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成修羅便成佛

  當年的雲國質子，確實也寄宿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而且——質子的身體狀況真的很差！

  在府中住下才十多天，質子竟然就溺水而亡，所有人都說是因為他自己失心瘋所以才不深落水導致了慘劇。

  當年，父親雖然受到了指責，但是念及父親和兄長的軍功，皇帝沒有追責，只是做了罰俸。

  樂正珺掐好了時辰，親自來到了府邸的大門口，等待著那雲國質子一行的隊伍到來。

  當初，自己一心正忙活著大婚的事，哪裡有閒情逸緻去管一個全身嚴重燒傷而且瘋瘋癲癲的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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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下，她的心思與過去完全不同了。

  只是，她這思緒還未抽離回現實，就聽得街口處冒出了一聲慘烈的喊叫！

  家丁們好奇，匆忙跨出了門檻想一探究竟，見是那從宮中出來的馬車正狂奔向將軍府的大門。

  「殿下，殿下不要再亂動了！傷口會裂開的！」一書童模樣的年輕男子，硬是用自己的手臂按住了質子，「殿下，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撕心裂肺的痛喊，依舊不減。他從睜開眼睛一醒來起，就是這般的瘋狂。所有人都害怕，生怕被這發了瘋的質子抓傷咬傷。而唯一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他的侍從方儒。

  方儒見快到將軍府的大門口了，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紫蘇，去給我找軟木塞來，塞嘴裡用的那種！」「小姐，要這個做什麼？」「質子用得上，快去！」

  樂正珺的口吻帶著焦慮與急躁，紫蘇不敢再多問，一路小跑著去找東西了。

  當馬車停在了將軍府門口，見方儒一人單獨架著質子下了馬車。

  樂正珺急忙跑了上去，不顧男女之嫌，架起了質子另外一隻手臂，扶著他的腰間與方儒一起把質子扶進了高高的門檻。

  方儒不知道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只是他覺得，裝扮如此考究卻又蒙著面的，多半不會是什麼婢女吧！但是，不是婢女，又會是什麼身份呢？

  他怎麼也想不到，樂正珺會是將軍府的小姐。

  「小姐，小姐木塞子來了！」「你先拿好了，上大哥屋子裡去喊一聲讓他們都準備妥當了！質子身體不適，讓他馬上歇下，再讓人去找陸大夫來。」

  「好！我馬上去！」紫蘇又一溜煙跑向前去，方儒略有震驚，看著那蒙著面紗的女子，問道：「這位，難道是將軍府的小姐？」「我是這兒的三小姐樂正珺，話說，質子今日的狀況到底如何？」

  把人抬進了屋子躺下身後，方儒才回道：「殿下因為喪母之痛，一清醒過來，就開始說胡話，稍微有點體力了，就開始亂喊亂砸，甚至……甚至還有自殘的想法……」

  「為什麼？」樂正珺緊蹙眉頭，看著那頭上裹著紗布，兩隻手也被裹得一片白的質子，不禁微微搖起了頭。

  「這場大火，其實是虞妃娘娘自己放的……本來她都讓殿下出門了，可是發現了大火，殿下又沖了回去。他想去救虞妃娘娘，可是人沒救著，自己卻燒傷了……」

  方儒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明顯是說到了自己的傷心處，怎麼忍也忍不住了。

  方儒的話才落下，那質子兩眼一睜，竟然又開始了吼叫。

  「你們要殺就殺我！為何要逼我母妃！啊——」樂正珺記得這句話，她曾經聽見過。只是當年，她是躲在了門外聽見的。

  「紫蘇，快把木塞給我！」

  她一把拿過了木塞，掰著質子的下巴就把木塞塞了進去。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方儒被她的舉動嚇著了，只聽樂正珺那毫無情緒的言語回道：「他剛才想咬舌，如果不這樣做，這會兒他就滿口是血了！」

  方儒看著自己的主子瞪著一雙充滿了血絲的眸子，仿佛是這世間無數的痛苦此刻都集聚在了這一具身體之中。

  「陸大夫人呢？」樂正珺喊道，她臉上的焦急之色讓方儒感到了些許欣慰——至少，來了這將軍府，真的有人把質子當做人看待了……

  「小姐，不用急著找大夫來。宮裡的太醫有給我定心丸，等殿下的情緒穩定些我給他用了藥就好！」方儒在一旁說著，「在下不才，自幼也有習得醫術。殿下這……是心病……也並非藥石能醫得好。」

  樂正珺站起身來，見這雲國六皇子的情緒似乎逐漸開始平復了，她一攤手，「定心丸呢？」

  「哦，在這兒！」方儒從懷裡取出了藥丸，「小姐，這藥丸得放在殿下的舌根，還是我來餵吧！」

  「也好。」樂正珺一聲嘆息，站到了一邊看著這對主僕，心中感慨不已。

  

  方儒取出了木塞，看著自己的主子已經昏厥了過去，明顯是剛才的大喊大叫已經讓他又用完了僅剩的體力。他用勺子挑起了舌頭，把藥丸埋入後，站直了身子，對樂正珺彎腰以禮。

  「多謝小姐出手相救！否則……恐怕殿下又要受重傷了！」

  方儒看見了，千玉恆的舌頭真的有被咬的痕跡，好在樂正珺反應及時。

  「陸大夫來了！」紫蘇引著大夫跑了過來，樂正珺對方儒招了招手，讓他跟著自己走到一旁。

  「外傷的事交給陸大夫吧，這方面，他的本事可比宮裡頭那些太醫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好！多謝小姐……」「不用謝我，是我爹爹答應了皇上要照顧質子，既然接了這份重任，我們自當會盡心照顧好質子殿下。」

  樂正珺的眼中毫無波瀾，雖然這對黝黑的眸子睜得圓圓的，就像是那天上的圓月般清亮。

  方儒不明白，這位將軍家的小姐，為什麼一隻蒙著面紗，而話語間為何突然又變得如此冷情。

  「你叫什麼？」「我叫方儒。」

  樂正珺仔細打量了下這書童打扮的方儒，知道這人應該是千玉恆身邊最親近的人了。

  「既然你們來了，就安心住著。宮裡頭把你們當做燙手山芋巴不得扔出去，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希望你們不要怨恨了。」

  「不會，這絕對不會！請小姐放心！」方儒謙遜地彎著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