自己才明白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一直以來，自己在別人的面前都是微笑的，都是開朗活潑的，都是無憂無慮的，不知道憂愁是什麼東西。

  回想起高考之前的某一天。

  那天，難得爸爸不用加班到深夜，早早就回家了。媽媽也把家務忙完了，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納涼，吃著冰鎮西瓜，十分的愜意。

  看著爸爸對著月光，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他忍不住撒嬌地拉著爸爸的手問道：「爸爸，我考那所大學好？」

  爸爸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你上燕大吧！以你的成績可以上燕大。」

  他故意嘟著嘴不高興地說道：「可是離家好遠啊，這麼遠，我以後放暑假和寒假才能回家看你和媽媽呢！」

  「哈哈，你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家，不會覺得不適應吧！」爸爸看到他這副樣子，馬上哈哈大笑地說道。

  「哪裡……」

  這個時候媽媽說道：「去你的，兒子離家遠一點，你三天見不到兒子，就要嘮叨操心了。小月，你喜歡那個學校就考那個學校，不用多想。其實他們附近的師大，也不錯，讀了出來可以當老師。」

  「醫大也不錯啊！」爸爸馬上說道，「當老師，沒有當醫生有錢途。」

  「當醫生累、壓力大，還是當老師好。」

  「當老師壓力就不大？學生的成績不好，調皮的學生……」

  「老師好，醫生都是黑人的，現在的醫院，就是一個小感冒都要三百多……」

  「老師好？現在老師教育學生，說話重一點，那學生就要喝敵敵畏，哎，想當年他們當學生的時候，老師罰站，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哎，當老師有什麼好的……當醫生好……」

  回想起這對活寶一樣的父母的這一幕，他忍不住笑了，可是眼淚卻在笑之後落了下來。

  天空還是灰暗色。

  今天的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一副山雨欲來的壓抑。院子裡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影，再也找不到父母吵架時候的那種溫馨了。

  摸著藤椅，就可以感覺到父母殘留著的溫暖。

  第一天高考中午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伯母。當時自己因為考試考得好，完全沒有注意到伯母臉上的不自然，而是笑著問道：「伯母，你怎麼來了？」

  「小月，你爸爸單位臨時有事要出差幾天，而你媽媽這幾日單位也要加班。所以讓他來給你煮東西吃。」

  「真是的，他在考高考，這兩個當家長的一點也不關心他考得好不好，只知道忙工作。」他不高興嘟囔道，大跨步地走進家裡。

  他放好東西後，看著桌上擺放好的飯菜，有他喜歡吃的宮保雞丁，他當下忍不住叫道：「伯母，這是你做的？」

  「啊……是啊，你媽媽說你最喜歡吃這個了。叫他幫你做的。他去廚房看看，還有天麻豬腦湯沒有好。」

  「哇，謝謝伯母。」

  高考的兩天的伙食都是伯母來照顧他。伯母是一個下崗工人，平日裡除了給人家當鐘點工，就是當保姆。對於她來他家照顧他的伙食，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畢竟，以前爸媽不在家的時候，他的伙食也都是她照顧的。

  六月八日，高考最後一場考試，理科綜合考完之後，他高高興興地回家。他有感覺，他這次高考成績應該很好，無論是上燕大還是醫大都沒有任何問題了。

  可是當他高高興興地回到家門口，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因為家門口竟然站了許多人，有些人他認識，有些人他不認識……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凝重。

  直到伯母走過來，她的眼睛紅紅的，將他拉了進來。

  而他當時除了驚愕，還是驚愕，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只是呆呆地隨著她，進了家。

  看到了家的牆上掛著一張黑布裹著的父母的結婚時候的照片，在照片下面還放著香爐，香爐點燃著三炷香。

  一時間，他感覺到天地都變成了一片黑色，他孤獨地在這片黑色當中追逐著父母遠去的背影。

  無論他怎麼追逐，都抓不到他們的手，他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黑色當中。

  他很想哭，可是他哭不出來，他只能夠看著他們遠去，什麼也做不了，心中的難受讓他瞬間崩潰。

  他不知道後面的事情是什麼樣子的，他只記得每一個熟悉的、陌生的人到他的面前說話，他們說什麼，他聽不清楚，也不想去聽清楚……他感覺天旋地轉，所有的人影都消失在一片黑暗當中，他回到了一片星空的夜裡。

  雨「嘩嘩嘩」地從天落下來，閃電劈開了夜的黑，響亮的霹靂聲，也將他從虛幻當中拉回了現實。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坐在床上發呆，手裡拿著全家福，而在他的身邊坐著的人就是這兩天照顧他的伯母。

  「我父母親去世的事情，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說出了憋悶在胸口當中最想說的一句話，也是他沉默了許久第一句說的話。

  伯母眼紅了，她哽咽地說道：「小月，送到醫院的時候，你母親還有意識，她抓住醫生的手，說了一句，別告訴他的女兒，他的女兒今天考高考。」

  「為什麼，為什麼……」他終於哭了，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叫了，他終於將心中的不滿和憤怒宣洩出來了，他終於把心中的悲傷吐了出來了，「為什麼，為什麼是這一個樣子，我不要這樣……我想要爸爸、媽媽……」

  他叫累了，哭累了，很想要一雙肩膀給他靠，可是他知道他可以依靠的肩膀已經沒有了，以後，他所走的路，所做的一切都要他自己去面對，自己去選擇，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痛他都要一個人去面對……

  還好，他後來考上大學了，一所很好的醫學院，而且還是本碩連讀的那種。一讀就讀了七年。七年之後，他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回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難道不僅僅只是他的傷心地方嗎？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值得他去留戀的呢？

  父母已經不在了。他還回來做什麼呢？只是為了尋找當年父母留給他的那抹溫柔嗎？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在眾多可以選擇工作的單位里，挑選到了這座城市的這家醫院。

  這兩個失落的人，就這樣在這條大街上走著。兩個人都有心事，因此都是那種心不在焉地走著的。

  「嘭——」隨著一聲碰頭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啊」的一聲叫疼的聲音。

  沐小葵捂著額頭抬起了頭，看到一個和她一樣捂著額頭的大男孩，他此刻也一臉微怒地看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沐小葵竟然在他的眼裡讀到了寂寞，一個和她一樣寂寞的人。

  「對不起。」沐小葵說道。

  他也連忙說道：「沒什麼。是我走路不看路，撞到你了，所以是我應該說對不起的。真的很抱歉。」他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在那個女孩的道歉當中讀到了寂寞，一個和他一樣寂寞的女孩。看到她這一眼，他竟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在別的女孩子的身上感覺到的。

  在醫院院那麼多年，他還從未對一個女孩子動過感情，他也沒有放任他的感情，說白了，他還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大男孩。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卻也明白，什麼叫做愛情。愛情就是在你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它就會到來的東西。

  沐小葵笑了笑，然後繞過了那個大男孩的身體，想要就此離開，可是卻被那個大男孩拉住了她的手。

  她有一些微怒地看著這個大男孩，她不明白這個陌生的男孩為何這樣大膽，敢拉住她的手。發現了她眉宇間帶著的微怒，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然後立即說道：「我叫做端木月。我是複姓端木，單名一個月字。」

  他竟然主動和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說出他的名字，還介紹得那麼詳細，他真的懷疑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勇敢了。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沐小葵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自動給她介紹起他的名字。她一臉疑惑地看著這個男孩，期待他下面的話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甩手離開，也沒有生氣，她竟然就在他的面前，呆呆地看著他。

  他很拘束，說完他的名字之後，竟然低下了頭，他的眼睛估計在看他的腳尖吧！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說道：「我想和你交朋友。」

  沐小葵看到他鼓起勇氣和她這樣子說話，一副害怕又尷尬的樣子，再看到他的臉此刻紅得像是水煮過的蝦一樣，她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她笑過了之後，立即說道：「我們剛剛雖然碰了腦袋，可是這麼微小的碰撞，還沒有讓我們兩個人的腦袋都受傷吧！」

  端木月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沐小葵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呆呆地看著沐小葵。

  沐小葵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就離開了。她鬱悶的心情，頃刻間消失了。

  人生還是要繼續的，放下過去，放下心中的不快。去迎接心中的太陽吧！她叫沐小葵，就應該有著向日葵的快樂。

  「別走！」端木月看到沐小葵轉身離開，他下意識地叫道。不過沐小葵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朝前走。他立即追了上來，竟然和沐小葵肩並肩地走著，他邊走邊說道：「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今天是中元節，你不害怕嗎？」

  「害怕？為什麼害怕？」

  「我萬一是女鬼，你怎麼辦？」

  「你如果是女鬼的話，那我就是男鬼好了。」

  「你還真的不要臉皮。」

  「不要臉皮才能夠追得到女孩的，這是我舍友說的。他說男生追女生，就不應該要臉皮。」

  「可是我和你根本不認識。」

  「沒關係的，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們就認識了啊！」

  「你還真的很煩啊。」

  「我不覺得你煩。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我可以看得出來，你也一個人，你也想要找一個人陪你聊天吧！」

  「我們是陌生人。」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