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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良心捨不得用,是為了留著當遺產嗎?

2024-05-09 13:12:17 作者: 溫輕

  董府的宅院占地廣,門外立著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很是氣派。

  借著月色,沈嫿拾級而上,毫不猶豫的將一桶雞血潑至董府大門。

  小娘子人小小的,做壞事卻是相當利索。

  粘稠的鮮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與此同時,豐州一處客棧。

  「她也在?」

  崔韞些許驚訝的抬了抬眸。

  

  「是,沈娘子對著董家大門在潑血,想來傳聞有假,她對府上的庶妹是極為上心的。」

  即清連忙道。

  崔韞容色冷清,不過眉目間尚有些匪夷所思:「你就回來了?」

  「屬下扔下棺材,自然就回來復命了。」

  他行事一向極有效率。

  崔韞:……

  不知為何,他想起初見時,沈嫿披著貂毛艱難翻身的畫面。雙頰發熱,就連那秀氣的鼻子都是紅的。

  儼然是一個嬌生慣養,又病重難愈的女娘。

  你好歹也打聲招呼。

  沈嫿若被嚇死,他這一趟不就白來了。

  崔韞喟嘆一聲,這才施施然起身。

  他彈了彈衣袍,熟視無睹地上嚇得昏死過去的巫師,便朝外而去。

  而這邊沈嫿很忙。她小手冷的發顫,捏著毛筆,生疏的在門上重重勾勒。

  不過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有些反嘔。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她一頓,動作停了下來。

  「娘子,怎麼了?」倚翠見狀,忙小聲問。

  沈嫿由衷輕聲道:「真替董府高興。」

  倚翠:?

  沈嫿長吁短嘆:「都能讓我大半夜起來拖著病來搞他。」

  來都來了,這一趟總不能敷衍了。

  沈嫿收筆前繞有興趣的還不忘在門扉角落處附上一行小字。

  倚翠湊上前,瞪大眼睛去努力分辨。

  是這麼一句話。

  ——良心捨不得用,是為了留著當遺產嗎?

  倚翠:!!!

  她家娘子,又調皮了。

  沈嫿做完這些,她活動了下泛酸的手腕,這才轉身離開。

  畢竟是不能見光的事,她可得動作快些,莫讓人瞧見了。

  然?

  前一秒空無一物的台階下不知何時,擺上了一口棺材。在月光下發著聖潔的光芒。

  好死不死在兩座石獅子的正中間。不偏不倚。

  而街巷,黑黝黝的一片,空無一人。

  ???

  沈嫿見過下雨,落雪,從未見過下棺材的。

  沈嫿:???她是瞎了吧?

  「倚翠啊。」她的嗓音有點抖,連帶著身子跟著顫,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顫聲問:「我的病是不是愈發嚴重了?」

  !!!

  倚翠也是傻眼:「娘子,那不是幻覺,奴婢也瞧見了。」

  !!!

  沈嫿深吸一口氣,壯膽往下走。她以為那是空棺。

  「看來董家平素得罪的人真不少。董家還沒死人,就眼巴巴送此物來了。」

  「也不知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做的?」

  「簡直是……」

  沈嫿一頓,喉嚨哼著愉悅的變調小曲:「乾的漂亮!」

  說著,她踩著繡花鞋,走近。笑容卻愈來愈淺。

  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又帶著常年未見天日的腐味。

  是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上傳過來的。

  她還是瞎吧。

  「嗚嗚。」

  寒風凜冽,刮動著似嬰兒般的哭聲。紛飛的黃符重重的刮到沈嫿臉上。

  沈嫿:「……」

  「倚翠啊。」

  這一次,她的小腿劇烈的抖了起來。

  她平素再蠻橫,可也是膽小如鼠的女娘。重活一世是蹊蹺,但到底她活著,眼下,也是蹊蹺,卻讓她毛骨悚然。

  沈嫿甚至不敢深思。

  「奴婢扶您回去。」倚翠的臉也蒼白如雪。

  沈嫿的心臟狠狠收緊。杏眼不免蓄淚。她想強制鎮定,可這天實在太冷了。

  一定是天太冷了。

  只聽,從遠而近的腳步聲,隨著來人的走近,身形被夜色勾勒的愈發朦朧挺拔。

  似恐驚擾,對方在沈嫿察覺有人來時,便恰到好處的出聲。

  「沈娘子。」

  嗓音清潤涼薄,卻也熟悉。

  沈嫿一怔。

  崔韞提步至她身前。月色下,男子眉長入鬢,氣質清癯。

  皎皎立於天地間,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可卻讓人無端踏實。

  恐懼也在崔韞出現的那一霎那,煙消雲散,只留餘悸。

  崔韞沒有看那棺材一眼。只是淡淡的看著沈嫿。

  「天即將破曉。沈娘子不妨先跟我走。」

  沈嫿有種被抓包的窘迫。

  她雖不清楚崔韞身份,可也知他絕非尋常之輩。

  此處的確不便久留。

  崔韞可有瞧見了她所為?

  他是送她去官府,還是不去告發,有意包庇?

  沈嫿思緒凌亂,她糾結片刻,不甚情願的跟了上去。

  她想探探崔韞的口風。

  沈嫿走的慢,崔韞也不曾有放慢腳步等她的打算。

  他信步閒庭,古板的像是個老者負手而行。

  行動間,卻有一股世家公子的優雅從容。

  倚翠沒見過崔韞,為此,面色憂慮,不等她詢問,就見沈嫿小步的追了上去。

  「恩公也是在散步?」

  崔韞未語。

  沈嫿:「好巧呢,我也是。」

  沈嫿視死如歸,幽幽道:「看來董家門前最合適夜間消食遊走了。」

  崔韞卻耿直的絲毫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你這藉口委實蹩腳了些。」

  沈嫿:……

  她肩膀耷拉下來,整個人都蔫蔫的,瓮聲瓮氣:「那一副棺材,恩公瞧見沒?」

  崔韞喉嚨里發出一聲。

  「嗯。」

  沈嫿抿了抿唇:「血是我潑的,可棺材不是我挖的。能做出此等損陰德一事的人,定然腌臢猥瑣齷齪至極。你可不能把這事落到我身上。」

  做了的事她認,沒做的自然不可能亂認。

  可眼下四處無外人,想來有嘴都說不清了。

  「我知。」崔韞淡淡道。

  沈嫿:???

  她有些驚喜。

  「你我不算相知,如今也是第二次見,我卻不想,高尚品德和清雅節操讓恩公窺的一清二楚。」

  崔韞停下腳步。

  他眸色幽深,就這麼看著沈嫿。

  沈嫿莫名有些結巴。

  還不忘誇他一句:「恩……恩公,好眼力。」

  「我適才嚇得寒毛直豎,不管棺材裡躺的是誰,都是件可怕的事。」

  「是董輝。」

  「你怎知是他?」

  崔韞的唇動了動。

  「因為,那是我讓人挖的。」

  沈嫿緩緩地抬手,顫巍巍的捂住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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