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兒進城（一）

  看來自己不是什麼通緝犯了，看城裡也沒有什麼找人的公告，九兒遂放下了心。「陳叔，謝謝你。」

  

  陳誠看著女孩鬆口氣的樣子，有點好笑。看看她背上簡陋的藤筐，「嗯，你是要賣掉這些嗎？」

  九兒點點頭：「嗯，我需要買點鹽和一件冬衣，一條被子……」

  男人幫著女孩卸下了背簍，隨口問道：「九兒，你怎麼一個人來，你家大人呢？」

  九兒心裡琢磨著自己胡亂猜測的身世，囁嚅著：「我……現在就一個人。」

  陳誠一愣，看了眼女孩兒，想了想道：「九兒，你要是相信叔，就把東西交給叔吧。你和石頭在王嬸家的餛飩攤吃碗熱的等著我，正好家裡也要添置東西，等賣了錢我帶著你一起去買你需要的東西。」

  男孩在一邊看著九兒，心裡在腦補著九兒的悲慘經歷，不覺起了憐惜之心。

  九鳳對著陳誠點了點頭，看著翻看背簍的男人，心裡卻是為著自己的草率有點懊惱。末世里的人們相互之間充滿了算計和防備。這個男人要是個壞人怎麼辦？她告訴人家自己是一個人，現在自己又沒有自保和逃跑的能力，可話已經說出口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識收緊的小拳頭已經落在了男子的眼中，陳誠心內嘆息，這個孩子許是經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孤身一個小姑娘，也難怪隨時一副戒備的模樣。看看她髒兮兮的小臉，心內瞭然。

  男人收好了要賣的東西，隨手掏出一把銅板遞給了男孩：「石頭，照顧好九兒妹妹」。說完把女孩的背簍搭在了擔子的一頭邁著大步快速的離開了。

  男孩兒帶著女孩兒，仰著頭走在前面，一邊講著城裡的見聞，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女孩看著男孩即使興奮也保持著的儀態，心內有些疑惑這對父子的身份。一邊仰著髒兮兮的小臉專注的聽著，儘量接收著對她有用的信息。

  陽光溫暖的照在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上，她的頭髮有點亂，卻很乾淨，還有著一股好聞的皂角的香味，髮絲隨著微風飛舞著。

  男孩在前邊慢慢地走著，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緊緊跟著自己的女孩兒。

  女孩兒瘦弱的身軀面朝著陽光。穿著雖然破舊，甚至腳上只穿著一雙草鞋。但她的眼睛卻亮晶晶的，如汪著一湖清泉，分外的清澈乾淨，從始至終沒見過一絲一毫的自卑，怯懦和難堪，眼神那樣的堅定，認真而倔強。

  男孩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女孩子，竟然覺得這女孩兒是那樣的美好，心內不禁對自己莞爾，暗自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石頭帶著九兒來到了一條熱鬧的街道，街道兩邊是各種的商鋪，房屋低矮，木製的窗戶都用一根撐杆撐起。面向街的一面，隔板全部被卸掉了，可以看到裡面的樣子也是大同小異，除了賣雜貨的以外，賣吃食的占了大半。往來的人不算太多，穿的也多是粗麻布衣。

  九兒好奇的盯著這古時候的城鎮，閃閃發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東張西望的樣子取悅了石頭。他笑道：「九兒妹妹，這邊主要是賣雜貨和糕點吃食的，爹去的南邊那條街才叫熱鬧，都是些酒樓和大商鋪。對了？我看你背簍里有活的野兔，是你自己抓的嗎？」

  九兒一愣，道：「對啊，是我自己挖的陷阱抓的。」

  石頭一愣，這女孩瘦小纖弱，竟能憑一己之力抓到野物，著實不易，不覺對她好感倍增，不免滔滔不絕的講起了狩獵技巧來。

  九兒認真的聽著，這可是謀生的技巧呢，看來這男孩是經常跟著他父親去山上打獵的。

  正說話間，石頭拉著九兒坐到了一個食鋪外面的長條凳上。這個食鋪開在街角，裡面的地方很小，生意卻是很好。大多數食客都擠坐在屋裡的簡易桌凳上，在外邊的空地上也支起了幾張舊桌椅，此時也是坐滿了人。外邊的攤子上還能夠看見一個忙碌的粗壯漢子在一板一眼的幹活。里里外外招呼著的卻是一個穿著淺藍色布衣，深色下裳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一看就和石頭熟識。沒等石頭招呼，就利索的端了兩碗餛飩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石頭來了啊。你娘身體好些了嗎？這小妹妹怎麼沒見過？」說著還揉了揉九兒的頭頂。

  九兒早就被眼前食物的香氣勾得要滴下口水了。強忍住吞咽口水的動作，根本沒留意兩人在說什麼。

  婦人看在眼裡，再看看女孩兒的穿著，心下嘆息，這孩子許是餓壞了。急忙推了推碗，對九兒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九兒倒不是餓的慌。天知道，她一個月吃的都是沒鹽無味的東西，就是山珍吃在嘴裡也如同嚼蠟一般了，現在聞到這麼香的吃食，她恨不得一頭扎到碗裡去。

  石頭後知後覺的「哎呀」了一聲。「九兒妹妹，快吃吧。瞧我，光顧著囉嗦了。快吃！王嬸家的餛飩是這條街最棒的呢。皮薄餡大，咬一口滿口留香，你快嘗嘗！」

  九兒一聽，趕緊拿起了勺子，迫不及待把餛飩放入了口中。體會著那入口的鮮香滋味，心頭妥帖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旁邊的兩人只道這可憐的孩子是餓的狠了。可九兒心裡知道，這是她自末世後除了臨死前那幾天吃過的最像樣的東西了。

  上一世末世來臨後，她就一直顛沛流離，只要是能填飽肚子，什麼樣的吃食她都吃過。那時候，能找到一塊發霉的麵包都算是她的一餐美味了。來到這裡，就更別提了，沒吃食的時候，連蚯蚓老鼠都能塞到肚子裡。現在這碗餛飩對於她來說，不亞於是一頓饕餮盛宴，珍饈美味了。

  王嬸邊招呼客人，邊留意著這邊的兩個孩子。眼瞧著小姑娘顧不得燙嘴，大口地吃著，卻又動作斯文的很快吃完了一碗，之後居然還掏出了一塊小手帕擦了擦嘴巴，才偷偷看了眼石頭。

  王嬸心裡好笑又有些黯然，這孩子也算是知禮，又舉止有度，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兒，許是家道中落，遇到了什麼大變故了吧？心裡不覺憐惜了起來。轉身又去盛了一碗餛飩，輕輕擺在了女孩兒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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