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自然是為了你……的妹妹
2024-05-09 13:28:16
作者: 溫輕
沈雉渾身一震,寒意從腳底只往上竄,如墜入冰窖,難以言喻的荒謬感湧上來將他吞沒,在離開時也不曾消散。
車輪碾過地面,外頭的喧囂聲不絕。
「為什麼?」
在他眼裡,沈巍和別的父親不同,他家產萬貫,可內宅乾淨。除了阿娘也就一個柳姨娘。
而現在現實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去考慮旁的,至少淳筠從未不允沈巍納妾,不是嗎?
可他卻養了個外室,甚至安置在二房。
便是連他都接受不了,於淳筠而言更是莫大的羞辱。
崔韞垂眼倒著茶水:「薛繆煙早些年和你父親有過婚約,可後頭他娶了你母親。」
「三年前,再遇。」
一個有意攀附,一個享受她的含情脈脈和追憶往昔。
「沈雉,你如今該想的應當是,你自幼喊父親的沈巍,倒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嗓音異常淡漠。
崔韞沒去看沈雉猩紅的眼,遞了杯茶過去。
沈雉似有警惕:「先是倪康,再是今日一事,你到底存有什麼目的?」
他實在不信這是巧合。
面對他的質疑,崔韞也毫不在意。他口吻平淡,似什麼都看不上眼也不上心。
「自然是為了你。」
的妹妹。
沈雉險些以為,他和崔韞是多年的好友。他凌亂不堪,已沒心思去辯其話的真假。可對崔韞的敵意少了些許。但他至今無法面對。
偏偏,崔韞不允許他裝傻充愣,非要將沈府的醜事一件一件攤開,擺到他眼前。
「我如今所言,只怕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總要眼見為實。」
「你有何用意?」
「急什麼?」
崔韞看了眼車內擺放的刻漏。
「回沈府還有一炷香的時辰。」
「不如想想沈巍聯同二房如此遮掩,可是演戲做給你母親看的?」
「一年裡頭他去尋沈鶴文的次數數不勝數,可全是衝著那個外室?除卻這些,他言明去外地談生意,又有幾次扯謊,人其實還在豐州?」
「以及。」
崔韞扯了扯唇角。
「他身上還有多少秘密?」
這句話,似提醒又似凌遲。
沈雉渾渾噩噩的回了府,崔韞又將從沈嫿屋裡的香料扔過去。
分為兩份,一份是先前用了大半的,一份是沈巍這回剛帶回來的。
「已查明,這就是沈娘子的病因。」
沈雉倏然白了臉:「不可能!」
「沈娘子往前吃的藥,想來無需我多提,你也早早將藥方倒背如流。」
「城裡的藥館有不少,這香料你大可去醫館尋大夫一一分辨其中成分。可我覺得沒必要,這些年,豐州大夫沒治好她,可見全是些醫術不精的半吊子。」
「兩樣單獨拿出來,的確是寶貝,可用在身上,時間久了。就是慢性毒藥。也得虧她吃著如流水般的補品,這才撐到今日。你若不信,與其尋不靠譜的大夫,不如找些耗子雀兒去試一試。用藥猛些,想來幾日就見效。也能親眼看看它們能活多久。」
沈雉目光渙散。
崔韞指了指那份新的:「建議用這份。」
他嗤笑:「里有致命的成分可比之前多了一倍。可見他是個心狠的。」
「你是個聰明人。」
崔韞言盡以此:「路我就幫你走到這裡了,就看你怎麼走了。」
沈雉忍無可忍站起身:「我就不該聽信你如此造謠。毀我家宅不寧!」
「阿爹對漾漾最是疼惜,怎麼可能害她!」
他說著就走,可跨過門檻時,脊背跟著彎曲,他的手扣在門扉處,死死捏著,根根泛白。
他開始回憶往前的一點一滴。如今細想卻全成了千瘡百孔。
沈巍真的是疼沈嫿嗎?
可分明女娘早些年發病,難受時喊的是阿爹。然,沈巍多數不在。
以至於後來,成了阿兄。
因為每次她喊,沈雉總在。
不說是沈嫿。
便是上回,科舉他去考場前,染了風寒。嚴重的咳嗽不止。
阿娘心疼不已,又見他燒的厲害,直言他還年少,總不能拖著病進去,下回再考也不遲。
可沈巍呢,他先是心疼沈雉片刻。又唉聲嘆氣。
——下次再考得再等三年,哪有你說的如此輕巧。
他最後撐著病體寫完答卷,頭暈眼花的出了考場,阿娘跑過來心疼的把他摟在懷裡,手覆上他的額。
「更燙了,快,周大夫,您給瞧瞧。」
沈巍呢,他笑著走過來,拍拍他的肩。
「好樣的,考的如何了?可有把握?」
再比如,淳筠。
沈巍對妻子很是體貼。
在沈雉年幼時,繡坊開的很是艱難,是靠著阿娘的手藝才撐下來的。那時父親對阿娘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可現在呢
父親說的最多的卻成了。
——「你在家中看好漾漾,外頭的事,總歸還有我呢。」
有些事,總歸經不起推敲。
明明,沈巍是他喊了十多年阿爹的人,合該是最親近的人,而他認識崔韞才幾天。
可他——卻知道。
人性有多貪婪。
沈雉沉沉閉眼,他還是走了回去。一把取過香料。什麼話都沒留,匆匆離去。
他一走,即清這才走近。
「爺,您說,沈公子會大義滅親嗎?」
「大義滅親?」
崔韞懶懶散散:「詞可不是這麼用的。」
沈雉心裡有桿秤。
哪個更親,無需多言。
從他拿香料的那一刻,就已經對沈巍懷疑了。
就著銅盆里的清水,崔韞掬一捧在臉上醒精神,正要去取棉布,就見桌上多了塊滾著泥巴的石頭。
崔韞的頭突突疼了兩下。
順著崔韞看的視線而去,即清驚呼一聲。
「爺的摺扇怎麼不見了?」
「讓倪康過來!」
即清馬不停蹄去叫人。
倪康人未至,解釋的聲先到。
「此事可與我無關。」
兩人的院子也就一牆之隔。崔韞可不信倪康對這邊的事毫不知情。
「解釋一下。」
倪康頂著一頭白髮,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開:「你別看這塊石頭,平平無奇。」
「這可是人家小女娘特地調的,多嬌氣的人啊,難得不嫌髒。特地去滾了泥巴,這才換了你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