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監獄長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的起床鈴一響，2012監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了，王警官以及另外一位和陳東輝見過一面，負責監室這塊的張警官走了進來。

  陳東輝、黑子、老包和老鼠四人已經穿好衣服，被子也已經迭成了整齊的豆腐塊放在床上，只等著獄警來開封了。

  「張警官好！王警官好！」四個犯人一起喊道。

  

  「陳東輝，你趕緊的去洗漱，五分鐘以後，我在水房外等你。」王警官沒有廢話，扔下這一句話就走了出去。

  「你們幾個照常就行了。」張警官也留下一句話。

  陳東輝趕緊拿著盆子直奔水房，洗臉刷牙一氣呵成，五分鐘剛到，神清氣爽的陳東輝已經站在了水房外，王警官的面前。

  「東輝，速度挺快啊！」王警官抬起手腕上一塊ss1a型號的上海牌手錶，笑道。

  「呵呵。」陳東輝只是習慣性的笑笑。

  「走，邊走邊說。」

  陳東輝跟在王警官的身後，在其他犯人驚詫的目光中，向監區外走去。

  「本來想六點半再來叫你的，不過，我想了想，這裡的伙食太差，你要去跟監獄長打球了，總得先吃點好的，增加點體力不是？所以，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呵呵，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不過比你們的伙食好一點罷了。」

  王警官一邊快步流星的往前走，一邊溫和的跟陳東輝聊天。

  「多謝王警官。」

  碰到了王警官和陳警官這樣的好警察，陳東輝慶幸之餘，也只能道一聲感謝了。

  「不用客氣。」王警官走在前面，擺了擺手。

  在前一天晚上，陳東輝讓老包這個裝逼的知識分子給他講一講監獄長的信息，沒想到老包還真的知道。

  原來，老包進監獄之前，在東江市市委綜合室工作期間，曾經跟當時尚在省高院工作的羅仲文有過接觸，並且由於羅仲文的家族比較有名的原因，老包倒也知道一些羅仲文的背景和經歷。

  再加上一些進來監獄之後聽來的事情，老包變把所有的信息構思了一下，弄出了一個中心思想，三點注意，然後再從思想方面、生活方面、制度方面等等仔細論述羅仲文走上石鋪子監獄長之路的歷程。

  不過，老包還沒講幾句，就被聽得頭暈的黑子用拳頭威脅。老包只好壯志未酬的長嘆一聲，改用大白話講了一遍。

  據老包所說，監獄的活動室是單獨開闢出來的一座兩層高的青石房子，占地足有兩畝。一層是活動室，二層是監獄的圖書館和兩間學習法律課的教室。

  建造之初，這座建築整個都是準備用來讓犯人使用的。

  只不過後來，犯人來到這個活動室，根本就沒有人真的鍛鍊身體，而成為了打架鬥毆的地方，兩個桌球檯更是成為了挑起矛盾的禍根，幾乎每天，都有犯人在這裡被打的頭破血流，因此被關禁閉的犯人更多，禁閉室根本就關不下。

  至於二樓的法律課教室和圖書館，就更是形同虛設。

  羅仲文來到這裡履職監獄長之後半年，就把一樓整個改造成了一座長6米，寬3米的標準室內球場，其餘的地方則放了兩個撞球桌。

  球場雖然建成了，但是由於球在中國並不普及，除了一些專業的運動員，那麼也只有一些高校師生，或者是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上層人士才會打球。

  羅仲文今年四十三歲，家境很好，父親曾任職淮江省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他在國內讀完本科以後，就去了英國的曼徹斯特大學留學三年，後來又去了美國赫赫有名的史丹福大學法學院拿到了博士學位。

  這幾年的留學生涯，有兩件事對羅仲文產生了巨大影響。

  其中之一就是球，也因為球，他才認識了如今已經是羅太太的英國女子貝拉，並且有了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寶貝女兒，黛兒。

  其中之二，就是監獄管理和監獄法。

  他對監獄感興趣，是因為他當年在斯坦福法學院讀博的時候，一個同窗好友因為一時衝動，打傷了人，被判入獄三年。

  但是，他這位好友入獄才不到半年，竟然在監獄的一次犯人間的種族衝突中，被人用刀捅死！

  雖然這件事發生以後，捅人的犯人被判了死刑，主管的警衛、隊長以及到典獄長，都受到了處罰，但是他的這位好友，卻永遠的死在了監獄中。

  羅仲文的這位好友其實平常是個好人，性格幽默，心地善良，將來拿到斯坦福法學院的博士學位以後，必定會成為一名精英律師。

  但是一次衝動，最終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件事對羅仲文觸動很大，在向來標榜人權和法律的美國監獄，尚且如此混亂，又何談正在發展摸索中的中國？

  此後，羅仲文開始主攻監獄管理和監獄法。並且在拿到博士學位以後，不顧家人朋友的勸阻，帶著老婆孩子回到了中國。又在家族關係的幫助下，先是在省高院工作了七年，又在省城監獄——淮山監獄做了五年監區長，去年才來到著名的有「石鋪子」之城的江城監獄做了監獄長。

  來到石鋪子以後，羅仲文立刻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打擊牢頭獄霸，組織犯人們學習法律知識，閱讀書籍，陶冶情操，甚至探索著建立了允許犯人家屬入獄探望，陪同生活八小時的制度，希望藉此溫暖人心，讓犯人門更好的改造，爭取早日出獄。

  只不過，羅仲文的願望雖好，但是事實卻一再傷了他的心。

  監獄中的牢頭獄霸被打擊了之後，打架鬥毆的事件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因為有更多的人想要憑著拳頭在這裡打下一個地位。

  監獄裡的嚴打，這些人根本沒人放在心上，反而當成了一個契機。

  學習法律知識、閱讀文學書籍，更是成為了紙上談兵。這裡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犯人都是黑子這樣的，大字都認識的不多，讓他們學法律，讀文學，根本都是抓瞎。後來，這些人寧願逃課去採石場砸石頭，都不願意坐到教室里學習莎士比亞了。

  像老包這樣的犯人倒是願意上課，不過，大家都知道，老包這些人都是為了逃避勞動才來上課的，沒人真心把什麼文學放在心上。

  允許犯人家屬入獄探望的制度，也因為半年之後的一件事而戛然而止！

  一個犯人的妻子被幾個暴力犯人趁著警官不注意，拉到了衛生間輪、奸施暴，並且差點把她打死！

  羅仲文嚴重的處罰了施暴的犯人以後，痛心加灰心，從此沒有了動力，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其去了。

  

  活動室被改造成球場以後，就禁止了犯人進入，成為了羅仲文的私人領域。

  說到最後，老包還恨恨的說道，羅仲文這是以權謀私！他才應該蹲在監獄裡服刑！

  陳東輝一路上想著老包提供給他的信息，來到了警官的宿舍樓前。

  「想什麼呢？來，先過來填填肚子。」

  王警官回過頭來，出聲打斷了陳東輝的思緒。

  「呵呵，沒想什麼。」

  王警官也沒多問，帶著陳東輝進入宿舍樓，來到了一個右手靠門的的第二個房間。

  房間裡擺了兩張鐵皮床，一張綠漆桌子，桌子上倒扣了一個大鐵盆，其他的東西扔的亂七八糟，還一股子臭腳丫子味，真是比陳東輝蹲的號房還要髒亂。

  「呵呵，別在意，兩個大老爺們住的地方，懶得收拾。」

  王警官還有點歉意的笑了笑，　打開了桌子上的倒扣的鐵盆，露出了裡面兩搪瓷缸子小米粥，盤子裡放了六個白面饅頭，還有兩個雞蛋，另外還有一大迭醬黃瓜。

  「過來吃點吧，也沒什麼好東西，都是我們警官自己吃的，別客氣。」

  王警官招呼著陳東輝，遞給他一雙筷子。

  陳東輝沒有動，嘴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咋啦？別愣著啊！時間緊，任務重，趕緊吃完了去活動室熱熱身。我們老大球打的很好，別到時候打得你找不著北，讓我跟著丟臉不是。」

  「王警官，能問你一句話嗎？」

  「行，問吧？」

  「王警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王警官愣了一下，咧嘴笑道：「你小子！我這是人民警察對失足群眾的關懷，懂了不？呵呵，別多想了，我對你沒啥別的心思。我老王就這樣，對別的犯人也都挺不錯，心腸軟，沒法子啊。不過，想想也是，我好像對你比別人稍微還好了一點。嗯……可能是我覺得你看起來有點跟別人不一樣吧。」

  「呵呵，我跟別人不一樣嗎？哪裡不一樣啊？」陳東輝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具體哪裡不一樣……」王警官放下筷子，想了想，說道，「你很淡定。你才二十出頭，在你這個年齡，能有你這樣淡定的人可真不多見，反正我沒怎麼見過。我在監獄裡工作十幾年，見的人多了，像你這樣的，是個人才，如果走上正道，應該能混的很好，走上了歪道，也肯定能禍害一方。我是想給你點黨和人民的關心，讓你改邪歸正不是！」

  王警官最後開了一句玩笑，又抬起手腕上的上海牌手錶看了看，臉色一變，罵道：「草！都六點十五了！你小子別囉嗦了！趕緊吃飯！還是五分鐘！」

  「哎，好嘞！」

  陳東輝應了一聲，也不客氣，抓起一個饅頭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