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都不過是平常事

  雲欒煜睥睨地用筷子尖在杯里淺淺一蘸，伸到她面前：「喏，舔吧。」

  江清沂感覺受到胯下之辱：「欒！煜！」

  雲欒煜說：「不要啊，看不上？那算了。」

  江清沂用大黑的速度叼住了筷子，吧唧吧唧嘴，她說：「好甜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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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伯笑眯眯地說：「你去複查！如果結果都好，回來伯伯給你喝黃酒慶祝，怎麼樣？」

  江清沂擺出小黃的姿態，就差沒鑽進高伯褲腿里打滾：「要的要的！非常要的！高伯偉大！妙手回春！」

  高伯搖頭：「沒有，沒有，現在還不能說明問題，我們都要相信科學。」

  雲欒煜喝了兩口酒，蒼白的顴骨上飛起兩坨紅，讓他沒來由地看上去憨甜：「不是的高伯，您就是科學！我覺得您就是神醫！我們誰都不信就信您！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表達謝意。」

  高伯看他態度誠懇，就收了笑，認真告訴他：「孩子，我行醫多年，很多時候，人好不好，三分是靠病人努力，七分是靠他活下去的念想。」

  「醫生能幫上的忙很少，清沂呢，心細，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實喜歡胡思亂想，這樣子病怎麼能好呢？所以欒煜你是她家長，就要讓她天天都開開心心的，每頓飯都吃得飽飽的！」

  「不要搞什麼人魚腰啊馬甲線！中醫的道理和這世間萬物一樣，忌怒，忌大悲大喜，忌感時傷懷，這些都不要去管它！」

  「人本來就和草木一樣，生死、情仇，都是應該應份的。」

  他說了很多話，比平時給人看診的時候要多好多，江清沂安靜地聽了，動容道：「道理我都懂的高伯伯，只是我這樣子慣了，也改不了。」

  雲欒煜把眼睛瞪起來：「江清沂你轉性了？這平時誰要是說你一句小心眼，你得往人家門上潑紅油漆。」

  江清沂眼神逐漸狼變，高伯哈哈哈地笑起來，誇獎她：「這就是好的開始！小丫頭要敞開心胸，人生很長，以前的事，以後的事，都不過是平常的事。」

  江清沂點頭：「是，是的高伯，我記住了。」

  他們順利回到港大醫院，雲欒煜死也不肯離開，怎麼都要陪江清沂到檢查結果到手。

  他陪著她看那些他看不懂的儀器設備，仿佛處於她未知而無覺的一個世界。

  江清沂也緊張，但是不像雲欒煜那麼緊張，她看雲欒煜臉都發白，就勸他：「鎮定點兒哈欒煜，你看我現在！不是跟沒事兒人一樣嗎！就算西醫看出什麼後遺症來，咱也不怕是不是？只要高伯在，我就能吃能走能思考，有什麼好擔心的！」

  雲欒煜機械地點頭：「是，沒有，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的表情完美地背叛了他嘴巴里說的話。

  但是他也覺得有希望，江清沂在這兒住院的時候也檢查，雲欒煜也去看那些看不懂的儀表，他雖然看不懂機器，大夫的表情他是看得懂的。

  大夫都是專業人士，不表達感情色彩。

  但是江清沂人緣好，誰誰都認識，大夫們滾動滑鼠看屏幕的時候偶爾有不易察覺的憂傷，仿佛是感到可惜的意思。

  大家都是人，大夫也是血肉之軀，誰都有心腸。

  這次不一樣，幾輪下來雲欒煜覺得大夫們的神色都愉悅，有個年輕醫生在核磁共振的取片處，把片子遞上來的時候跟雲欒煜笑了，還說：「拿好啊！」

  雲欒煜沒忍住，就問他：「是不是好轉了？」

  年輕醫生很肯定地點頭：「很有進步啊！你自己不都看見了嗎？」

  雲欒煜回頭，就看見江清沂站在他身後，雙手插在口袋裡，對他聳肩膀微笑。

  金醫生充分肯定了江清沂的身體狀況，絲毫沒有被中醫藥科學敲了行情的狹隘，態度振奮地把那些片子掛在燈箱上，一點一點指給他們看：「這裡和這裡，你們看，出血點都消失了，這裡出血點密集程度下降。說明症狀非常有好轉，我建議繼續用藥，繼續觀察，如果一段時間之後出血點完全消失，就考慮手術。」

  雲欒煜聽完，沒反應，江清沂一胳膊肘懟上去，警告他：「說話啊！這時候患者家屬要叩謝天恩知道不？」

  雲欒煜給她懟得嚇一跳，柔聲問：「所以是好了？是好了的意思嗎金醫生？」

  金醫生點頭：「是，沒有完全『好了』，但是有巨大的進步，完全在好轉中。」

  雲欒煜說：「哦。」

  他點頭，禮貌地說：「謝謝金醫生。」

  然後就站起來，給江清沂把外套套上，告訴他：「跟金醫生說再見。」

  江清沂莫名其妙地瞪他：「不是雲欒煜你幹嘛？！不高興啊？！」

  金醫生笑了：「我看，雲先生是需要一點驚嚇，才能認清形勢，來來來，雲先生你聽我講。」

  「在這段時間內，病人切忌激烈的運動和激烈的情緒，不可以吃寒冷和辛辣的食物，不可以操勞和熬夜，不可以長途旅行，要保持靜養，溫暖，再過兩個星期，我再告訴你，她是不是真的不再出血了，懂了嗎？」

  雲欒煜靜靜地聽了，忽然抬起頭，仰天嘆了一口長氣，臉色漸漸回血：「是的！聽懂了，謝謝金醫生。」

  敢情他受了這麼長時間驚嚇，聽不得「江清沂好了」，非得遵醫囑行事，才知道自己該做點兒啥。

  江清沂搖頭嘆息：「不行啊雲欒煜，你這心裡承受能力太差了啊，我覺得你得鍛鍊，不能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尋死覓活的。」

  金醫生沖他倆擺手：「出去，出去，我這裡不是寵物醫院，不吃狗糧。」

  他倆千恩萬謝地出去，雲欒煜才說：「你那是風吹草動嗎？你那是天崩地裂！我跟你說江清沂，可別再有一次了，再有一次我真受不了。」

  他倆散著步，雲欒煜說話的口吻十分稀鬆平常，就跟「晚上吃麵條」一樣。

  而且他也沒抓著江清沂，他兩手揣在褲兜里很輕鬆。

  但是江清沂站住腳步，叫他說：「欒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