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淚無痕塵埃落定 17

  他深呼了一口氣，走到床邊看著熟睡中的皇后，幾日不見，她瘦了很多，顯得憔悴不堪，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頰，突然間覺得有些哽咽。

  「朕知道對不起你，但是明珠，朕一定不會拋棄你的，你安心的做你的皇后，不管你是瘋子還是傻子，這個後位永遠是你的，沒人能搶得走。」他道，緩緩在她床邊坐下，幫她掖了掖被角。

  昏黃的燈光下，這個他從前不願多看一眼的容顏在此刻居然顯得那麼無辜，讓他忍不住心生憐愛。

  他承認對她沒有愛，當初也只是因為要替德妃報仇，為了利用她，可是現在她變成這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她有一種責任存在。正因為這樣，才讓他更加沒有臉來面對她。

  

  「你一定恨朕罷，在心裡狠狠的恨著朕，明珠，對不起。」

  「對不起明珠，如果有下輩子，朕會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這輩子……原諒我沒辦法給你真正的愛。」

  他說完，唉嘆一聲便起身走了。

  搖曳的燭光里，沉睡的皇后臉上顯出一片晶瀅的淚光，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直到他身子走遠了，她才忍不住拉過被子蒙住頭，失聲痛哭。

  香杏兒送走皇上回來，一切已經恢復到平常，皇后娘娘翻身往裡睡著，沉沉的打著酣，她上前去輕輕為她蓋了蓋被子，嘆了口氣，「總算皇上有點良心，沒有真的把娘娘忘了，這樣也好，等到娘娘清醒過來，知道他還有點情義，也不至於太傷心。」

  寂靜的殿裡沒有回應，香杏兒轉身吹了燈，自去睡了。

  翌日清晨，皇上還沒下朝，宮門一道急奏急通傳進殿，李公公聞言，顯得有些震驚，這事非同小可，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驚擾皇上。

  蕭大人看著他道：「對方說有皇上的親生骨肉在，要親自面聖。」

  「這不可能，皇上哪裡還有私生子嗎？」李公公急了脫口而出，說完便後悔了，他看著蕭大人道：「這事可怎麼辦才好，等皇上下了朝再說罷。」

  「也好。我先過去把他們帶進宮去。」

  「對了，來的是什麼人？」

  「好像是天朝的攝政王。」

  聞言，李公公有些震驚，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二皇子，他睜大眼，驚慌失摸，也顧不得跟蕭大人道別，急急忙忙的跑進了殿。

  易子昭坐在龍椅上，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剛才蕭衛尉過來幹什麼？」

  李公公額上大汗淋漓，結結巴巴的道：「回稟皇上，有那麼一點事。」

  「什麼事？」易子昭正色看著他。

  李公公怯懦的看著他，遲疑了好久，才小聲道：「皇上，天朝的攝政王就在宮門外，說他有皇上的親生骨肉，要來換回天朝的皇上，就是……就是二皇子。」

  聞言，易子昭霍地從椅上站起身，群臣嚇得俯首。

  他冷冷的走下殿，直往外走。「退朝。」

  李公公小心跟在身後，一邊對還愣在那裡的大臣們揮揮手，「各位大人請回罷，皇上今天有急事。」

  眾臣議論紛紛，看著越走越遠的皇上，無可耐何。

  易子昭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他覺得這是上天對他開的一個玩笑，剛剛失去了一個兒子，轉身卻又得到一個，而且，是他最愛的女人為他生的。

  這真是個驚喜，同時，他心底又有一絲苦澀。

  當初是他錯怪了她，幸好沒有下得去手殺了她，要不然，他一定會後悔至死的。

  這樣一路想著，他走得飛快，回到勤政殿裡，坐在那裡等著夏侯君悅到來。

  這段時間對他來說是煎熬的，萬分痛苦，他坐立難安，不住的看向門外。直到一個久違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他圍著一件黑色披風，裡頭是一件墨綠色的長袍，上面點綴著動物皮毛，易子昭站起身，「你剛才說的，朕的親生骨肉是怎麼回事？」

  他要先確定這一點，以免空歡喜一場。

  夏侯君悅冷冷的看著他，緩步進了殿，並不急著回答他，而是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翻，接著打量這偌大的殿堂。

  他冷笑，「好久不見了，易子昭，當年你沒死，真是令人遺憾。」

  易子昭沒有理會他的諷刺，再次問道：「朕問你話你還沒有回答。」

  聞言，夏侯君悅發出一聲冷笑，極為諷刺的冷笑，他仰天笑著，像是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朕？皇上？呵呵，你利用女人得到江山的手段與氣量真是本王所不能理解的，也自愧不如，聽說皇后娘娘前不久剛剛為你生下一位皇兒，加上你後宮嬪妃所出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你已不是第一次當爹的人了，為什麼還這麼激動？」

  易子昭冷眼看著他。

  夏侯君悅環視殿堂，回身在椅上坐下，以肘撐腿看著他，「君寶呢？我要見到君寶再說話。」

  「恐怕你現在見不著，除非你告訴我實情。」他語氣一如他的冷硬堅決。

  只是這一仗似乎夏侯君悅更有把握些，他不說話，懶懶的直起身子，靠在椅上瞧著他，頗有幾分看好戲的表情。

  易子昭與他僵持了一會，閉上眼，恨恨的罵了一聲，「該死的，來人，去把二皇子帶過來。」

  李公公領命退去。

  夏侯君悅冷笑，「我朝的皇上怎麼成了你們的二皇子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易子昭，多年不見你似乎對這種變態的把戲越來越痴迷了，聽說你後宮還養著一個奴婢妃子，不久後將成為蘭陵的新皇后？真是不知道如果南宮家的列祖列宗知道的話，會不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掐死你。」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他冷冷的別過臉。夏侯君悅輕笑，也不惱，「婉兒還好罷！」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易子昭怔愣，他轉過頭，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本王只是問她好不好，如果她死了，我們的太后娘娘該失望了，她還等著親手為自己報仇雪恨呢？」他帶著笑意道。

  易子昭冷笑，「原來如此。」

  「怎麼，說到你心愛的女人身上，你心疼了嗎？可是你與婉兒恩愛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結果呀，清塵是不會容忍別人的背叛的，更何況是自己一直信任的人。」

  「如果她真的信任婉兒就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在廟裡那麼久了。」

  「後來不是接回來了嗎？呵，果然是白眼狼，一回來就反咬了她一口。」夏侯君悅淡淡笑著，趕了幾天的路，他顯得有些疲憊，這麼久不見，當年比武的場景還例例在目，他腦子裡有些亂，看著眼前活生生的易子昭。

  

  讓他不得不懷疑，從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蘭陵也是假的。

  ……

  李公公一路小跑著來到桐華宮，小落看到他氣喘吁吁的樣子，不禁問道：「公公，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累得這樣滿頭大汗的？」

  「快去，快去通稟貴人娘娘，有急事，天大的事。」

  小落看他這樣，也不敢怠慢，連聲應著，轉身就往裡跑，李公公跟在她身後。

  「娘娘，出大事了。」

  婉兒正在殿裡養神，聽到外頭吵鬧，不禁皺了皺眉頭，「是誰在外頭吵鬧？」

  李公公跌撞進殿，來不及把氣喘勻就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天朝過來要人了，皇上讓奴才把二皇子帶過去。」

  聞言，婉兒臉上神色凝重，從榻上慢慢坐起身，「你說……天朝來人了？來的是誰？」

  小落過去摻扶她起身。

  「是天朝的攝政王。」李公公道，看著她的臉色。

  婉兒低下頭，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道：「他為什麼過來，只說是來帶走二皇子的嗎？」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放棄二皇子的稱呼，二皇子是她的人這個事實。

  李公公搖搖頭道：「不，他說是用皇上的親生骨肉來交換二皇子的。」

  「親生骨肉？」婉兒顯得有些吃驚，眸子裡划過一道冷光，難道是郁清塵當年的孩子沒有打掉？

  她疑惑不解。

  李公公躬身回道：「是，天朝攝政王說他手中有皇上的親生骨肉，想以此來換回二皇子，皇上現在正在勤政殿接待他。」

  他說完，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

  婉兒不動聲色，慢慢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將養在屋裡的一盆杜娟葉一片片摘落，好半晌才道：「你回去，就跟皇上說二皇子今天出去跟師傅學習箭術了，明天才能回來，讓攝政王大人等到明天再看罷。」

  李公公顯得十分為難，「這……奴才恐怕不好說，再說，二皇子究竟有沒有出宮皇上查一下出宮記錄就可以知道，如果被皇上知道奴才欺騙他，這可是死罪。」

  他怯懦的小聲道。

  婉兒冷笑，轉身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本宮欺瞞皇了嘍？誰告訴你二皇子沒有出宮？今天兒一大早本宮親自送二皇子走的，難道還能有假？」

  她怒目瞪著李公公，李公公在她的目光下漸漸低下了頭，不敢反駁，隔了一會道：「那……奴才這就去回稟皇上。」

  「好的，去罷。」

  婉兒漫不經心的，等他身子出了殿，她整個人便著了慌，在殿裡走來走去，心急如焚，「二皇子現在在哪？」

  「在後院。」小落回道，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也跟著緊張起來，雖然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天朝的太后娘娘不會放棄自己的兒子，而她想利用君寶做上太后根本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這一切，只是她看不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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