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危險
2024-05-09 12:00:03
作者: 香香
江清沂一聲不吭,打開車門就下去。
雲欒煜和司機都被她嚇了一大跳,雲欒煜匆忙地掏了一張鈔票塞給司機,一邊吼江清沂的名字,一邊跳下出租,一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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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沂沒有奔跑,她只是飛快地行走,但是走出了一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樣子。
雲欒煜衝過去跟著她,拼命呼喚:「江清沂!江清沂你這樣很危險!你要和趙光光一樣出車禍嗎!那她要怎麼辦?」
江清沂像閃電一樣從車流的夾縫中穿梭,惡狠狠地告訴雲欒煜:「那她就去死,去死都去死!」
雲欒煜沒再吭聲,他看得出來,此刻就算有輛車飛過來把他撞死,江清沂可能也不會回頭看一下。
生活太苦難了。
誰說以前以後都是平常?天上的神明不說話,地上的螻蟻不知旦暮,還拼命地欺騙自己世事無常,你要珍惜。
我珍惜你大爺。
坐在飛機上的江清沂很沉默,她看上去不是平靜,而是忍耐。
可能她前面幾十年的人生也靠忍耐,但是他除了忍耐之外還能忍住情緒不從面上流露。但是此刻她放棄抵抗,看上去既孤獨又狂躁,仿佛只再需要一秒,她就可以爆發,或者滅亡。
雲欒煜同樣冷著一張臉,但是一秒之後江清沂忽然說話了。他說:
「雲欒煜,把你爸從我的後山上弄走。」
雲欒煜一驚:「你怎麼又。」
江清沂說:「不一樣,你愛把他弄去哪兒弄去哪兒,就算你把他挖出來迎風散了,就地扔了,我都不管,地兒給我騰出來,我得用,埋趙光光和他爸。」
雲欒煜深呼吸,試探地說:「江清沂,茜姨說。」
江清沂說:「她說什麼都沒用,我有數。」
她講這一切話的時候都平靜,口吻是沒有感情。黑洞般吞噬著她的是暗涌的、綿綿不絕的恨,仿佛馬上就要把他滅頂了。
雲欒煜點頭說:「好。」
他說了好,江清沂並沒有反應,他看向窗外燦爛的雲層,沉默很久之後說:
「她爸在我那兒幾年了?4年還是5年,光每年都想來看他,我不讓她看,他是個人渣,我光是個公主,白雪的那種。」
說完,她冷哼一聲,轉回目光直視前方:「傻/逼。還不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以為他不是她爹,他特麼就不是她爹了?!還不是得埋一塊兒,名字都擠著刻,我江清沂在哪兒,呵。」
雲欒煜說:「江清沂,你將來的名字得跟我擠一塊兒,你不明白嗎?」
江清沂一動不動地石化良久,開口說:「算了吧雲欒煜,我累了,你讓我歇會兒吧。」
然後她抬手按鈴叫來空姐,撩起刀子般的目光問人家:「你有二鍋頭嗎?」
空姐溫柔地否定,她眼睛不一眨不眨地說:「那紅酒就好,給我一整支。」
趙光光的車禍並不是飛來橫禍。
她是為了拉開一個忽然跑上馬路的小朋友。有小朋友和她的父母作證,趙光光的確是衝上去、拉開了幾乎被一輛電單車撞上的幼童。
電單車完全處於不要命的駕駛,從一輛泥頭車前面斜切過去,一轉彎就進了右邊的小巷。
嚇瘋了的泥頭車司機緊急制動,但是車身太沉,無法立刻停車,滑出去的那五米距離,就經過了趙光光的身體。
其實不是身體。
其實它不過是經過了趙光光的左小腿。
但是她隨著車輪旋轉,額頭上有個洞。
泥頭車司機沒有逃,他跳下來就往血泊里跳,但是據說,趙光光用非常清晰的聲音對周圍的所有人說:「都別動我!我有病。」
這句話,小朋友的父母和泥頭車司機都能作證。
他們還能證明,當時所有圍攏過去的人,都聽到趙光光急切的宣布:「我有病,不要過來,我有病。」
所以,圍攏的人群迅速地散開了。
也不是散開,就是包圍了一個直徑更長的包圍圈,靜靜地望著包圍圈圓心那個美麗的少女,汩汩地流著熱血。
急診的醫生還可以證明,在他們把趙光光從血泊里撿起來的時候,已經失去美貌的少女說的最後一句話仍然是:「你不要碰,我有病。」
江清沂站在醫院亮著白色燈光的走廊里,頭頂上是落滿灰塵的圓形頂燈,那些冰冷的光線就從燈罩里透出來,沒有感情地散布在他肩膀。
她穿一件破爛的牛仔服,很舊的顏色淡去泛著洗白,斑駁而慘澹。
她的牛仔褲也一樣,她定海神針一樣站在走廊正中間,雲欒煜面色悽惶地捏著她一條胳膊。
江清沂雙手插在褲袋裡,面無表情,垂著目光,聽著站在她面前一米處呈扇形分布的各色人等一個一個地向他描述當時的場面。
講話的人聲音越講越低,偶爾停頓下來,間斷時間長了,江清沂會莫名其妙地抬起目光看過去,用平靜的口吻說:「沒事兒,你說。」
然後她聽完了這一切,垂著目光問:「人呢。」
呈扇形分布的人群向兩邊平均地分開,給他在眼前讓出一條路來。
路的盡頭是一道鐵門,門旁邊的牆上掛著牌子。
此刻是一個白天,他們所有人都站在冰冷的地下室,這是醫院的死門,異常安靜,叫做太平。
江清沂邁步就朝前走。
雲欒煜鬆開她的手臂,在她身後半步跟著她。
她走得不緊不慢。
他們經過仿佛車站行李寄存處一樣的一排一排櫃門,櫃門是鉛灰顏色。
水泥地面很光滑,仿佛反著光。
趙茜跟在他們後頭,江清沂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跟趙茜說:「姨,您不是看過了嗎?別進來,冷。」
她把話說得溫柔,其實那意思是:都別跟著。
她回頭的時候目光所及看到了雲欒煜,停頓一秒,終於什麼都沒說,跟著值班人員走到那個寫著號碼的柜子門口。
柜子被帶著白手套的手打開,裡面的人被抽出來,蓋著白布。
值班員用專業的口吻告訴江清沂:「江小姐,煩請辨識死者,如果可以認定,等下請您在確認紙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