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宮闕風雲笑塵寰 12

  我不敢再亂動，乖乖的坐到他面前，敞開的衣襟，雪白的肩膀暴露在他眼前，只著一件單薄的褻衣，夜晚的風吹過來，我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認真的剪開紗布，用酒精清理傷口，上藥，包紮，做完這一切，他停了幾秒終，突然道：「如果你一直……都這麼乖的話該有多好。」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著低頭坐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有些陌生？

  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從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不斷不斷的給我震驚的消息，從前熟悉的人，不，或者是我以為熟悉的人，原來一直看不透哪！

  我在心裡嘆息出聲，看著他的目光有些疼痛。

  易子昭自嘲的笑了笑，幫我穿好衣服，「別擔心，不會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了，太后娘娘今天鬧這一場，已經讓朕不得不恢復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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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下頭笑了，「那她一定後悔了，因為是她親手促成了這件事。」

  易子昭沒有笑，落漠的站起身，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好好休息罷。」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有些不能相信，這一次，是我們之間第一次這麼和平的相處，沒有爭吵也沒有糾纏，互相平靜的面對彼此，甚至談此韋太后，他的態度也是端正的。

  這讓我不由的想起之前冤枉死去的娟兒，還有那個無稽之談的克星之說，現在看來，易子昭才是她真正的克星不錯。

  我看著肩頭被他細緻包紮好的傷口，心頭划過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我坐了一會，叫人進來。

  早就等在外頭良久的碧珠這時進來，臉上還帶著淚痕，「娘娘，你沒事罷？」

  「沒事。」我道。

  她向前走了兩步，最後目光落在我半敞的衣服上，停在那裡，我察覺出她的異樣，拉拉身上的衣服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只是給我包紮了傷口。」

  碧珠臉上表情明顯鬆懈了下來，長長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這無意間的一句話讓我心頭的壓力漠明重了起來，沉沉的，如天上蓋了一片烏去般，讓人喘不過氣，我看著她，突然問道：「碧珠，在你眼中，我與易子昭之間是罪惡的嗎？」

  見問，碧珠一時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低頭笑著道：「奴婢只是一個下人，無權干涉主子的事。」

  我苦笑出聲，是呀，她只是一個下人，就如天下的百姓一個，都是外人，但是她們不用說什麼，僅僅目光就能殺了我。

  人言可畏哪。

  ……

  夜太漫長的，讓人誤以為不會天明，沒有希望，我獨自坐在窗欞下，望著外頭被月光照著的連綿宮闕，心淒悽然。

  不知道現在夏侯君悅在哪裡？怎麼樣了？有沒有戰勝的希望？也不知道我的今後會怎樣，現在被恢復身份對我來說不一定就是件好事，說不定，只是會給我帶來更多的恥辱而已。

  天漸漸亮了，我獨自轉身到床上睡下。

  醒來時，已是下午，經過昨天的一場鬧劇，易子昭已經下令封了琉璃宮，沒有皇上的命令，外人不得打擾，這樣，是安全的些，可是跟軟禁沒有差別。

  我閒來無事，就跟君寶一起逗逗趣，日子過的還算逍遙自在。肩上的傷，因療養得當，總算是快好了。

  夏去秋來，外頭楓葉紅透，我在這裡已經三個多月了。

  安念也早大了，比從前重多了，我抱著她，坐在檐下的青花瓷缸旁看著裡面的兩尾紅鯉魚悠閒遊動，對君寶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君寶有些疑惑的看著我，「什麼日子？」

  我低頭看著他，輕輕笑了，「今天是你外婆的的祭日。」

  君寶恍然哦了一聲，「可是我沒見過外婆呢？」

  一種酸澀的感覺漫過心疼，我苦澀的笑了，是呀，孩子沒有見過外婆，所以，沒有那種失去至親的酸楚。

  他一臉童真的看著我，「母后，外婆……也像娘一樣漂亮嗎？」

  我認真的點點頭，抱著安念走回殿裡坐下，「是呀，像娘一樣漂亮，外婆長得的雙巧手，會做很多漂亮的繡鞋，也會縫製精美的衣服。」

  君寶很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外婆的巧手一定沒來得及教給母后，母后繡的麒麟像小豬。」

  他拉出早些年我為她縫製的香囊，一臉無辜的睜著大眼睛看著我。

  我愕然，臉上訕訕的，瞪他一眼，「人各有所長，母后的特長不是做那些針線，縫縫補補，你也知道，當年你父皇就是被母后超群的舞藝所征服……」

  為了在孩子面前找回顏面，我不惜靦著臉誇下海口。

  我看著君寶，只見他一臉不屑的撇撇嘴，我蹙了眉道：「怎麼，你不信嗎？」

  「母后像個孩子！」他小大人般道，雙手負到身後，點頭看著我，仿佛早已將我這個人看得通透，品評如一盤菜。

  我暗自嘆息，敗下陣來，「隨你怎麼說好了，如果你不喜歡，就把小豬還給我。」

  我伸出手，君寶搖搖頭道：「都送人了，還好意思要，母后不羞。」

  我看著他可愛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剛才的唐突，突然笑起來，將君寶摟進懷裡，真的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

  君寶拉著妹妹的手道：「母后，攝政王叔父一定想我們了罷。」

  「是啊，一定想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

  「很快罷，他應該就快來帶我們離開了。」

  

  「可是母后，那天……就是太后娘娘來那天，那個被大家稱為皇上的男人，已經是新的皇上了嗎？那朕呢？」他仰起臉問我，稚嫩又有些委屈的小臉看著我，突然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對這個孩子解釋，這裡不是天朝，天朝覆滅了。

  他還太小，應該不會懂這些話里的含意，可是他已經知道了，現在除了我們幾個已經沒人叫他皇上了，小小的他——失落了。

  我騰出一隻手，將他攬到懷裡，認真的看著他道：「君寶，告訴娘，你真的想做皇上嗎？」

  他低頭想了想，認真的點點頭，「娘不是說兒臣生下來就是皇上嗎？只是被一些圖謀不軌的人奪了過去，母后又把它奪了回來，怎麼現在……我們輸了嗎？」

  從孩子嘴裡說出輸了二字，比我自己意識到仿佛更加可怕。

  我低下頭坐在那裡，沉默了半晌，笑著安慰他道：「這只是暫時的君寶，你生下來就是君王，母后沒有騙你，就像之前的事情一樣，一些圖謀不軌的人現在又回來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再次站出來奪回自己的東西。」

  「那……攝政王叔父會幫我們罷？」

  「當然啦。」我笑著道，理所當然，只是心裡卻沒有把握，這一次不同以往，我想，如果君悅聰明的話，應該會去別國找救兵，但是現在能救我們的國家……已經不多了哪！

  我陷入沉思。

  君寶也再說話，盯著孩子看了一會，安念也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兩個孩子，仿佛在用眼神彼此交流著。

  我看著她們，不知道安念是否能讀得懂君寶現在的悲傷，他不是皇上了，為此很傷心。我傷心的同時很欣慰，孩子已經長大了，懂得什麼東西是自己的了。

  正出神間，玉璃走進來道：「太后娘娘，婉貴人在外求見。」

  婉貴人？聽到這個名字我不由的笑了，琉璃宮已經被皇上戒嚴了，可是她卻能得到特許過來看我，我將孩子產給一旁宮人，整整凌亂的衣衫道：「讓她進來，君寶，你跟著宮女姐姐出去玩一會，母后有正事要辦。」

  君寶聽話的點點頭，跟著宮女一起下去。

  碧珠有些擔憂的看著我，「娘娘，婉貴人……」

  她欲言又止，我笑著道：「沒關係，讓她進來罷，我們總有一天要見面的，如今她找上門來，總比將來我們冤家路窄強。」

  碧珠不再說什麼，轉身退下去，不一會，婉貴人便出現了在殿門口，她穿一身果綠色宮裝，顯個人看起來清新脫俗，襯上她白皙的皮膚，倒是將長相的不足全部掩蓋了去，打扮一下，也有三分貴氣。

  她緩緩走到我面前，恭敬對我福了福身，「奴婢見過太后娘娘，給太后娘娘請安。」

  我似笑非笑看著她，「怎麼敢當，碧珠，快把貴人娘娘扶起來，哀現在不過是階下囚，怎麼當和起你這一拜。」

  婉兒臉上笑容尷尬，被碧珠扶起來，站在那裡，「太后娘娘，奴婢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恨慘了奴婢，但是請你相信，奴婢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娘娘的事情。」

  我冷笑一聲，將臉轉到一旁，「你不必多做，只消做一件就能要了哀家的命。」

  婉兒低下頭，訕訕的道：「奴婢真的沒那個意思。」

  看著她一臉虔誠的站在我面前，面對我的冷嘲熱諷絲毫都沒有惱意，我不禁開始懷疑起來，難道真的像她說的，她真的沒有背叛我，只是不忍心傷害易子昭而已，所以投靠了他嗎？我在心裡想了想，突然笑起來，這很可笑不是嗎？

  一個從前對你忠心耿耿的人，在你突在間落難的時候又以敵人新寵的身份站在你面前，任誰都接受不了這事實。

  我冷笑出聲，冷冷的坐在那晨。

  !!