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閻象

2025-02-14 13:41:41 作者: 寂寞劍客

  張牛犢等軍中將校紛紛出來支持紀靈。

  以金尚為首的一干原仲家王朝的文官卻是沒什麼動靜。

  袁否的目光便落到金尚身上,問道:「那麼,元休公的意思呢?」

  金尚這才出列,先對著袁否長長一揖,說道:「公子,老臣以為伏義所言甚是在理,淮南、汝南皆已破敗不堪,實不足為據,不如引軍駐屯廬江,老臣願孤身前往舒縣,定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劉勛奉公子為主。」

  金尚一表態,絕大部份文官便也紛紛出列,齊聲附和。

  只有主薄閻象冷眼旁觀,並沒有出聲附和。

  袁否心中冷笑,說服劉勛奉他為主?

  那是不用想的,劉勛怕是恨不得把他抓起來獻給曹操。

  劉勛雖是袁術舊部,可對袁術卻是毫無忠誠可言,要不然,曹操、呂布、孫策、劉備四路聯軍討伐袁術時,劉勛為什麼不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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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袁術自己,也沒把劉勛當忠臣,要不然逃出壽春之後,袁術為什麼不去廬江,卻要去汝南呢?就因為袁術知道劉勛靠不住。

  不過,這種話袁否當然不會說出來。

  當下袁否說道:「既然諸公都主張去廬江,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袁否又對著金尚長揖到地,誠懇的說道:「元休公,那就有勞你先走一趟舒縣,探一探劉勛的口風。」

  金尚回禮道:「老臣領命。」

  袁否又喝道:「張牛犢何在?」

  張牛犢出列回應道:「末將在。」

  袁否道:「率精騎五十,於路護送元休公前往舒縣,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也定要護衛元休公周全,元休公若是有個好歹,某定拿你是問。」

  「諾!」張牛犢轟然回應道,「末將定不辱命。」

  目送金尚、張牛犢的身影遠去,袁否又對眾人說:「諸公可各自回去準備,最後在龍亢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即啟程南下。」

  一眾文官武將便紛紛告辭而去。

  閻象走在最後一個,轉身之前看了袁否一眼,欲言又止。

  袁否見狀心下一動,招手喊道:「閻公慢走,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閻象便轉身向著袁否長長一揖,恭聲道:「卻不知公子想問在下什麼?」

  袁否走到大堂門口,看到走在最後的長史楊弘都已經轉過照壁,便回頭笑吟吟的看著閻象,說道:「適才閻公一言不發,臨走之前卻欲言又止,莫非閻公並不認同元休公所說?並不贊成去廬江投奔劉勛?」

  「在下的確不認同元休公所說,更不認為去廬江投奔劉勛是個好主意。」閻象抬頭看著袁否,誠懇的道,「公子,眾人皆可去廬江,便是在下,也一樣可去廬江,在下去了廬江仍可以謀一份差使,而唯獨公子斷斷去不得廬江。」

  袁否肅然道:「閻公此話何意?為何某就去不得廬江?」

  閻象冷笑道:「莫非公子真以為劉勛會聽元休公所勸,奉公子為主?」

  停頓了一下,閻象又道:「先主公猶在時,劉勛就敢陽奉陰違,而今先主公見背,劉勛難道就會顧念先主公提攜舊情,對公子效犬馬之勞?請恕在下直言,公子若去了廬江,早晚必被劉勛所害。」

  袁否嘆道:「閻公這番話,剛才為何不說?」

  閻象反問:「剛才若是在下說了,公子難道就會採納?」

  袁否啞然,好半晌後才訥訥的道:「怕是不會,眾意難違耳。」

  「這便是了。」閻象自嘲的道,「既便剛才在下說了,公子也是不會採納,那麼,在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袁否又說道:「誠如閻公所言,某去廬江只能是死路一條,卻不知閻公有何對策可以救某一命?」

  閻象哂然道:「公子腹中早有應對之策,又何需在下多言?」

  袁否聞言微露尷尬之色,不過這廝的臉皮已經日見厚實,只是稍稍臉紅了一下,便馬上又臉不紅心不跳的接著說道:「還望閻公教我。」

  「公子這就矯情了。」閻象笑道,「公子早已決意要去河北,並且準備好了傳國玉璽做進身之階,袁紹又是公子伯父,公子若是去投,當可謀一州牧守,再不濟也是一郡守,卻要比去廬江投奔劉勛,朝不保夕強多了。」

  袁否訝然道:「閻公何以得知此事?」

  這話袁否只對紀靈說過,卻從未跟第二個人提起。

  閻象哂然道:「在下不僅知道公子打算去河北,更知道公子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已經在暗中著手布置了,命金尚先行去往廬江遊說張勳只是第一步而已,令張牛犢率五十精騎保護金尚,更是公子的神來之筆。」

  袁否聞言凜然,對閻象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老實說,命金尚先去廬江,再令張牛犢率五十精騎保護金尚,袁否的確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其目的有二:一是將金尚這個文官之首調離,藉以分化文官群體,二是將張牛犢這個羽林衛的老人調開,替徐盛接掌羽林衛創造條件。

  徐盛是袁否親手招攬的,他效忠的是袁否而不是袁氏!

  這一點,徐盛跟張牛犢、紀靈他們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簡單說,紀靈、金尚、張牛犢他們效忠的是袁氏集團這個整體,而徐盛效忠的卻是袁否個人,當袁否的個人利益與袁氏集團的整體利益發生衝突,張牛犢、紀靈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而徐盛則會義無返顧的選擇前者。

  不過,袁否自問他的手法還是很隱蔽的,至少金尚沒有看出來。

  卻不曾想,閻象對他的用心竟洞若觀火,古人還真是不可小覷。

  這個閻象,歷史上也只是藉藉無名之輩,甚至連表字都未曾有明確的記載。

  閻象唯一見著史料記載的,就是袁術僭位稱帝之前曾問計於他,閻象諫曰:昔周自后稷至於文王,積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猶服事殷,今明公雖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微,亦未若殷紂之暴也。

  現在看來,這個閻象似乎並不比那些青史留名的賢臣遜色。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賢臣跟明主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明主固然需要賢臣來幫助他成就霸業,那些賢臣何嘗不需要明主給他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

  荀彧、旬攸、郭嘉、賈詡、程昱之所以名垂青史,能力出眾是一個方面,曹操給他們提供了施展才能的舞台,卻是另一方面。

  若沒有曹操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荀彧、旬攸、郭嘉、賈詡、程昱未必會有那樣的顯赫功名,說不定也會成為藉藉無名之輩,反之,袁術若也能給閻象提供施展才能的舞台,他的成就未必就會弱於荀彧、旬攸、郭嘉、賈詡、程昱等五人。

  當然,閻象是否能與荀彧等人相提並論,還需要時間來裁量。

  但是,無論閻象能力如何,他至少也是一個極有見識的人物。

  當下袁否長揖到地,誠懇的對閻象說道:「閻公請受某一拜!」

  「公子快快請起。」閻象趕緊搶上來攙住袁否,不讓袁否下拜。

  袁否卻執意拜倒在地,起身後又肅然道:「請閻公為某籌劃大計。」

  「在下斷然當不起公子如此稱呼。」閻象自謙道,「公子若是不棄,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或者以表字相稱亦可。」

  袁否也沒有矯情,問道:「尚不知公之表字?」

  閻象忙道:「在下字子音,寓大象無形、**之意。」

  「如此,某就失禮了。」袁否淺淺一揖,又舊話重提道,「子音兄,如今我袁氏已經到了生存死亡之際,動輒有覆巢之憂,請子音兄教我。」

  閻象笑笑,接著說道:「公子可曾讀過唯余馬首是瞻否?」

  「不曾讀過。」袁否有些郝然的說道,「讓子音兄見笑了。」

  袁否兩世為人,雖然知道唯余馬首是瞻這個典故,卻實不知出處。

  閻象道:「公子,這是一則出自左傳的典故,周靈王十三年,晉國糾集了魯、齊、宋、衛、曹、莒、邾、滕、薛、杞、鄭等十二國聯軍,大舉進攻秦國,並且一路打到了咸陽近郊,秦國頑強抵抗,拒絕求和,並在水井中下毒,聯軍傷亡極大。」

  「聯軍統帥荀偃決心畢其功於一役,於是下令:雞鳴而駕,塞井夷灶,唯余馬首是瞻。」

  「荀偃的本意,是讓聯軍在公雞打鳴的時候集結,然後填平水井,搗毀爐灶,向著他馬頭指向的方向進攻,荀偃的決心不可謂不大,可惜的是聯軍並不能做到上下齊心,那麼最後敗給秦軍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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