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我不管,讓我缺德死好了
2024-05-09 13:27:56
作者: 溫輕
夜色暗涌時,豐州沈府亮如白晝。
沈淳氏的擔憂堵在心口,能請的大夫都請了,可榻上的小女娘小臉潮紅,仍高燒未褪。
她有氣無力的垂著頭,懨懨的小手抱著沈淳氏的脖頸捨不得放下,依偎在她懷裡。
小女娘不舒服。頭暈暈的,就連屋內最喜歡的清雅薰香,聞著也有些膩得慌。
她哪裡哪裡都難受。
難受的想吐,可又吐不出。
一時間不得章法,只能嬌氣的吸著鼻子。
「阿娘。」
嗓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她癟嘴,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莫說沈淳氏,便是屋裡伺候的全都心疼不已。
「阿娘在,一直守著漾漾。」
她乖巧的喝了藥,呼吸間都是一股熱氣。渾身熱的不行。緩了緩,她淚眼汪汪的看了一圈。瓮聲瓮氣。
「阿兄呢。」
「你忘了,昨兒你阿兄才去書院,還是你送他出門的。」
她一說,沈嫿迷迷糊糊記了起來。
她不止『乖巧』的送了沈雉,還背著所有人,將幾日前夫子發的《三字經》一同扔到沈雉包袱里了。
小女娘覺得,既然阿兄愛讀書,又是出了名的神童。
索性,就把她要學的一併學了吧。
「那阿娘莫告訴阿兄,不然他又要連夜趕回來。」
一回來,豈不是得將她的書給帶回來了。
這是萬萬不行的。
小女娘算盤打的很響亮。
上回沈嫿不舒服可是萬般不講理的。
她掛著眼淚。
——煩死了煩死了,我就要阿兄餵吃藥。別人都不行。
沈淳氏無奈。
——漾漾,阿娘和你說……
她打斷。
——我不管,讓我缺德死好了。
故,這次沈淳氏很是驚訝。
「漾漾是懂事了。」
誇她的話,沈嫿收的理直氣壯。
她又病殃殃的問:「那阿爹何時回來?」
沈淳氏耐心極好,給她擦汗:「漾漾想阿爹了?」
沈嫿嗓音很輕,也很無力。小手滑下來,去玩沈淳氏腰間的玉。
「嗯。」
「他估摸著要過些時日才歸。」
一聽這話,小女娘開始鬧脾氣,她鬆開沈淳氏的手,小身子滑入被褥,用被子蒙上臉,氣鼓鼓道:「每次漾漾不舒服,十次有八次他不在!」
「說什麼最疼我,可見都是假的。」
「又說渾話了,也不怕被悶壞。」
沈淳氏嗔她一眼。將被子拉扯下來。
「你阿爹是為了繡坊的事在外奔波,不賺錢怎麼養你?」
沈嫿是一個字也聽不下去。
「哼?他養我不是天經地義嗎?可我沒聽說過,二房也要幫著養的。」
「姓米的那個,還和我炫耀她阿爹陪著去逛花燈,那周芝芝,學堂裡頭,我瞧著最不順眼那個,她阿爹多次下堂去接她。」
「繡坊繡坊,我的阿爹就知道繡坊,怎麼繡坊還會張嘴叫他一聲父親不是?哪家做阿爹做成他這樣的?」
「上回,阿兄從馬背上摔下來,他不在。阿娘守著。」
「上上回,我傷了手,也只是阿娘守著。」
「上上上回……」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外頭給別的小女娘當爹了!」
說完,她又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病去如抽絲,這一燒,就在屋裡養了三日。
第四日,這才精神好了些許。
第六日那天,沈淳氏打算去繡坊看看,正巧繡坊那邊傳來消息,有人高價買喜服,時間趕,要求一日之內裁好尺寸。
沈淳氏看了眼身側,晃著腿的小女娘。
「阿娘去趟繡坊。」
「哦。」
「在家裡乖乖喝藥。」
「哦。」
正說著話,就見鄭千喻從外頭跑進來。
「沈嫿,沈嫿,我來看你了。」
沈嫿輕蔑的抬著下巴:「誰稀罕你看。」
鄭千喻:……
「都說了,不要不老跟著我。」
她翹起小拇指,很是絕情。
「我又不喜歡你。」
鄭千喻黑臉,可她很勉強:「可我喜歡你。」
沈嫿盯她幾秒,毫不猶豫掏出小鏡子。她左右的照了照。她也愛慘了這張臉,也不怪鄭千喻如此。
她矜嬌的抬了抬下巴:「那你克制一點。」
鄭千喻:……
她不該來自取其辱的。
沈嫿小手背在身後:「別以為我不知你打的什麼算盤。逃課過來,說是來看我。我竟不知,你我如此姐妹情深。」
「姓米的,你這藉口實在拙劣,也不難怪,每次考試墊底。」
「勸你回去,爭取下次考過我。」
鄭千喻:……「你以為你考的很好嗎!」
也就比她好那麼一點!
「哦呦,了不起了不起。倒數第二有什麼好諷刺倒數第一的!」
沈嫿:!!!
她手指著鄭千喻:「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鄭千喻還挺怵的。
「暴躁不能解決問題。」
向來能動手就不動嘴的沈嫿微微一笑:「你看我很平靜,是不是覺得我沒生氣啊?」
沈淳氏:……
她無奈至極。又想起先前書塾夫子特地尋上門。
她說漾漾是個機靈的孩子,可她的機靈全不在讀書上。渾身上下反骨又帶著刺,短短半柱香,就將所有人得罪了個乾淨。
可她還不知錯。甚至小臉上就差寫著:什麼檔次,也配合我呼吸同一個空氣。
可她總要和同齡人相處,不能總是獨來獨往。
這樣下去可還得了。
「漾漾。」
沈淳氏:「你該去書塾。」
「正巧鄭小娘子在,就一同過去。」
鄭千喻:……兜兜轉轉,她還是逃不過宿命是麼?
她不想去,沈嫿更不想去。
沈嫿乖巧的朝沈淳氏點點頭,她很遺憾:「可是不巧了呢。」
「我的書,阿兄非要帶走。怎麼攔都攔不住。」
「可見他是個上進的。阿娘也莫怪他。」
倚翠想起一事,忙道。
「瞧我這記性。大公子出門前,說是拿錯了書,特地從包袱裡頭取出兩本,讓奴婢給娘子存好。」
「奴婢忘同娘子說了。」
沈嫿:……
於是,兩人被送去了書塾。
夫子關懷了沈嫿幾句,就讓她坐下。
女娘頭趴下,咬著筆桿。聽不進去,可她又很操心。
中途又嚴肅的端正做好。
讓她看看!誰沒認真聽課!
哦,只有她自己。
人呢,總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